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
「那道排气沟深三公尺、宽一公尺左右,位于屋顶上机械房的旁边,平常用铁丝网
围著,可是有一部份脱落了。」
「女尸就是从那个空隙跌落下去的吗?」
「很有可能。」
「那个场所危险吗?很容易就会跌下去吗?」
「不,一般人没有特别事情应该不会接近那里;况且,从电梯口往屋顶的出口被锁
住了。」
「那她是怎么上去的呢?」
「她利用螺旋状救生梯,就是大楼外墙壁上的梯子爬上去。」
「对了,她会不会故意在排气沟旁脱下内裤?」
排气沟的深度有三公尺,一旦跌落的话,当然会受伤。安藤想到用内裤代替绷带包
扎伤口的可能性,或是她想爬出沟中时,做成小道具来使用。
「我们搜遍屋顶上每个角落,甚至连大楼附近也找过了,但是没有任何发现。」
「大楼的周围?」
中山插嘴问道。
「如果她在沟底呼救的话,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因此很可能用内裤包著铁片或是其
他东西往外一丢,引起他人的注意。不过,这个假设不太可能成立。」
「为甚么不可能?」
「即使她『站』在沟底往外丢,也无法丢出栅栏外面。」
「说不定那个女子在外出时就没有穿上内裤,这样想会更自然。」
「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
他们三人在解剖室前面停下脚步。
「安藤医师要旁观吗?」
中山问道。
「嗯,一下子就好。」
安藤暗忖著:(如果那具尸体不是高野舞,我拍拍胸脯就离开;若是高野舞的话,
就将现场交给中山处理,马上离开……惟今之务,就是确认尸体的真实身份。)解剖室
里传出水龙头的流水声,安藤感觉胃部在翻腾,手脚开始微微颤抖,很想赶快逃出这个
地方。
他暗暗地祈祷著:希望那具尸体不是高野舞。
就在安藤犹豫之时,中山用力地打开门,率先走进解剖室,警官也随后跟上。
安藤仍然楞在门外,从门缝中看到解剖台上横躺著一具白色裸露的尸体。
安藤的心里有个预感,该来的总有一天还是会来。
那位年轻女性的尸体已经摆在安藤的眼前,他全身僵硬地跟随中山、警官,缓缓地
靠近尸体。
尸体后脑附近的头发沾著一些乾燥的污泥,脚踝呈现不自然的弯曲,这个部位的皮
肤颜色不太一样,可能是骨折或扭伤引起的。颈部没有勒痕,也没有特别的外伤,由肌
肉的僵硬程度看来,这具尸体大约死亡十个小时以上。
安藤对高野舞生前的光滑肌肤留下很深的印象,若是可以的话,他希望能一直拥抱
她,和她的肌肤接触,这个妄想曾经不断地在他心中膨胀,如今,他已经永远失去这个
机会了。
一想到这位曾经让他拥有遐想的美丽女子竟然变成这副悲惨的容貌,安藤的心中不
由得升起一股愤怒之情。
「混帐,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藤的口中吐出叹息声,中山和警官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看著他。
「是你认识的人吗?」
警官带著无法掩饰的惊讶表情问道。
安藤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是甚么缘故……」
中山不清楚安藤和这个女性的关系有多亲密,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甚么。
「你知道这个人的联络住址吗?」
警官温和地询问著,在他那客气的语气背后,一股期待的心情若隐若现。
如果安藤知道死者的身份,那么他就可以从寻找死者身份的辛劳中解放了。
于是,安藤沉默地拿出记事本,翻出高野舞老家的电话号码,将它写在另一张纸条
上递给警官。警官一面看著纸条上的名字及电话号码,一面问道:「真的没有错吗?」
「不会错的,这个人是高野舞小姐。」
警官立刻从解剖室飞奔而出,和高野家取得联络,告知对方高野舞的死讯。
安藤不想再继续待在解剖室,一旦在高野舞的身体划下一刀,室内立刻会弥漫著尸
臭味;等到切开内脏检查里面的内容时,那种恶臭更是难以形容。
他不想闻到那个味道,不论生前是多么清纯、美丽,依然难逃这种恶臭的命运。
他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也没有特别感觉,唯独这次被青涩的感情束缚住,不想让高
野舞在他记忆中的美丽被这股臭味所占据。
「我先告辞了。」
安藤在中山的耳边轻声说道。
中山不禁诧异地问:「你不是要一起观看吗?」
「研究室里还有事情尚未处理完,稍后再告诉我详细的解剖情形。」
「知道了。」
接著,安藤把手搭在中山的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请注意心脏的冠状动脉,不
要忘记保存这个部位的组织标本。」
中山对安藤的说法感到一头雾水。
「这个人有狭心症吗?」
安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紧紧抓住中山的肩膀说:「拜托你了!」
中山看到安藤眼中交杂的复杂神采,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
中山解剖完高野舞的遗体后,回到监察医务院的办公室。安藤从中山的隔壁桌子拉
了一把椅子,双手抱胸、靠著椅背坐下,等候中山把资料填写完毕。
「看样子,你非常在意那具女尸。」
中山头都不抬地边写边说著。
