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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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斧-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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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话未说完,司马长雄已强颜一笑道:

“大师,姓钱的匪类不是块挨打的材料,却天生是块暗算人的胚子!”

寒山重瞪了司马长雄一眼,微愠道:

“长雄不可无礼!”

无缘大师清朗的一笑。道:

“说得对,司马施主,不过,此人虽然可恶,老僧却愿以几分薄面先为他担待一些,未知司马施主赏脸否?”

司马长雄嘴角牵动了一下,终于无言策马退后,寒山重笑笑,道:

“大师,你又要渡化此人到彼岸去么?”

无缘大师庄重的一笑,正色道:

“慈航普渡有缘人,纵使此人万恶不赦,只要能放下屠刀,也就立地成佛了,寒施主以为然否?”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当然,但是,在下背上这一大片与司马右卫手臂上那一下子,大师,未知你做何交待?”

无缘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缓缓地道:

“便当是施主假佛之心意入地狱拯化此魔障出苦海如何?”

寒山重料不到大和尚用这大帽子相扣,愕了一下,终于又豁然大笑道:“罢了,佛能受尽千辛万苦入地狱以救众生,我寒山重这一点小小创伤又算什么?只是,嗯,大师,提防此人不具慧根啊。”

无缘大师和照的一笑,道:

“人之初也,性皆曰善,没有天生以作恶为本的人,寒施主,且请一旁相候,容老僧渡化于他。”

寒山重微笑点头,正待骑行向一旁,司马长雄却帮忙道:

“院主,咱们的对头要是都见一个放一个,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如何过得安稳?被暗算的机会将更多了……”

瞪了司马长雄一眼,寒山重沉沉的道:

“不要鲁莽,长雄,大师的话不会错的,现在,跟我来。”

说着,他与司马长二人策骑行出十丈之外,再回头,大和尚已与火龙钱琛相对坐下,大和尚似是在给他运气疗伤呢。

在鞍上转动了一下臀部,司马长雄愤愤的道:

“以后再也不和出家人一起办事了,束手束脚不说,遇到事还要硬插一腿,搬出一套佛理往人头上扣……”

寒山重轻轻抚摸着叱雷雪白的鬃毛,淡淡一笑道:

“别口没遮拦,今后你一定要学习一点,饶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更能来得快乐,我已经试过了,长雄,你也该试试!”

司马长雄回头瞥了瞥无缘大师,他已在和钱琛低低交谈,只见这位大和尚不时轻拍对方的肩头,态度十分和样而友善。

寒山重笑道:

“如何?”

司马长雄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

“院主,长雄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你亦说过,饶恕敌人即是等于对自己残酷,我们心存善意。一心要恕过对方,但是,对方却焉会一定恕你?”

舔舔嘴唇,寒山重道:

“这却不能一概而论,你得要看看你所饶恕的人是否还有洗心革面的指望,这‘看看’两字,有时不一定能自外形断测出来,还要凭直觉的感受与体会,像往昔我恕过圣鹰田万仞与周白水等人,我想,如若他们还有一丝良智,他们绝不会与我继续作对下去,是么?”

司马长雄沉思了片刻,低低的道:

“不过,长雄认为这样做实在冒险,院主以往亦曾训诚过长雄,说做一件事要周密思考,要到天衣无缝之际才一举成功,不要做没有把握的傻事……”

寒山重豁然大笑道:

“好小子,你倒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错,我确实这样说过,但我认为恕过田万仍等人亦并非冒险,我在决定之前是经过详细思考的,我认为他们不会再回来报复生事,因为他们是血肉组合成的人,凡是人,就会有是非善恶之心,田万仍与周白水等人秉性并不算坏,一时的贪婪和冲动应该值得原谅……”

笑了笑,司马长雄道:

“院主,长雄只怕人家如果擒到我们之时就不会有院主这番高沦了……”

寒山重撇撇唇角,洒然道:

“或者如此,但是,正因为他们在善恶的修为上不够深湛,他们的功夫也就差得永不可擒住我们——除了使用诡计和诈术!”

司马长雄目光望着天际,虽然空中的阳光耀得眼花,他却眨都不眨一下,于是,寒山重知道他这位素来心黑手辣的右卫已在运用着思想了,能静静的思想一下总是好的,胜似整日在血光剑影里论英雄。

良久……

无缘大师沉蔼的叫道:

“寒施主……”

寒山重策马奔去,在无缘大师身旁停下,笑笑,道:

“大师有何指教?”

大和尚深陷的目眶里闪烁着一抹欢悦,慢慢的道:

“钱施主已经答应将往昔一段仇怨勾销,并且,自今而后愿意归依我佛,随老僧出家小空寺!”

后面这几句话是大出寒山重意外,他怔了一下,望望垂着头站在一边的火龙钱琛,迟疑的道:

“大师;你.你没有讲错吧?”

无缘大师呵呵一笑,道:

“出家之人怎能狂言以欺人?老憎尚请寒施主看在老僧薄面惠于怨过钱琛,这段恩怨也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

寒山重转脸凝注钱琛,冷沉的道:

“姓钱的。大和尚的话你都听到了,现在.你给寒山重交待一句!”

钱琛抬起头来,枯槁青白的面庞上有着令寒山重惊讶的羞惭神色。他咽了口唾液.喃喃的道:

“是的。钱某己痛悟往日之罪,愿将未来岁月奉献佛祖,希望也能借此减轻钱某往昔的杀孽……”

寒山重盯着他,冷冷的道:

“钱琛.你不是耍花样?”

