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本沉默地注视着樋口,他在观察樋口的反应。
樋口率先打破沉默。
“勒死?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正月的那起案子也是勒死的是吗?……还有,那个案子里的受害者,不是只有乳房被切除了吗?”
“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Yes。大概是凶手的手法逐步升级了吧。现在虽然物证还没有出炉,但是毫无疑问,这两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怎么样?您满意了吗?那么请回答我的问题吧。”
樋口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还是点了点头,挥手主动让野本先问。
“那么,请您说明一下您与受害者岛木敏子之间的关系吧。”
野本的提问让年轻的刑警迅速掏出笔记本来,不过在野本眼神的制止下,他只好又悻悻地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她……岛木女士,当然,我和她是在美绘住院的时候认识的。那时我深受她的照顾。当时,美绘……美绘去世的时候,她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有时她会在休息的时候过来我加给我做饭。她就是一位陪我说话聊天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们之间有没有性关系?”野本问出这句话的一刹那,樋口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犹豫。
“别胡说八道了!我说过了,我们只是聊天说话的朋友而已,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孩会高高兴兴地向我这种老头子投怀送抱?我只是把她当做一个自愿来照顾老人的志愿者之类的人罢了。你知道吗,丧妻的男人在妻子死后的一年之中死亡率异常地高,女人在丈夫死后,反而能活得更长。而男人正好相反,不仅病死的多,自杀的也特别多。这些你知道吗?她这方面一直都对我特别留心。”
“志愿者?”年轻的刑警突然大声叫嚷起来,“你在这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她可是…”
野本赶忙打断年轻刑警的话,说道:“你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但是由于问得太突然,以至于樋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来回看了看两位刑警,舔了舔嘴唇说道:“昨天……就是在昨天。”
樋口感到了一股发自自己骨髓深处的疲劳。
在医院工作的岛木敏子怎么看也是一个没有任何有趣之处的工作狂。与其说她是一位温柔的白衣天使,不如把她说成是一台沉着冷静的“护理机器人”才更为恰当。敏子绝对不会犯下任何的工作失误,但是她也不会为任何病人的死亡流露出一丝的感情。
当美绘还多少有些精神的时候,夫妻两人经常拿敏子来开玩笑,那是一种“如果是她的话,这个时候说什么呢”的笑话游戏。
提问:“当她为男性患者剃下体的体毛时,患者要是勃起了,她会说什么?”
回答:“勃起度百分之九十八。建议速速自慰射精来缓解。”
美绘听到这种黄色笑话的时候,起先会皱皱眉头,不过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如今想起来,那应该是最后一次看到美绘如此真心的笑容了…可恶,难道除了讲讲黄色笑话逗她笑之外,我对她就再也做不了别的了吗?
在妻子美绘死后前来家里拜访樋口的岛木敏子和原来医院里的那个“护理机器人”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面对敏子对他细心的照顾和默默的安慰,樋口感动不已。当她第三次迈入樋口家门的时候,他竟不自觉地潸然泪下。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总有像电视剧情节那样的好运气,即便让他人看到自己心里的泪水,悲伤的情感却不会就此远去,痛苦的伤口也不会就此愈合。樋口的内心不过是对敏子的再度出现有所期待罢了,对他那像沙漠一般的生命来说,敏子即使不算是一块绿洲,也确确实实成了他对外界唯一的兴趣对象了。如果不是敏子每次的到来给樋口那无声的世界带来的那些声音,樋口定然会在电视剧发出的声音之中慢慢疯掉的。
此外由于樋口一点也不会做饭,加之又提不起精神出去吃饭,要不是敏子每次一来就先给他预备好几天份的咖喱,做几个家常菜给他留好,樋口估计早就因为营养失调而被送进医院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可以在世上苟且偷生,而敏子和美绘却失去了她们美丽的生命?
老天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2 去年 稔
她说她叫江滕佐智子,是文学院的一年级学生。蒲生稔谎称自己是文学院的研究生。当她们进入校园门口的咖啡厅…其实这是一家平时只有男人聚集聊天的普通蛋糕店而已…找好位置坐下时,他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对她刨根问底起来,他想知道和她有关的一切。
他觉得这么做或许能在她身上发现她对于自己特别的地方。
“你打算选哪个专业啊?”
“我想我可能会选哲学吧,嗯,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呢。”佐智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哲学果然和我这样的人不搭调吧?”
