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举着手,直到咱们的事情了结!我还有11颗子弹。辛克妈妈,把这些家伙的长枪、短枪和刀统统拿走!明天早上再给他们送去,或者让他们自己来取。现在再把他们的口袋的钱搜出来!把他们该交的酒钱扣出来,还有斯宾塞打碎的杯子钱;然后让他们赶快滚蛋。”辛克妈妈马上着手执行我的指示。这场面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六个男人举着手站在桌子周围一动也不敢动。他们到底是哪一类人,通过他们拥有的财产就可以一目了然,因为从他们身上只能找出几个美分支付酒钱。当女店主把自己应该得到的钱收好后,我说:
“现在打开门,辛克妈妈,让他们出去!到了外面他们才可以把胳膊放下来,早一点儿都不行,不然的话,我就开枪,即使是在最后一刻!”
门被打开了,他们举着手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走在最后的是斯宾塞。在他迈出最后一步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来,半吼叫半咬牙切齿地恐吓说:
“再见!下回一定让你举胳膊,狗杂种!”
紧张的气氛现在松弛下来,可以听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那些好好先生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辛克妈妈又给我拿来了啤酒,她握着我的手说:
“我应该谢谢您,先生!您使我摆脱了这些人的纠缠,不然的话,谁知道他们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只有您敢这么做!您应该得到我这里最好的房间。不过,您可要小心这些人!他们下一回遇见您肯定会袭击您。”
“呸!我不怕他们。”
“您可别满不在乎,这些恶棍不是从前面来,而是从后面袭击您。”
后来我看到,人们纷纷向她询问我的事,可是,她不可能向他们提供有关我的详细情况。他们大概想知道我是谁,然而我没有理由跟他们结交。我在这里最多只住两三天,我不想在杰斐逊城停留更长的时间。
当我来到分配给我的房间时,我看出辛克妈妈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我住的房间又舒适又干净,我正是希望能够住这样的房子。我睡得比原来想象的好得多,因为一个西部人第一次重新回到一个封闭的房间里睡觉时,一般都很难合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我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以使自己有一个较好的外部形象,然后我就去寻找华莱士银行,好打听一下老枪手的下落。我急切地想知道,他与这家银行是什么关系以及人家会怎样答复我。
从辛克妈妈那里出来我没有走多远,因为这家银行就在同一条街上。我走进办公室打听华莱士先生,他们要我报出自己的姓名;因为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怎么样,所以我宁愿不讲。当人家不认识你时,这样做常常要稳妥一些。我在四处漂泊中获得过许多利益,这都归功于人们不知道我是谁。
“告诉华莱士,我是老枪手的一个熟人!”
我刚一说出老枪手的名字,所有的职员都把脑袋转过来看着我。人们按照我的请求为我作了通报,然后我被带进一间屋子,里面只有一位先生坐在写字台前,我进去时他站了起来。他是一个北方伦,长着一张相当讨人喜欢的脸,中等年纪。他用疑惑并且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我,自我介绍说:
“我叫华莱士,先生。”
“人们叫我老铁手。”
“啊,衷心欢迎您,请坐,先生!我听说过许多有关您的善举。您自然是刚刚才到杰斐逊城的喽?”
“不,我昨天就到这里了。”
“什么?没有马上来找我?您在什么地方住的,先生?”
“住在辛克妈妈那里,就在这儿附近。”
“我认识她,一个正直诚实的女人,不过她的旅店不适合像老铁手这样一位先生!”
“啊,我住在那里感到棒极了,我很满意。”
“是啊,因为您已经习惯不管什么天气都在野外露宿,所以您的要求不高。不过,当您一旦来到一个文明的地方时,您必须得好好休养一下,补充一下您的身心健康所缺少的东西。”
“正是为了这种健康的缘故,我不想有太大的差别,先生。”
“可能吧!但我希望您接受我的邀请,当您在这里逗留期间住到我家里!”
“请原谅,我只能满怀感激之情谢绝您的邀请。我可能明天就离开这里;另外,我喜欢完全保持独立和行动自由,如果我住在您那里,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再说我答应过老枪手先生不给您添麻烦。”
“为什么呢?”
“您对他十分了解吗?”
“我对他的了解胜过其他任何人;我甚至愿意告诉您,我们互相有亲戚关系。”
“那好啦!他请求过我,不要查问他的情况。如果我住在你那里,我可能会注意到什么,或者说,我也许会猜到什么不需要我知道的东西。”
“嗯,”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条理由和您想保持独立的理由我自然得认可;我不想强求您;不过,我非常欢迎您去,这点我想坦率地告诉您。”
“谢谢,华莱士先生!我拜访您的原因仅仅是想打听一下,您是否知道老枪手先生现在大概在什么地方。”
“他去了猎苑,首先是到圣路易斯的猎苑。”
“啊!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三天前。”
“那么我还能够赶上他。”
“您想上山吗?您打算去找他?”
“是的,温内图跟我一起骑马去。”
“温内图也去?这太让我高兴啦!我们一直极其为老枪手担心。如果我们知道有这样两个男人在他的身边,我们就可以放心多了。你们已经救过一次他的性命,为此我感谢……”
“哦,请别再说啦!”我打断了他赞扬的话语,“我已经说过,我不想识破他的秘密;不过,也许我可以得知,他那时是否在特雷特堡找到了他要找的丹·埃特尔斯?”