钱琛摇摇头,沉痛的道:

“寒山重,我现在还有什么花样可耍?匕首会已在进击浩穆院那晚全军覆没,连老巢也被你遣人捣了个七零八落。二十年辛苦建立的根基毁于—旦。江湖上的路子从此闯不开了,我的声名基业荡然无存,落得了然一身。精神上的痛苦,实在非你这胜利者所能想像……我如今又染了一身病痛,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假如不再寻找一点寄托,不再静心养性,我……我自己明白后果是会多么凄惨……”

寒山重哼了一声,道:

“那么,暗算的这档子事你准备如何解释?”

钱琛畏缩的看了寒山重一眼,低沉的道:

“我已准备受戒出家,在这决定之前的所做所为,尚请你看在我凡心未尽,尘缘难抛的份上莫子计较……”

无缘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笑道:

“不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寒施主,他既已洗心革面,脱出尘俗,以前之事么,呵呵,便是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寒山重撇撇嘴角,又朝钱琛道:

“姓钱的,你不会只是为了想逃得一死才出此策吧?”

钱琛凄苦的一笑,道:

“寒山重,钱某并不畏死,老实说,钱某这身沉病,也恐怕拖不得太久了,钱某一心向佛,确是一片虔诚……”

深沉的,寒山重注视着钱琛的面容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钱琛,不论你是真假,寒山重便依你这一遭,不过,这虽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了,嗯?”

钱琛躬身一揖,哑着嗓子道:

“异日有缘,寒山重,钱琛会在小空寺前披着袈裟迎驾。”

寒山重展颜一笑,回礼道:

“不敢,寒山重专诚朝拜宝寺。”

无缘大师高兴得呵呵大笑道:

“好了好了,一场庚气化为祥和,一片干戈化为玉帛,这件善举实令老僧欣慰无已,也都是佛祖默佑,使老僧渡化钱施主入空门……”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这一下子,大师,你又凭添了三分功德,异日大师涅磐,说不得飞升至三十三重天以上的极乐之境呢……”

大和尚嘴巴一咧,大笑道:

“说笑了,说笑了,呵呵……”

那边,司马长雄的追日马已高高嘶叫了一声,寒山重望望日头,慢吞吞的道:

“吾等也该回转桃花源了,记得曾告小柔,说我们回去午膳,而且,嗯,在下背后这片结了血痂的伤口也被太阳晒得痛兮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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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斧……二十九、离情别绪 峡谷之袭

二十九、离情别绪 峡谷之袭

十天后。

桃花源外的道路上自两边延展。拥立着数以干计的汉子,他们都穿着最鲜艳的衣饰,挂着最美丽的鸟羽,腰上挂的弯刀闪闪生光,手里执的长矛眨着晶莹的冷眼,红狮猛札一身猩红的衣衫,大金狮头腰环擦得雪亮,手腕上的镯子也多加了两只,看这情形,似是有什么喜事,但是,红狮却两眼红肿,瘪着嘴,偌大的汉子倒现出一副依然欲涕的模样。

是的,今天,是寒山重等人要离去的日子,南疆的心愿已了,除了留下这一段患难中的情感,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牵挂的了。

红狮身后垂首跟着他的爱姬赫莎及另外十几个侍妾,寒山重与他并肩而行,梦忆柔则与司马长雄、郭双双、无缘大师、钱琛等人走在一道,红狮往后依依的望了望这些人,又转对寒山重唏嘘的道:

“寒兄,你就不肯多住几天,就这么去了,这一走,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我……唉,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活像掖了一把沙……”

寒山重豪放的一笑,道:

“猛札,我们有一句古语,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只要你心里记着我寒山重,天涯海角,任是路遥万里,在感觉上,寒山重必与你同在!”

猛札苦笑了一下,哑着嗓子道:

“话是这样说,寒老哥,唉,我虽然年纪比你大得多,这一声寒老哥却叫得心甘情愿,寒老哥,你救了我好多次命,这一次又为我打垮了巴拉那老王八的靠山,等于是挽救了我桃花源的一次必败的浩劫,你更为我受了伤,这些大恩大德,你要我猛札今生今世如何报答得完?寒老哥,你走后,我要像你们中原人供祖宗一样供上你的牌位,整日为你焚香膜拜……”

寒山重大笑着摇手道:

“不要折我的寿,猛札,咱们交情好,这些事算不上什么,你别要我承受不了。老实说,只要你日后能善待乡里之人,以仁政治事,好好的活上一百岁,我寒山重已感到莫大欣慰了……”

又唏嘘了一下,猛札带着哭音道:

“寒老哥,寒老哥,就是我的亲生老子待我也不如此了……你走后,不要忘记在蛮荒化夷之地,还有我这么个不成材的兄弟,有事,只要差个人带一句话来,就是要我猛札的头我也会割下来交那人带回去……唉,你就要走了,这可贵的十六天,为什么太阳老是沉落得这么快啊……你就要走了……你要走了……”

寒山重感动的回身拉着猛札的双手,低沉的道:

“猛札,长安虽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都有我们的故乡,都有我们从小生长的地方,我们有基业,有负担,可惜我们努力的目标都分在两个相距遥远的所在了,我不得不离开此处,现在,中原恐怕已在飘雪,猛札,我十分盼望你能到中土一游,蹄印踏进了两湖一川的地面,浩穆院的铁骑就会列队相迎于你了……”

猛札突然激动的哭了起来,他拥抱着寒山重,声音嘶哑:

“寒老哥啊……红狮舍不得你走啊……恩人……这一去,隔着山……隔着水……你……你,你别忘了我……”

寒山重也感到腔内有点酸涩,他轻轻拍着猛札的肩头,低沉有力的道:

“别难过,猛札,别哭,月有圆缺,人也有离聚,只要活着,这些事就几乎不可避免……我会永远记着你就像你也永远记着我一样……”

猛札睁着一双泪眼,愣愣的注视着寒山重,嘴里喃喃的道:

“我要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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