蒲生稔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哲学啊,那么就是和我一个专业啦。我现在正在研究尼采呢。”如果是尼采的话,就算对方抛过来几个问题,自己也还是有信心把话题继续下去。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送上来的南瓜派的女孩并没有追问下去。
“啊,了不起,尼采啊…那我也选尼采好了,难得我能这么幸运认识一个像你这样的尼采权威呢。”佐智子献媚似的向他笑了笑。
真是个笨蛋!这个女人和其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就算在这家伙的脑袋里仔细寻找,估计也不会有一丝一毫让我感兴趣的东西。说到底,我还是被这个女人的身体所吸引了,难道不是吗?嗯,试试约她出去,约她去宾馆。在那里,我要好好地探究她的肉体。
佐智子的红唇微微张开,把南瓜派一块一块地塞进自己的小嘴里。蒲生稔注视着这一切,当他看到她那犹如软体动物般蠕动着的湿润的舌头时,他发觉自己的那个再度硬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蒲生稔舍弃了所有的演技:“今晚,你陪陪我吧。”
她恶作剧般笑了起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下午四点,他们乘坐出租车向池袋驶去。蒲生稔其实有车,不过今天没有开出来罢了。要是直接去大学附近的宾馆的话,很有可能被熟人撞见,难得对方有这个意思,总不能带着人家坐电车过去吧他们到池袋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这让蒲生稔放弃了慢慢品酒打发时间的念头。他们走过熙攘的人群,穿过霓虹亮起的街道,当看到第一家爱情宾馆的时候,他便拉着她走了进去。
“天色明明还这么亮呢……”虽然嘴里这样抱怨着,但是她并没有抵抗几下便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了爱情宾馆。
宾馆的墙上陈列着每个房间样式的照片供客人挑选,空着的房子亮着提示灯,旁边则有按钮。似乎这个酒店里所有的房间都空着,看来这家宾馆的系统是客人自己选择房间,只要按下按钮就可以打开房间了。酒店的大堂里并没有任何服务人员,来开房的客人当然不用担心会被谁看到了。
“哎呀,不知道有没有旋转床可以用啊……”蒲生稔话音未落,手臂便被她打了一下。
“真是讨厌,你个色鬼。”
蒲生稔选了一个普通的房间,这是一个位于三层的房间。两个人乘着狭窄的电梯上楼,找到了他们选的那个房间。蒲生稔的心跳开始不断加速,以至于他有些担心会被一旁的她听到。
进门之后,佐智子十分好奇地开始左看右看参观房间,把应该装着教科书以及笔记本的背包一下子扔到了床上。她在卫生间和浴室转了一圈,然后又转了回来。
“什么嘛,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地方啊,真无聊。”
这间房确实极为普通,和一般的宾馆没什么区别。硬是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也就是浴室稍微宽敞一点,还有床单和墙纸都是彩色粉笔画的色调。另外床正上方的天花板也没有特地装上镜子。
蒲生稔锁上门,把夹克脱掉搭在椅子背上,佐智子则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行为。
“我突然想喝点东西了。你要不要来点啤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啤酒就行了。”他应声道。
蒲生稔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直冒火。
这间房子是一个密室。在这个密室当中,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事。不用说做爱了,就算来一点SM的行为,这个女孩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因为她是自愿跟我进来的。
两个人坐在床上喝着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听装啤酒。蒲生稔注视着女孩那雪白的脖子。女孩痛快地喝着啤酒,脖子慢慢蠕动的样子,让他联想到爬行类动物的腹部。蒲生稔的下腹部也慢慢地鼓胀到了再也隐藏不住的程度。
“我们听点音乐吧。”蒲生稔故意说道,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兴奋。他朝四周看了一下,发现在床边有操控影碟机和电视之类的按钮。他看了看说明书,原来这个也能用来放音乐。
“你想听点什么?嗯,让我看看,这里有轻音乐、日语流行歌曲、西洋流行歌曲、古典音乐……听哪一种?”
“嗯,听日语流行歌曲好了。”
他按下按钮。本来以为是那种吵闹的音乐,没想到传出来的却是那种歌颂爱情、表达思慕之情的抒情歌曲。他把音量调高到两人必须在耳边说话才能听到的程度。
他轻轻地用手搂住她的肩膀,而她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喝着啤酒。
两首歌曲之间的空当,她十分高兴地叫了出来:“啊!是这首歌啊,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了,你知道吗?这个可是冈村孝子的歌哦!”
“我没听过。”他回答道。
蒲生稔有点粗暴地把和着音乐节奏哼着歌曲的女孩压倒在床上,女孩手中的听装啤酒掉在了鲜红的地毯上,罐子里剩下的啤酒洒了出来,在地毯上染出一片黑色。
女孩开始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但随后便憋不住笑出声来。蒲生稔对她抱以微笑,然后十分理所当然地把两手的拇指放到她雪白的脖子上开始用力。虽然没有声音,但手指上却慢慢传来了类似软骨骨折般的感觉。
冈村孝子宛如天籁般的歌声在整个房间里回响着。
请不要放弃你的梦想
最爱你那充满生气的火热眼神
女孩发出了一声宛如牛蛙的惨叫,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伸出床外的双脚也开始挣扎着乱蹬起来,床垫的弹簧嘎吱嘎吱地发出刺耳的噪音。蒲生稔听不太清楚歌声,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她那两颗即将迸出眼眶的眸子里浮现出的静脉般的天蓝色竟然是如此鲜艳美丽;她那一头随着身体挣扎扭动而四散飘浮的青丝仿佛海草在大海中一般随波飘荡。
蒲生稔陶醉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进一步把全身的体重压到佐智子身上,她柔软的身体深深地陷入弹簧床之中。
你选择的一切我都愿意相信
在远方一直等待着你
虽然这首歌以前在哪里听到过,但是蒲生稔却从来没有想到这首歌能如此打动他的心弦。应该说,在今天听到这首歌之前,他从来没有因为听到动人的爱情歌曲或者看到电视剧的感人情节而感动过。
女孩的指甲透过蒲生稔的法兰绒衬衫,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蒲生稔看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