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安斯明就收到了电话,是JS集团的经理办公室,通知他十一过后回JS大厦报到,每月工资涨到了五千元。安斯明知道这里的原因,不管怎么说,他终于回到了JS大厦,这是他重要的一步。袁菲给安斯明打电话,告诉他十一的时候要和父母去青岛,原来准备见父母的计划不得不取消了,因为这七天都不在家。不久苏毛毛也打来电话称十一国庆所有警员都要取消休假,她就住在单位了。安斯明嘱咐她们每个人都要小心,然后突然感到十分轻松地躺到了床上,思考着整个国庆节所要做的每一件事情。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翻身下床,看到门外无人,只有一个信封插在了门上。安斯明打开来,仔细地看着:“安斯明,我很快就会到你叔叔的监狱去服刑了,你要赶快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把监狱外的山区地形图绘制出来想办法寄给我!十二月一日我必须收到,这是救你叔叔的第一步!”落款正是王洋。安斯明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封信送出来的,但他很快决定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一些东西准备在十一的时候出一趟门,这也是他一直打算要做的——到河北那所监狱里去看看安宏飞,哪怕不能相见也行,何况现在确实有去一趟那里的必要了。
这么想着,他起身到衣柜处找个帆布书包,当他把柜门打开的时候一片烟灰从面前落了下来,安斯明不抽烟,两个女孩也不抽烟,这片烟灰是从哪里来的?安斯明产生怀疑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了自己的衣柜虽然还是非常的整齐,但是显然它整齐得有点过头了。
“一定是有人来过这里翻箱倒柜找东西,然后又恢复了原状。”安斯明这样想,有人已经能够成功地进入他的房间了,虽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但是这样的来去自如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安斯明把这件事作为一个疑点记在了心里,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进的家门,可是这证明有可能与悼念名单上被划去的两个人有着某种联系。安斯明会慢慢去查找他的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他也知道应该如何查找。
去河北的汽车很多,尤其是节假日的时候。安斯明在国庆节当天就坐上了开往河北山区的汽车,但是安斯明所要去的关押重刑犯的监狱却是在深山之中,那地方近乎与世隔绝,没有能够直达的公交车,甚至连道路都是崎岖不平的。于是安斯明在当天上午就住到了离那最近的一个镇上的招待所里,下午时分他在镇上开始闲逛,不多久一个租车行引起了他的兴趣。
原来那深山地区是一个非常难得的野外露营的地方,于是镇上的有钱人家为了挣旅游者的钱纷纷提供车辆出租和导游服务。安斯明像看到希望一样的走进了租车行,老板是当地的土财主,看到安斯明是从城里来的,也不客气地要价。经过几次联系和讨价还价,安斯明在当地租了一辆吉普车以探险旅游的身份向那山里找去。
安斯明的驾驶技术并不好,一个平时没有车开的人,即使有驾驶本也不可能立刻拿上车就开,所以在车行老板的介绍下,他认识了当地一个会开车又是向导的小武,小武是一个朴实的山里人,十几岁的时候搬到了附近的镇里,第一次看到他,安斯明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他穿着花格衬衫,整洁而利落,手腕上有一个闪亮亮的银圈,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善良的感觉。
车行老板看得出安斯明很满意这个向导,于是他走近身小声地说道说:“这个孩子才十九岁,他知道山中哪里风景最好,当然也知道哪些地方是危险的,不能去的。一天五十元,你看怎么样。”
安斯明听了,走到小武面前说:“你一天要多少钱。”
小武很老实地回答:“二十元钱。”
安斯明看着车行老板涨红了脸,他对小武说:“一天二百元,你来做我的向导。”
“二百?”小武顿时乐开了花,对于打工一个月才能挣六百元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他可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劳动竟然会有这么高的价值,高兴地问清了集合时间后,欢蹦乱跳地走了。安斯明对车行老板说:“挣钱无可厚非,但不是你这种挣法,你的车一天三百元,我租两天,这是八百,别打那个孩子的主意。”说着他把钱递了过去,老板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十一国庆的第二天,安斯明整装待发,他自己准备了一些食品和水,以及从网上先期下载的定位地图,天刚刚亮便和小武上路了。
小武显得格外的高兴,因为镇上平时外来的人很少,平静中缺乏着新鲜的感觉,甚至人与人之间因为都生活在如此狭小的地方而失去了交流的话题。一路上他给安斯明这个城里人讲着家乡的一山一水,滔滔不绝,他也不停地问着安斯明关于城里的生活,在愉快的交流中他们离山脚越来越近了。
安斯明问他:“这里的风景真的很不错,我是听朋友说的,没想到这里果然是风景宜人。你会带我去哪些地方?”
