他的总是太大,太大,其实有什么好呢,又不能切下来炒菜。
费青龙开始飙的时候,方芬芬紧紧地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水龙头突然打开
的感觉,当然,只是心理感受,没有心理感受,人和畜生也就没有区别了。
费青龙看见窗外有人透过窗帘的缝隙偷看,那是一个男人,在派出所见到的
那个。
费青龙不知道白天出现幽灵,意味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方芬芬穿好衣服,这次还好,都弄在垫好的毛巾上,不用
洗床单了,浪费了那么好的太阳。
“没什么,头有点晕,我想睡一会。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下午饭我什么
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费青龙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在身上,澡也懒得洗,有谁
是靠洗澡发财的。
睡的时候,很迷糊,总感觉有人在身边躺着,方芬芬出去了,身边躺的是谁,
懒得理,困了,睡觉是正道。
下工的铃声终于把费青龙吵醒了,忽然很厌倦这样的地方,每天吃饭睡觉上
工下工,日出日落,晚上打牌看电视,偶尔和方芬芬去市区逛街,然而我们又能
改变什么?
他看见了挂在门后的红衬衣,很漂亮,即使是男人也觉得这件衣服好看,好
奇地走过去看看标签,没有中文。谁买的?她自己不可能,她从不主动买衣服?
邓益明,更不可能,他已经嫌方芬芬衣服多了。在屋里喊了一声,方芬芬走进来,
“怎么起来了?”
“衬衣谁买的。”费青龙问道。
“江先生,他吃饭的时候弄脏了我的衣服,不信你问我舅去。”方芬芬一脸
诚实。
“你怎么可以随便要男人的礼物。”费青龙把衣服扔在地上出去吃饭了。
方芬芬拾起衣服,拍了拍灰尘,放在床下的皮箱里。是啊,漂亮的衣服,自
己配不起。收起来吧,我们那些卑微的幻想。
生活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有了健康,我们想要爱情;有了爱情,我们又
想要幸福;有了幸福,我们想要永远。
去饭堂的路上,墙上的瓷砖掉下来一块,砖角砸在费青龙头上,满脸的血。
方芬芬生气了,坐在房子里看电视,看新闻,一颗大钻石的新闻。
江希文在家喝咖啡,这是习惯,也没有做作地喝黑咖啡,而是奶、糖加到恰
好的,巴西的咖啡豆,自己煮,那才是好咖啡。
也听音乐,意大利歌剧,嗷嗷地叫,虽然不知道叫的是什么,音乐和叫床一
样无国界。
老爸要自己到公司任职,心里的确是狂喜了一阵,却很快又平静了。有理论,
有证书,没实践,有屁用。江希文是念完高中后就去了意大利,飞机上坐着一个
年龄相仿的女孩,忧伤地看着窗外。后来,两人在一个学校。那是嘉碧琼,爸爸
是大官,所以也去国外读书。
米兰的天气多变,经常下雨,即使如此,梅阿查球场每次有比赛的时候,嘉
碧琼总是尽量陪江希文去看,看那些奔跑的帅哥。票很贵,在学校,他们是有钱
的,所以周围的外国人觉得中国人很有钱,他们都有车,很般配。
假如那天晚上自己留下她又如何?
往事如果爬上嘴唇,和咖啡一起咽下,麻醉的滋味。我们总是容易忘记,随
着时间,那些离开我们的亲人和爱人,还记得当初痛哭失声的样子吗,还记得心
力交瘁的怀念吗,还记得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和他们过的每一天吗?
糟了,过了一段时间,哭不出来。
江希文鼻子一阵酸楚,头抬起来看着天。我仍是要生活下去的,离开任何人。
这么想,又悲伤了起来,直到江鼎盛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白洁——江希文的妈
妈。
“今天没有出去走走?”白洁和气地走进江希文的房间,她对任何人和事都
是如此,短发,虽然有皱纹,但那是美丽的皱纹。江希文长得像妈妈,容颜是俊
俏的。
“妈,我想出去干活。”江希文说着,放下手中的杯子。
“很好,去总公司吧,你爸把办公室准备好了。”
“不,我想去工地锻炼。”江希文从九岁到二十九岁都是自作主张。还好,
父母民主,什么都听他的。但是白洁并不喜欢嘉碧琼,因为这个女孩子很奇怪,
活着的时候像死去的人的表情,但没有说出来。
“那你和他去说。”白洁突然叹了气。
吃饭的时候,江希文提出,要去碧雅园,有山有水,刚打完地基,自己所学
的设计专业也有用武之地。
江鼎盛点头,“你喜欢的,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和我开口就是。”
“每天记得给我打电话啊。”白洁有些不舍得,才回来没几天,就要出去。
“知道。”江希文看着桌上的饭菜,却吃不下太多,因为没有劳动,所以没
有食欲。
“明天谁陪我上街购物?”白洁问道。
江希文和江鼎盛以划拳决定谁去,江希文输了,白洁笑了,催促着两个男人
吃完饭快点换衣服出去听音乐会,时间快到了。
费青龙在吃苹果,饭后水果。方芬芬心疼得要命,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
的男人受伤更难过的事了。不过,这几天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出来,像小刷子;镜
子里的脸也不像越狱逃犯。
费青龙在看电视,中央三台的《同一首歌》,民工工友最喜欢的节目,还有
