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生活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妈妈总是用手敲着他的额头让他记住,他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不要说太多的话,才能在爸爸的家里平安地待下去。妈妈说她没有什么本事,连一个男人也留不住,也不能给自已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也能得到和那个大房子里别的孩子一样的快乐。后来在妈妈死的时候,他和爸爸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她最后一眼。后来他就想得到一些东西,为了不让死去的妈妈失望。
他承认,他是一个在怨恨中长大的孩子。
可是,到底要怨恨什么?他好像也说不太清楚了。
“石汀,你在想什么?”“我在想,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你们会怎样对我,我又该怎样对待你们?”“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把我们一个个全都杀了。”“不,我不想那么做,我也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今天晚上大君就会来接我,我已经决定去追随大君,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你要跟灵蛇大君走?”“是。不过在临走之前,我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事,其实还有一件事,你不问我也会向你说的。”“爸爸的死?”“是。爸爸的死真的是一个意外,是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那个暴雨之夜,我趁着没人注意跑到花园里练功,然后就看见爸爸书房的灯亮了,我只是出一时贪玩,想看看爸爸在房间里干什么,就爬了上去,结果……当爸爸看见吐着信子出现在窗口的我时,竟然被活活吓死了……”他突然感到喉头那种血腥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难受地“咝——咝——”吐着信子。他拼命地克制着那种心痛的感觉,因为他告诫过自已,绝不再哭!
雅问这才全明白了,原来爸爸写在桌上的那个“门”字,其实是“雷”字的开头几笔;而爸爸临死前从嘴里发出的那“si——”的一声是蛇的声音。
爸爸生前也修炼过人蛇同体术,这“咝”的一声大概就算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交待了吧。
“石汀,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石洒没有理会她的话,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冰窖:“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回来了,我带你去看最后一场好戏,你一定会更加惊讶。”
当石汀卷着她从冰窖底下的那个密室出来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这竟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
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她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就是他们一直朝夕相伴的世界,每天都麻木地面对,可是从来不有发现竟是这么亲切,夜空明朗,星星似乎触手可及。
她被蛇的尾巴紧紧地捆住身子,晃晃悠悠地穿过花园,向那栋两层的小楼移动。
她看见二楼有一间屋子的窗子开着,有一个女人站在窗口,正痴痴地望着夜空。
……
石汀把她放在门口就走了。
他去找灵蛇大君了。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们就会是敌人了。
他们一定会再见的。因为大蛇说过她是那个注定要来消灭他们的人。
这时她看见屋里的女人将脸上的一层皮揭下,然后拿出一个小药瓶,用一根药棉蘸着药瓶里的药水擦脸。
她“砰”地一声推开门,屋里的女人吓了一跳,惊慌地转过身看着她。
刹那间,她感到胃里一阵强烈地抽搐——没想到面具下的这张脸竟是如此可怕:整张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遍布着赤红而发亮的大伤疤,那些伤疤奇形怪状、凹凸不平,就像一条条大虫子爬在人的脸上,还有一些部位的的皮肉外翻,已经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屋里的女人看着她,脸上立刻起了一阵奇怪的表情,这使得那张脸更加扭曲变形。
她看得出女人心里也很害怕,所以故意装作很平静:“难怪那天我用毛巾为你擦脸的时候,发现你脸上的皮动了,原来你一直戴着面具。你的脸怎么了?是蛇毒吧?”女人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她想雅问可能已经知道一切了,只是事情暴露得也太快了,她还没有完成那个心愿,雅问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像她当初想的那样,这个孩子注定要知道一切,注定要挑起战争,注定要去完成什么“使命”,也注定要离开她。
“有人告诉我说那个念咒控制我和大哥进入冰窖的人就是你,没想到果然如此!怪不得那一阵子我老是做相同的怪梦,原为那些都不是梦,而是我当时在做的事,连那把铁钩子也是你早就为我准备好的。你想拿到爸爸吞在肚子里的东西,可是又不敢进入冰窖,就利用我和大哥。你好狠的心!”女人一想,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必要再隐瞒了,还不如让这个孩子知道一切,于是开口说到:“我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一时糊涂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我看到你爸爸留给你的那块玉,知道它是雷家祖传的辟邪的宝物,心想你戴着那块玉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没想到你实在太机警了,很快就察觉到是有人在操纵你,于是我只好把目标转到你大哥身上,我想他是个男孩子,阳气比较重,进去一两次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谁知他竟然疯了!”“你为什么要得到那张纸,难道你也想练那个秘术?”“我只是想毁了它们,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跟你爸爸一样去练什么魔术,可是我没想到……为什么老天不帮我?”在这一刻,女人已经被巨大的失败击垮了。她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女人,作为妻子,她失去了丈夫,作为一个母亲,她又失去了儿女。机关算尽,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
失败、失算、失去。
但是有一句话,她不想再埋在心里了,如果现在不说,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雅问,我当初把你送走,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担心你父亲的预言实现,我不希望你卷入家族的这场劫难,我想你能够平安地长大。你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常给你带去的棉花糖吗?每次我都要坐上整整一个上午的车才能给你买到。”她哭了,因为雅问没有听完她的话就走了。泪水流过她刚涂过药水的脸,那些伤疤钻心地疼。
午夜蛇变全集 … 第118节:蛇变(1)
从昨天晚上吃完饭以后,阿杏就一直觉得很不舒服,身上的恶疾折磨得她坐卧不安。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她发现后背已经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水泡,而且有的已经破裂了,那些脓水沾到了衣服上,又腥又臭。
她站在窗口,摸着自已消瘦的脸,绝望地想到自已可能是要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阿柳的怨恨。
也许阿柳真是阴魂不散,本来那条毯子上沾染的病菌在极度寒冷的冰窖中应该早就被冻死的,可是它们却奇迹般地蜇伏了十几年,而且就在她的体温下复活了!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就有定数。
她今年刚好三十二岁,这是一个法医官电黄金的年龄。如果她现在还是法医官的话……
她自嘲地笑了笑:当年声名赫赫的女法医官,最后竟然要躲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带着满身的水泡狼狈地离开这个世界……!
