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司务署的刽子手,必定大快人心,等于是直接打击铁血门的威信。
向路家的权威挑战,虽则无法获得实质的利益,至少可以鼓舞心存报复的人的士气。
“我得去看看。”他放杯而起:“更衣!”
半裸少妇答应喏一声,放下茶壶准备侍候他更衣。
轰隆一声大震,上面的承尘突然崩坍,尘埃滚滚下坠,黑影从天而降。
他机警绝伦,反应超尘拔俗,一声沉叱,双掌连环拍出,向出现在丈外的黑影抢攻。
风雷骤发,掌劲以排山倒海声势,一波接一波向黑影涌去,罡风将呛人的尘埃卷向室门,象被狂风所卷,门窗格吱吱怪响,整座宽敞的卧室,象内部卷起狂风,掌力之雄,骇人听闻。
这是他的第一绝,掌绝。全力一击,可遥碎两丈左右的碑石,自夸可以撼山,所以对外称所练的掌功是撼山掌,号称世无其世,无可克当。
黑影的外形,他已经看清了,所以掌掌致命,一掌比一掌凶猛强烈。
对付传闻中的黑豹,怎敢不用全力抢攻?
黑豹不住伸缩双手,身形作小同幅度的进退,掌劲被—一向侧引偏,但却无法贴身切入。
所有的家具,在狂风中崩裂,银灯砸在墙上,与飞抛的圆桌同碎。
半裸的少妇,震飞至床口摔昏了。
七掌无功,黑豹也近不了身。
一声怒吼,他左手一搭右手腕,右手食中二指在吼声中连点三指,指劲破空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空气因高速分裂而发出怪异的热流。
三绝中的第二绝:穿云指。全力一击,可洞穿两丈外的寸厚坚木。
黑豹的腰柔软极了,象是迎风而舞的柳枝,每一扭动皆柔若无骨,指劲及体肌肉便收缩滑动,绸衣也丝毫不损,凌厉无匹的指劲毫无着力处。
七掌三指无力,精力已耗掉六成。
他还有最后一绝:幻形遁术。
可是,黑豹相距仅丈余,他一动,黑豹必定乘隙扑上,目下精力已耗去六成,可能没有黑豹快。
“黑豹,有话好说。”他拉开马步布下防卫网,双手守住中宫,死中求生希望延缓争取时间。
“嗷……”黑豹用一声豹吼作为答复。
“谁请你来的?”
“嗷……”
“我会给你三万两银子!”
“嗷……”
“五万……”
黑豹身形一伸一缩,他大喝一声,双手来一记推山填海,竭尽全力孤注一掷。
“嗷……”黑豹扑上了。
他的双掌拍在黑豹的胸口,胸向内缩,着手处柔软而其滑如油,掌劲斜走毫无着力的感觉。
而黑豹的左爪搭住了他的印堂,右手不知何时已拔出右腿侧的短匕首,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咽喉。
黑豹的双脚,也因胸膛内缩而身如弓形,脚上收,前脚踢中他的腹部。
他一双手攻击,黑豹却有四爪齐攻。
一声豹吼,人影倏分。
他向后飞撞,砰然大震中,撞帐倒入大床,喉间鲜血狂喷。
房门在轰然大震中倒塌,有人狂叫着抢入。
一声豹吼,豹影美妙地跃升,钻入崩坍的承尘洞中,一闪不见。
“黑豹……天啊……”抢入的人狂叫,大概已看清灵活美妙的上升豹影。
铁血门主三绝秀才,死在神秘杀手黑豹手中的消息,当天便传遍京都,全城议论纷纷。
有不少市民,假籍酬神还愿,设香案谢天地,放爆竹大事庆祝。
曹家的天龙地虎众好汉,大宴宾客三天。
特务四出,大索城内外。
捉黑豹?谁是黑豹?
皇家的万牲园,有天下各地送来的珍禽异兽,有西域各国进贡的狮子、大象、麒麟(长颈鹿)、犀牛,就是没有黑豹,怎么捉?