一些非常好听的通俗歌曲,比如庞龙的《你是我的玫瑰花》,工友们大多听了一
次就会唱了,下工的时候“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
的玫瑰花”此起彼伏,颇为壮观。
三天没上工了,真爽。最近旁边又在搭建铁皮屋,很大的一间,大约有一百
多平方米,工人都很紧张,说是老板住的。
再过了一天,有人搬进来许多家具和家电,然后是窗帘、地毯。
江希文出现的那一刻,方芬芬的眼睛一亮,然后立刻黯淡了。他来?和我有
什么关系,我是什么人,人家是什么人。
想得太多,就有得到的欲望,得不到还想,那些自己编造的刺就会刺痛自己。
白洁劝江鼎盛把车钥匙给江希文,“这样儿子回来也方便点,放在车库里也
是闲着的。”
江鼎盛是戴眼镜的,年轻的时候是完美的情人,现在是完美的丈夫。白洁担
心了几十年,到现在终于可以舒心了,这么老了,总算可以不用担心他去泡MM了。
她不知道现在都是MM在泡他。
“他打个电话,马上有车;何必自己开,不安全,他爱喝酒。”江鼎盛道。
“那人家万一和女孩子出去呢,没有车,不方便。”白洁想得周到。
江希文感激地看着,世上只有妈妈好,儿子都是妈妈前世的情人,父子就是
情敌;不过前世的事情除了在梦里,谁记得。
江希文十多岁的时候喜欢在黄色网站上看恋母的文章,真正动手起来,想起
来就觉得尴尬,只有自己和自己动手了。
江鼎盛敌不过白洁的温柔,把钥匙一扔,“房子准备好了,说定了,竣工后
回公司上班。”
“好的。”江希文爽快地答应。二十九岁,许多高中同学的小孩都可以玩梦
幻西游了。
天气仍然热,虽然是秋天。一切都很平淡,到碧雅园的时候,上午九点多,
方芬芬在晒萝卜,一个筐子里放着那些散发些许生涩气味的白色薄片,卫生护垫
大小。
她穿着那件红色衬衣,他不知道她多么喜欢这件昂贵的衣服,他不知道等中
午吃饭前她会匆匆的心扑扑跳地赶紧换下来,她怕费青龙生气,她喜欢他,她也
喜欢很多东西,比如天上这么好的太阳;被蜘蛛网缠住的红蜻蜓,鲜艳而心甘情
愿的被网罗;那些气鼓鼓的凋落的南瓜;紫色的蒲公英,她叫它们薰衣草,因为
觉得这三个字很洋气,她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紫色的花朵,说是很香的。
江希文从她后面走过来,方芬芬没有注意,她在想,晒干了萝卜,脆脆的皮
会卷起来,过两天再放到大的玻璃缸,拿辣椒腌着,大家肯定又要夸自己心灵手
巧了。于是就开始在心里微笑,那样的微笑又爬上脸,总是笑的人,总是有好运
气。
“你好,方小姐。”江希文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老邓介绍过。
“啊……”方芬芬回头,脸刷地一下红了,刚才花痴的表情有没有被他看见。
江希文穿着浅黄色的T 恤,米色的裤子,手里拎着一个旅行袋,眉宇之间即使没
有温柔,也让人觉得温柔。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邻居了,现在。我来这里实习一段时间。”江希文晃了晃手里的钥
匙,用嘴巴努了努旁边的组合房,就是铁皮房,“现在,想麻烦你帮我开门,我
拿钥匙开了半天也开不了。”
方芬芬迎着太阳看着他,有点胡茬,刚刚努嘴巴的样子有点像做鬼脸。他头
发也不是民工流行的寸头,而是有点长,睫毛是栗色的。为什么,因为他妈妈是
外国人吗?实际上白洁的祖母是意大利人,也许隔代遗传。
这时候一辆大车过来,轰隆隆的,车后面是一颗大而古老的榕树,还带着泥。
“古榕树,是运到工地上去的吗?这棵树很值钱。”江希文评论着。
“前几年就值钱,这几年跌价跌得厉害,原来要十几万,现在便宜得很。大
概五万块,这棵。”
方芬芬没有留恋那些晒太阳的萝卜,跟着江希文往他的房子走去。
不到三分钟就到了,难怪这几天那么多人往这屋子搬东西。
拿钥匙一转,果然开不了。什么鬼房子,方芬芬嘟囔了一句,用力把钥匙扭
动一圈,“咚”的一声,门踹开了。
“嘿嘿。”江希文笑了,牙齿雪白,好想让人扑过去用舌头扫一圈的白,
“你真棒!”
方芬芬的脚都踹麻了,但听完后很安慰。
“不打搅你休息了,我做饭去了。”方芬芬走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那张
床真大啊,至少能睡八个人,江希文是这样,喜欢大床。酷爱。
“中午记得做我的饭,你做的菜非常好吃。”江希文笑道。
方芬芬的灵魂出窍了,浑身有些热,热到胳肢窝好像有毛毛长出来,又不能
用手去抓痒,真是尴尬,赶紧故作平静地走了,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大声喘气,
然后梳梳头,头发绑在后面,橡皮筋绕了几圈,那是一个利落的发髻,头发不会
掉到菜里。
幸运啊,幸运之神。
费青龙在工地上转,一个工友去上厕所,另一个说“来,帮我扶着木板。”
一锤子下去,大拇指已经扁了,指甲片掉下来,整个手指的颜色变得乌黑。
费青龙疼得眼泪要掉下来,工友扔下锤子,赶紧道:“啊呀,怎么搞的,对不起
啊!”
“没关系,我先走了,你和老邓说一下。我去附近诊所包扎。”
下山的时候,有人跟着,回头看,没有人,往前看,有个人,站在树阴下,
抱着小孩的男人,仍然是一副倒霉相。
那是个倒霉鬼,费青龙想,得想个办法搞死它。搞死它。
找那个老头,他说可以转运的,不知死了没有。
第三章
女人要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