小武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家乡,非常得意地说:“那当然,别看我们这里男男女女为了钱抛下父母、孩子进城打工了,但是要说是最好的地方还是我们山里。”
小武顿了顿又说:“好是好,但是这些山之间有个监狱,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里的,交通也不方便。”
“监狱?为什么把监狱放在这里。”安斯明故作惊讶地问。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听说犯人们都会被送到西部去的,不过这里自从有了监狱,每年的春秋季都会送来两批犯人,这里只有一条公路能够进山,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能够到达的山脚小路,我们爬两座山,然后就会有巡逻警戒的武警战士了,那里就是禁区。”
“如果要是探监怎么办?”安斯明随口问道,虽然他尽量地让人觉得那是自然的一问,但是小武立刻警觉起来说:“你是来探监的还是来旅游的。”
安斯明知道小武这个年轻人因为性格直率,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心眼,因此他断定小武是个讲信义的人,所以他直接说道:“我的亲人被关在这里,那是把我养大的亲人,我想来看看他。”
小武的眼睛直视前方,他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但是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的活泼了,他很平淡地说道:“监狱每个月的十号和二十号是探监日,探监人员都是在镇上坐监狱特别准备的汽车直接去,你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去。”
正说着小武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停下了车说:“你不是来探监的,也不是来旅游的,你是来探路的,你想劫狱?”
“你为什么这么说?”安斯明问道。
“感觉是,因为来旅游的人,都是高高兴兴的,从来都忌讳说监狱的事情,但是你从一开始就严肃得很,而且主动地问起监狱的情况和路线。你住在镇上的宾馆里就有监狱警察在那里贴的一张宣传单,上面有关于探监的详细说明,你不可能没有看到,那么你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虽然小武的解释有些混乱,但是他依然说中了安斯明的要害。除了王洋要安斯明弄到监狱外的地形图,必须来这里外,在安斯明自己的计划中,最后一项就是在所有计划都失败的情况下,他要看看劫狱的可能,尽管这又是一件严重违法的事情,可安斯明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叔叔就这样白白地死去。既然不能完全地相信王洋那样的人,就必须有自己的一个应急方案,才能确保在局面不可逆转的情况下,还能为安宏飞留下最后的一线生机。
安斯明说:“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来探路,可绝不是你所说的劫狱,你见过有人劫狱什么家伙都不带的么?”
小武说:“你别逗我了,你们城里人的心眼多,会算计人。我不干了,你自己走吧。”
安斯明说:“你需要很多钱对么?”
小武说:“我们穷,但是绝不为钱而做违法的事情。”
安斯明说:“我保证不让你牵扯进来,同时也帮你治疗你奶奶的病。”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有病?”小武惊讶地问道。
安斯明说:“今天早上一见面的时候,你身上有浓重的药水味道,我想你应该是去过医院,但是你如此健康,那生病的人一定不是你。而刚才你说到你们村里的男男女女丢下老人和孩子而进城打工时,我看到你的手在颤抖,那么你一定是在埋怨某些人,我想应该是你的父母也不在身边吧,所以你去医院也一定不是为了父母。那么我知道是你奶奶的原因,那就是在你说到‘绝不为钱而做违法的事情’时,不住地摆弄你手腕上的银圈,只有山里老一辈人才会对小辈人不停地讲那句最淳朴的话,而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会记得很牢,银圈是你们这里的传统,当男孩子出生的时候,奶奶都会亲自给孩子带上象征平安的银圈,所以我想你和你奶奶的感情一定很深。而我可以肯定是你奶奶在住院的最后一个原因是你们这里很穷,一天两百元的报酬是个不小的数目,一定会引来很多的竞争者,昨天你们镇上另一个开车人找过我,他说你家里有病人,不能安心地开车,所以这一切联系在一起我就知道了你的状况,你需要很多的钱。”
安斯明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五万元钱,接着说:“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只要你肯带我看一看监狱外的山就可以了,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小武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钱,不由地心动了,但是他还是透着山里那股与生俱来的骨气,于是并不接钱,很严肃地说道:“我带你去,看过你就走,别再回镇里就是了。我不要你的钱,一天两百元已经很多了,我不是贪财的人。”
安斯明说:“你知道我不是在侮辱你的人格。”
小武说:“如果我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镇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说闲话的。”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安斯明说:“你的奶奶是什么病?”
小武用很小的声音说:“她的肺不好,每天晚上都不停地咳嗽,镇上的医生说只有到大城市的医院里才能治好的。但是人们都说没有几万块钱在大医院里是看不了病的,我不能抛弃她,因为我是奶奶一手抚养大的。”
安斯明说:“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更知道对于一个抚养自己长大的亲人是一种怎样难以割舍的感情。”
安斯明那诚恳的声音,让小武觉得他是那么的值得信赖。小武启动了车子向山脚又进一步地开去,安斯明说:“我来帮你治疗你奶奶的病,而我也坦诚地告诉你,我要知道我叔叔在监狱里的情况,虽然我们彼此互不相识,但是有一件事我们是共同的,那就是我们都关心自己最亲的亲人。对么?”
小武的眼里竟然擎着泪水,他已经不能忍受了,带着哭腔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好人,但是我不能失去我的奶奶,即使她会死去,也不能像现在这么痛苦。”
安斯明说:“国庆节后你带着奶奶去金泰市看病,所有的费用由我承担,到时候我会给你办一张存折,那时候就不会有人说你的闲话了,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找我解决的。然后作为回报,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好么?”
“什么事情?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么?”
“不会的,我向你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