近午时分,健马接近芦沟桥。
桥头,已有一匹健马相候,女骑士一掀华丽的遮阳帽,露出美丽的面庞。
“算算你也该来了。”女骑上是追魂姹女费玉芬,笑容十分动人:“等你等了一个半时辰,你的坐骑很好嘛!有什么事耽误了?”
“咦?是你。”李平平颇感意外,双骑小驰上桥:“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要南下?”
“因为我也要南下。”追魂姹女自以为是的话有点可笑:“昨天我曾经化装易容,到京都客栈去找你,碰上查店的一群凶神恶煞,等那些人走后,才向店伙打听,知道你已办妥离境返乡手续,所以知道你的行期。”
“本来想多逗留一些日子,继续查访朋友的下落,谁知京城天天闹刺客,麻烦得很。一连三天封店,所有的旅客都禁止离开,天天日夜不断查,真让人受不了,再不走,吓都吓死了,不死也会得胃气病。甚至心气病中风,真是的,太平盛世干嘛有刺客?混蛋!”
“指着和尚骂秃驴,你连我都骂上啦!是不是讨厌我这女杀手?”追魂姹女白了他一眼:“黑豹这一闹,铁血门的有头有脸人物躲得更隐秘,我再也找不到妙手摘星那畜牲了,更无法向天龙地虎讨公道,我真的不甘心。”
“外地人在京都,除非投靠某一些特权人物,而且还得有门路,要不然休想公然露面称英雄道好汉。来寻仇,简直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京都三个人中,就有一个负责治安的人,你能平安逃离京都,已经是够幸运了的。喂!今后有何打算?”
“回去找人。”追魂姹女恨恨地说。
“找人?”
“找够交情的朋友,卷土重来。”
“你还要来找妙手摘星?”
“不杀他,决不罢手,永不甘心,你回江南,我们有一段路程结伴,喜欢吗?”
“该说喜欢才对,有美女同行,旅途不至寂寞,是人生一大乐事呢!”他半真半假欣然说:“听说你们江湖男女,喜欢什么并肩行道,什么江湖男女,什么……”
“好啦好啦!别充内行了,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是江湖人,混也混不出什么局面,说不定把老命也送掉。不过,我真不希望闯进道上来,我自问武功出类拔萃,知识与经验都高人一等,但比起那些超绝的、拔尖的高手,仍然相差甚远。果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我这是愈来愈难混了。”
“是感慨吗?”
“有一点。
“有感而发?”
“是的,这次来京都,虽然失败了,但感到十分幸运,十分兴奋。”
追魂姹女的脸上,有兴奋的神采。
“怎么说?”
“我碰上了超绝的、拔尖的同道,神秘黑豹。”
“真的呀?”李平平大感惊讶,意似不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面孔丑恶象豹?”
“我没看到他的本来面目,但我能肯定是他,他一而再救了我,最后帮他大闹路家,他去宰了三绝秀才。我觉得奇怪的是,他好象知道我的一举一动,委实令人百思莫解。总之,我这次没白来。”
“也许你真的碰上了他,或许他冲同道份上,急难时顺手拉你一把,毕竟你们是同仇敌忾在同一方的人。哦!大闹路家的妖怪是你?另两个呢?”
“白衣修罗和母夜叉,她们走水路南下了,她两人也和我有同感,认为黑豹有几种化身,只有真正做买卖,才以黑豹面目出现。而且,认为一定是一个年轻英俊的人。”
“鬼话!黑豹在江湖横行了八年,称为杀手行业的长青树,怎么可能年轻英俊?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幻想,一厢情愿,呵呵!她们是不是对黑豹动了春心?”
“很可能,尤其是白衣修罗,为了要再见救她的扮鬼怪人,甚至不惜邀母夜叉,冒险再闯曦春园呢!”
“你呢?也对黑豹动了春心!”