「还好。」
「你想看解剖报告书吗?」
说完,中山把整份资料拿到安藤的面前。
「不用,你直接跟我说重点就可以了。」
于是,中山把身体探向安藤说:「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死因并不是冠状动脉闭
塞所引起的心肌梗塞。」
安藤在解剖前,曾经向中山提过死因可能是冠状动脉闭塞的缘故,然而事实并非如
此,安藤努力地思考个中原因。
(该如何解释呢?难道她没有看那卷录影带?或是肉瘤还没有完全成长吗?)「冠
状动脉内部没有肉瘤吗?」
安藤不死心地再次确认道。
「就我所看到的是没有。」
「一点踪影都没有吗?」
「我不是很确定,必须等到组织标本完成才知道,现在很难下结论。」
「这样的话,她的死因是甚么?」
「很可能是冻死,由于身体过于虚弱,以至于耐不住寒冷。」
「有其他外伤吗?」
「左脚踝骨折,两只手肘也有裂伤,这些伤痕可能是跌落排气沟所造成的,伤口上
还有水泥碎屑。」
高野舞失足跌落排气沟而造成骨折,在三公尺深、一公尺宽的沟底,她没有办法脱
身,只有靠著雨水暂时存活。
安藤不禁在脑中想像高野舞的凄惨遭遇。
「高野舞在沟底存活了几天?」
「大约十天左右吧!」
她的胃肠里面没有食物,而且也没有皮下脂肪。
「十天……」
(如果高野舞在跌落排气沟之后十天死亡,死后五天才被人发现……)安藤马上翻
开记事本,由此推算高野舞失踪的时间大约是十一月十日前后。而她与安藤约定的时间
是十一月九日,从当日一整天安藤都没有接到电话的情形来看,可以推测她在这一天之
前失踪。
此外,高野舞的公寓信箱中挤满十一月八日以后的报纸。照这种情形来看,她在八
日到九日之间可能发生了甚么事情,因此才离开房间。
安藤特地在十一月八日、九日这两天标上记号。
(这三天之间,她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他试图站在高野舞的立场,运用想像力
去勾勒出她可能遭遇的事。
(高野舞被发现的时候穿著运动衣、学生裙,奇怪的是,她没有穿内裤……)安藤
回想起他去查看高野舞房间时的情形,那天是十一月十五日,如果解剖结果正确的话,
当天她已经被困在屋顶上,等待别人来救援。
那时候,安藤感觉到房间里有异物,彷佛存在著某种生命气息。
「啊!还有……」
中山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竖起食指说:「甚么?」
「安藤医师,你和她的关系很亲密吧?」
「不,还不到多亲密的关系,我们只见过两次面而已。」
「是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甚么时候?」
「好像是上个月月底。」
「这样的话,就是她死亡的前二十日……」
中山的态度看起来十分暧昧,安藤不禁以认真的眼光注视著中山,催促他赶快说下
去。
「她已经怀孕了吧?」
中山说得很快,安藤一时没有意会过来他在说谁的事情。
「你是说她吗?」
「当然是高野舞小姐。」
中山睁大眼睛看著安藤狼狈的表情。
「你不知道吗?」
安藤正处于极度震惊的状况中,根本答不出话来。
「安藤医师,你没有注意到女性即将临盆的明显特徵吗?」
「临盆?」
安藤重复这句话,然后望著天花板,努力回想高野舞的身体曲线。
她不管是穿著丧服或洋装,腰部都拉得很紧,整体上给人的印象很修长,葫芦状的
身材曲线让人觉得很有魅力。
安藤明明在高野舞的身上闻到处女的味道,没想到她居然怀孕了,而且即将临盆……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不可能的!」
安藤否定中山医师的说法。
「偶尔会有这种情形……有些女性虽然已经接近临盆,但是肚子不会很大。」
「不是肚子大小的问题。」
「啊?」
中山发觉安藤有些误解,他连忙用手左右摆动,并列举出以下三个事实:「第一,
她的子宫膨胀、变大;第二,子宫内壁由于胎盘剥落造成损伤;第三,腹腔内充满茶色
的分泌物,腔内部残留著小肉片,看起来似乎是肚脐的尾端。」
(这怎么可能?)
安藤不断在心中呐喊。
(像中山这样有经验的法医学者不大可能会犯错,假如解剖结果真是如此,只有一
个推论──高野舞在跌落排气沟之前,就已经生产完毕。如此一来,高野舞在这段时间
里的行踪又是如何呢?
假设这个月的七日左右,她突然觉得即将临盆,于是先到妇产科去待产;生产完后,
在医院住了五、六天,然后在十二日或十三日左右出院。说不定小孩子并未顺利生下来,
她因为过度悲伤才走到大楼屋顶上,一不小心跌落到排气沟里,直到今天早上才被人发
现。)不过,安藤依旧无法释怀,因为高野舞的肚子一点都不大,而且他始终记得和高
野舞初次见面的情形。
安藤和高野舞首次在这个办公室见面时,他在解剖龙司之前,按例询问第一个发现
尸体的高野舞一些事情。当高野舞跟著刑警进入办公室、正要坐下来时,安藤注意到她
的身体左右摇摆,而且用手抓著旁边的桌子支撑身体,一看就知道是贫血。
安藤嗅到高野舞身上带著血的味道,直觉认为那是因为生理期而引起的贫血。
「对不起,请问……」
当时高野舞以虚弱的声音问道。
不料,安藤与高野舞四目交接,并从她的眼中读到这样的回答:「这是女性每个月
都会有的事,不用担心。」
监察医务院是个公共场所,高野舞不希望造成不必要的骚动,因此用眼神传递这样
的讯息。这个藉由意识来传达讯息的奇妙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