人生的路啊,可真是要小心地走。
阿杏,阿杏。在这个家里,除了雷克之外,别人甚至都不知道她姓什么。
子夜时分。
呱——呱——。两声凄厉的鸣声破空传来。
是月儿?雅问赶紧打开窗子。
窗户外飞来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乌鸦,它缓缓地扑扇着像钢翼一样健壮的翅膀,盘旋在半空,两只眼睛死死地瞪住她。但那两只眼睛,竟然是赤红色的,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球。
这不是月儿的眼睛!但是她绝对见过这只鸟,它来过一次,那次它是飞在欢欢的窗外的。
“你就是乌云?”她试探着问。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快跟我来吧。”这只乌鸦竟然也会说话!
呱——。又一声微弱的叫声传来,她这才看清乌云的巨爪之下还抓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鸟儿,这只鸟儿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身躯,但是很快就被强悍的巨爪抓得更紧了,它挣扎着抬起一直耷拉着的脑袋,看了雅问一眼。
是月儿!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时候不早了,快跟我走吧,迟了乌琰的性命就很难保住了。”乌云又在催促她。
她立刻冲出屋子去找高阳。“高阳,快开门!快开门!”“雅问,出什么事了?”她拉着高阳的手奔到窗口,指着窗外的那只大鸟:“那就是乌云,它来找我们了!我们快去救小美吧,现在就走!”“它就是乌云?”高阳显然难以置信,“这不就是上次来给我送信的那只鸟吗?你怎么知道它就是乌云?”“它自已说的。你相信我,它就是乌云!”“它自已说的?”高阳怔怔地重复着她的话,“它会说话?”“以后再跟你解释吧,现在时间不多了,快走!”“等等!”高阳一把拉住了她,“咱们就这么走?要不要拿点什么东西防身?”“没用的,它们都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是妖怪,你拿什么都没用的,快走吧!”
乌云一直飞在前面带路。
他们好像走过了很多地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走了多远。
“雅问,咱们这一去,能把小美救出来吗?”“不知道。”她一脚踩空,身子往下一矮,高阳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这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月儿。月儿挂在乌云的利爪下荡来荡去,浑身都软软地向下耷着,就像一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布。它似乎快死了。
但她知道它还没有死,一路上,每当她仰起头大声呼唤它的名字的时候,它都会抬起翅膀微微地向她扑动一下,证明它还活着。
这只勇敢的鸟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月儿?”她又大声地叫它。
月儿再次微微扑动了下翅膀。还好,它仍然活着。
然后他们又一直赶路,又走了很远很远。
就在他们累得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半空突然传来了乌云的声音:“好了,停下吧,就在这里。”紧接着,乌云爪子一松,月儿就直直地掉了下来,她慌忙伸手接住了月儿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
“月儿!月儿!”她捧起月儿小小的身体,焦急地呼唤着。
“放心,我没事。”月儿终于开口对她说话了,“雅问,一定要记住我师父的话,要消灭叛徒……”“我记住了!月儿,你一定要活下去,你快钻到我的玉里疗伤吧。”“不行了,我现在被打得法力尽失,已经无法再飞进去了。”“那、那怎么办?”“你把我的头靠在那块玉上,一会儿我睡过去了就好了。”“好,好。”她慌忙解开扣子将月儿放在了怀里。
这只勇敢的小鸟,一直累来默默地待在她的玉里,忍受着寂寞,陪伴她、守卫她,现在它就快死了,还是念念不忘师父大蛇的叮嘱。她搂着月儿,就像将自已鲜活的生命拥在怀里一样。
“雅问!雅问!”高阳突然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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