“去你的!”追魂姹女脸一红,凤目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光芒,幽幽一叹:“要说不动心,那是违心之论。你知道,我这种江湖女光棍,对饮食男女的事,虽然没有男人看得开,但也有异于一般可怜女人。但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对黑豹自作多情,我这人不会把恩惠和感情混淆在一起,那是自寻烦恼。喂!你到底有多大年纪了?”
“快三十岁啦!老罗!”他笑笑:“你呢?青春几何?”
“如果你快三十岁,我岂不成了五十岁的老太婆?你不要装出少年老成的鬼样子,反正我比你大,那是错不了的,赶两步,不然就错过宿头了。”
健马开始小驰,奔向南下第一站良乡。
往来京师南京的旅客,通常不论水路或陆路,都贯穿山东全境,路程最近。
走良乡保定南北大官道,路程远了三分之一。
李平平是往来两京的老客,走这条未免不寻常。
追魂姹女不走南京,预定先到河南,因此说与他有一段路程结伴,当然并不透露她的旅程路站。
次日从良乡启程,沿途南下的旅客络绎不途,车马与徒步的旅客,到了五里亭便逐渐分散,乘坐骑的走在最前面,其次是轻车,然后是骑驴的短程旅客。
徒步的人,逐渐落在最后各自成群结伙,顶首烈日向南又向南。
李平平自从过了五里亭之后,不时扭头回顾,剑眉不时深锁,虎目中偶或飞过一瞥奇异的闪光。
“你在担心什么?”追魂姹女终于发现他的举动有异:“后面有什么不对吗?”
“也许我疑心生暗鬼。”他又扭头瞥了来路一眼。
后面,宽阔的大官道有不少乘坐骑的旅客,远远地可以看到轻车的隐约形影,已看不见徒步的旅客。
“疑心什么?”
“路家的鹰犬恐怕出京了。”他信口说:“三绝秀才死了,路皋这位狗官丢掉了得力臂膀,而且饱受虚惊,怎肯干休?他本来就是一个片眦必报,凶残阴狠的人,铁血门副门主天骄欧良,升了门主必定急于有所表现,即使路狗官不逼他,他也会派人出京追缉刺客的。”
“嘻嘻!黑豹是捉不住的,你担的什么心?”追魂姹女娇笑:“黑豹只在向目标下手时,才以黑豹的形象出现,平时就算他出现在你身边,你也不知道他是谁。那些鹰犬在京都人手充足时也毫无线索,出了京都便象失了水的鱼,天下大得很呢?如何去捉?”
“黑豹当然不怕捉,其他的人呢?比方说白衣修罗、母夜叉,还有扮无常的,戴虎头面具的。你,被他们盯上了,结果如何?瞧,你笑不出来了吧?”
追魂姹女果然笑容僵住了,甚至打一冷战。
“哎呀!我们快马加鞭……”
“跑不掉的,姑娘。”李平平一点也不焦急,神色泰然:“我想,他们已经认出你的身分了,可能实力不足,你这位江湖鼎鼎大名的女杀手,不是随随便便对付得了的,因此要等实力够的人赶到,才有把握制服你。你我心虚快马加鞭,他们就会被迫采取行动了。”
“糟糕!我得……”
“能接受我的意见吗?”
“你说吧!”
“将计就计,半途你抄小道溜之大吉。”
“哎呀!那你……”
“我可以应付得了,放心吧!如果没有我引诱他们,一同溜之大吉,他们人多,会追我们到天尽头,要不了多久,就会山穷水尽任由他们宰割了。”
“可是……”追魂姹女显得忧心忡忡。
“不要可是。放心啦!对付这些人,我有钱有身份,一定可以应付裕如,有惊无险,如何,同意吗?”
“看来,这是唯一的方法。”
“是的,唯一的良方。”
“只是你……”
“我再次郑重告诉你,我应付得了。”
“好吧!我听你的。”
“这才对,听我的,错不了。”
李平平信心十足,说的话有令人信服的份量。
蹄声得得,两人意态悠闲并骑小驰。
午间打尖,过了玻璃河,追魂姹女不见了,李平平单人单骑扬鞭高歌而行,意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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