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秋子夫人今天在这间屋子里看见恶魔了?”
“我想大概是吧!”
“而且她看到的恶魔很可能是目贺医生?”
“不是啦!那个……哦也搞不清楚……”
目贺医生猛吸一下鼻子,大声否认着,金田一耕助则阻止了他。
“你别急,目贺医生,让我们来看看秋子夫人看到的恶魔究竟是谁。对了,当时你坐在哪里?也许秋子夫人看到的是别的东西呢!可不可以请你再坐到当时的位子上?”
目贺医生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慢慢走到沙发对面的左边角落上说:
“哦当时站在这里喝威士忌,对啦!正好就是这个姿势,而且,上身没穿衣服……”
“那时秋子夫人就坐在这里,对吗?”
金田一耕助坐在沙发上,看着目贺医生,然后他看到在目贺医生的斜后面,有扇镶着镜子的屏风,那面镜子刚好照到目贺医生满是肥肉的后背。
当然,镜子里不只照出目贺医生的后背,随着视线角度的不同,还可以看到沙发对面的各个角落。
金田一耕助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时家里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吗?”
“是的,大家全都在,就连后来跟着秋子夫人一起去兼仓的阿种也在。”
“那么,可不可以请大家依当时的位置再站一次?警官,请您代替信乃。”
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却仍然依当时的位置站好了。
只见华子和美弥子坐在桌子前的沙发上;菊江则站在桌子对面的右手边;一彦站在华子身后;三岛东太郎背着窗,站在沙发右后方。菊江则指着三岛东太郎前面一点的位置说:
“阿种就站在那里。”
金田一耕助再一次从秋子的位置上盯着镜子看,然而不管他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到任何奇怪的事物。
金田一耕助失望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这时狂风忽地吹进来,于是他又慌忙把窗户关上。
金田一耕助睁着茫然的双眼,瞪着天花板好一会儿。
“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说完,他匆忙转身对等等力警官说:
“警官,外面还有一辆车,我们……”
他很快数了数房内的人数后说:
“再去调两辆车来,另外再加派两三个刑警,不,加多四五个好了。”
“金田一先生,这是怎、怎么回事?”
“我们大家一起去兼仓。秋子夫人一定发现了谁是恶魔才急忙出门的,打铁要趁热,千万别让恶魔跑了!”
等等力警官闻言,立刻一阵风似地匆匆跑去打电话。
“但是家里……”
华子看看四周,担心地说。
“没问题,交给刑警就行了。”
这一晚的经历对所有人而言,应该是毕生难忘的!
三辆车与风雨顽强搏斗了三个小时后,终于平安抵达了兼仓的别墅。
到达时已是夜里十点多,而且那一带停电了,到处一片漆黑。
金田一耕助用力敲着玄关的栏杆,好一会儿,阿种拿着手电筒来开门。
她一看到金田一耕助,立刻惊讶的睁大眼睛,等她看到等等力警官与美弥子后,她的嘴巴张得更大了,而且两只手还抖个不停。
“阿、阿种,你怎么了?”
金田一耕助赶紧抱住摇摇欲坠的阿种,脑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秋子夫人怎么样了?”
“恶魔……”
“恶魔?”
“恶魔吹着笛子,然后夫人就……”
“夫人怎么了?”
“夫人死了,她吃了目贺医生配的药就死了!”
第27章、再现密室杀人案
十月十一日,台风过后。
位于麻布六本木的椿府邸一大早就戒备森严,气氛十分紧张。
报纸上报道了再次发生的惨案,好奇的人们把房子重重围住;而被台风吹倒的围墙,则是新闻记者钻进钻出,令警方大伤脑筋的地点。
警方在兼仓解剖完秋子夫人的遗体后,椿家就把遗体运回来了。椿家府邸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警方的搜查行动也越来越紧凑。
社会舆论和椿家都希望警方能拿出魄力来,有效制止凶杀案的进一步发展,因此警方压力颇大,今晚一定得想出破案的对策才行。
早上,金田一耕助搭乘刚刚修好的横须贺线,风尘仆仆地赶回东京。
由于这些天来的奔波,金田一耕助的双眼已充满血丝,但是他的瞳孔里却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仿佛已经成竹在胸,掌握到了破案的线索。
等等力警官从客厅里走了出来,一看到金田一耕助,就立刻把他拉到角落里窃窃私语。
“金田一先生,出川刑警又写调查报告来了。”
“嗯,我知道,我也收到了。”
“这么说,小夜子自杀的原因是……”
“我也正在想这一点。”
两人都沉默下来,彼此互望了一眼。突然间,金田一耕助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出川刑警之所以继续留在神户,就是为了找出小夜子自杀的真正原因。
他四处奔走,直到这两天才找到一些头绪。
出川刑警的报告上是这样写的:
小夜子自杀的前一天,曾经去拜访一位叫做M的朋
友。根据M的说法,她觉得那天小夜子好像是特地
来诀别的。当时小夜子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落入畜牲道了!”