“没有。埃特尔斯根本没有到过那里。”
“这么说,那是‘将军’的一个谎言?”
“是的。”
恰逢此时,一个职员走进来,他出示一张证券,同时问道,是否应该兑付。
“五千美元支票,小石城格林伍德银行,”华莱士念道,“没问题,可以付款。”
那个职员走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从我们的窗旁走了过去;我看到了他,银行家也看到了他。
“天哪!”我脱d喊道,“那是‘将军’!”
“什么?您认为他是‘将军’?就是那个把老枪手毫无必要地打发到特雷特堡的‘将军’?”
“是的。”
“他从这儿经过,如此看来他似乎到过我的银行。请允许我去查问一下,他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我必须得看看他去哪里了!”
我连忙跑出去,可是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一直追到下一个十字路口,但仍然没有看到他。不过,这并没有让我感到有多失望,因为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是他一旦发现了我,我必须得提防他阴险地从背后攻击我。当我回到华莱士那里时,我得知,将军到过银行,那张支票就是他拿来的。当然,没有人认识他。
因为我不想住在华莱士那里,于是他邀请我至少跟他共进早餐。我受到他如此友好的接待,终于被感动了,由此,我一直呆到吃中饭。等吃完中饭后我又被挽留了很久,眼看着晚饭又被端上来了。差不多快九点时,我才踏上归途回到辛克妈妈那里。
女店主很生我的气,因为我离开这么久。她告诉我,她今天特意为我烤制了一些吃的东西;由于我没回来,结果被特里斯柯夫先生吃了。昨天的客人有一部分又来到这里,并且再一次展开了热烈的交谈。
经过打听我得知,托比·斯宾塞在我离开之后马上叫人把武器取走了。我坐在能够看到门口的地方,因此,当两个男人进来时,我是最先看到他们的人之一,这两个人马上把所有在场者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从他们的外型来看,引起极大的注意也是很自然的事。
他们其中一个又矮又胖,而另一个则又高又瘦。矮胖子没有胡子,脸被晒得黑黑的。瘦高个儿的脸同样被太阳晒得变了色,而且连他身上的全部养分似乎也被太阳吸收了;因为他的胡子稀稀拉拉的,只有几根;它们从他的面颊、下巴和上嘴唇垂到胸部,使他看起来就像他的胡子被蛀虫蛀过,因而才变稀疏的。更加引人注目的是这两个人的穿着。他们从头到脚全是黄绿色。又短又肥的黄绿色上衣,又短又肥的黄绿色裤子,黄绿色的鞋罩,黄绿色的领带,黄绿色的手套,黄绿色的帽子,帽子有两个帽檐,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就像东方人的钢盔那种样式。他们只差一副单镜片眼镜了,假如他们的眼睛上再嵌上一个镜片,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宣称自己是发明家或者是当今纨绔子弟的老祖宗,尤其是他们的手中还拿着非常粗笨的黄绿色的雨伞。
这当然会把所有的目光引向他们。虽然他们这副打扮——把这副打扮称为一种伪装可能更好一些,但我还是马上认出他们是我的老朋友。我想寻开心,让他们大吃一惊,于是我连人带椅子都转了过去,使他们看不到我的脸。他们没有想到跟大家打招呼,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屈尊这样做。他们认为也没有必要小声说话。他们用目光向周围一扫,然后那个胖子在一张空桌子前停了下来,他问谨小慎微缓慢地踉在他后面的瘦子:
“你觉得怎么样,皮特老浣熊,咱们要不要在这个四条腿的东西旁边安营扎寨?”
“如果你认为这里适合我们,那么我不反对,老迪克。”瘦高个回答说。
“好!那咱们就坐到这里吧!”
他们坐了下来。女店主走到他们跟前,问他们需要什么。
“您就是这个喝酒睡觉的地方的女主人吗,夫人?”迪克·哈默杜尔打听道。
“是的,您也许打算在我这里过夜吧,先生?”
“我们想不想在这里过夜这完全无所谓,我们已经有一间小屋,我们住在小屋里。您这里有什么喝的东西吗?”
“有各种各样的白兰地。我特别向您推荐薄荷——藏茵香白兰地汽酒,这种酒棒极了。”
“说来说去都是白兰地,我们不喝烧酒。难道您这里没有啤酒吗?”
“有啊,甚至是非常好的啤酒。”
“那么来两罐啤酒,要满上;罐子必须是大的。”
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哈默杜尔端起大啤酒罐,一口气喝光了。皮特·霍尔贝斯见状也把他的啤酒倾杯饮尽。
“你觉得怎么样,皮特,咱们要不要再让人给咱们斟一杯?”
“如果你认为,迪克,咱们不会被酒淹死的话,那么我不反对。这比大草原的水好喝多了。”
他们的罐子又被斟满了,直到现在他们才拿出一点儿时间把这家客店的店堂和在座的客人浏览一番。迪克的目光首先落在便衣警察特里斯柯夫身上,这位警察正用惊讶和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个人。
“哎呀,我的天哪!”迪克叫道,“皮特老浣熊,你朝那张长餐桌看一下,你认识坐在右边角落里的那位先生吗?他正冲着咱们笑哪,就好像咱们是他的老丈人或者其他什么亲戚似的!”
“如果你认为我认识他,亲爱的迪克,那么我不想反对。”
“他不就是那个当时老盯着海盗的警察吗?来,咱们吓唬吓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