“畜牲道”这种带有宗教意味、艰涩难懂的词汇,
M虽不太能理解,但是那晚小夜子的神情却在M的
脑海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畜牲道”这句话,应该是用在近亲乱伦的情况下呀!小夜子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等等力警官右手托着腮,疑惑地说。
两人四目相交,各自陷入沉思中。
过了一会儿,金田一耕助移开视线,慢慢扬起头来。
“警官,秋子夫人的解剖报告是……”
“她是吃进过量的氰酸钾致死的。药虽是目贺医生所调配,但却是凶手偷偷将氰酸钾加进去的。唉!氰酸钾这玩意儿实在太泛滥了,那么容易弄到手,根本没法管制,哼!都是战争的遗害。”
等等力警官神色黯然地哺哺自语。
“金田一先生,我看干脆直接把三岛东太郎叫来算了。”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再等一等。喔!对了警官,那个房间整理好了吗?”
“现在正在弄,不过我想应该快好了。”
这时一位警员走来,在等等力警官耳边说了两句话,等等力警官马上点头,快步离开客厅。
现在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金田一耕助,他精疲力竭地往沙发上一躺。
秋子夫人的行李箱正高高堆在墙边,金田一耕助一边看着那些堆积成山的行李,一边把昨晚的事再回想一遍。
(秋子夫人走得实在太仓促了点,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昨天下午四点左右,秋子夫人带着信乃和阿种前往兼仓的别墅。
她们三人大概将近六点时才到,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秋子夫人在信乃和阿种的陪伴下走进寝室。
信乃摸黑打开墙上的开关,怎知电灯非但不亮,反而还传来《恶魔吹着笛子来》的旋律……
窗外风狂雨急,屋里又有恶魔笛声,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向来胆小的秋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突然听到这首令人恐惧的旋律,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信乃和阿种也吓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动弹。
然而信乃很快就察觉到这一定又是凶手的伎俩,于是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好不容易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上的电灯,马上发现这个恐怖的旋律原来是从床下发出的。
信乃立刻把放在床下的小留声机拉了出来,只见留声机的转盘上,恶魔的笛声正死命地吹个不停。
信乃赶紧关了留声机,拿出唱片往床上一扔;而这时秋子已经倒在阿种的手臂上昏死过去。
外面正刮着大风,信乃不知道医生肯不肯在这样的天气前来看诊;而且这种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于是她拿出目贺医生调配的药丸,放进秋子嘴里。
当然,信乃做梦也没想到,秋子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原来药丸里掺有氰酸钾!秋子在一阵挣扎、痉挛下断了气,吓得不知所措的信乃和阿种呆立在那里。
(是谁装了那个留声机?又是谁在目贺医生调配的药丸里掺进了氰酸钾?)
因为秋子要去别墅,所以椿家已派人先去打扫,如此一来,只要是椿家的人,都有可能去装留声机和在药丸里加氰酸钾。
总之,在这些事件中,凶手一贯的手法就是让每个人机会均等。
(不过,最重要的是,昨天秋子在这个房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她说她看到恶魔,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环视客厅四周,并在成堆的行李箱中来回踱步。
最后,他在装有镜子的屏风前停了下来,歪着头沉思。
(昨天秋子夫人之所以吓得直冒冷汗,是因为目贺医生还是镜子里的什么影像呢?秋子夫人到底在镜子里发现了什么?)
金田一耕助又把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再从另一个角度把房间环视一遍。
不,不止一遍,而是好多遍。他除了猛搔头之外,一双脚还摇个不停。
突然间,他的视线凝聚在一个点上,霎时金田一耕助的手脚像是冻住似地停了下来,他睁着铜钟似的大眼睛,直盯着已经放下来的百叶窗。
“恶魔……”
金田一耕助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更猛力地搔着头,一副非将头发搔光不可的样子。
这时,一位刑警慌忙跑来说:
“金田一先生,那边都准备好了。”
“喔,是吗?”
金田一耕助这才像是被别人从梦中叫醒似地眨了眨眼。
“等等力警官呢?”
“在那边等着,大家都到齐了。”
“好,那我们走吧!”
一连串命案发生以来,金田一耕助的脸上首次露出兴奋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很快来到这一连串杀人案件中第一桩命案的现场。
此时,那晚参与卜沙卦的人已经全都在场——当然,已去世的玉虫伯爵、新宫利彦和秋子夫人是不会再出现了。
在一大群便衣刑警的包围下,房里的每个人都不安地面面相觑。
“金田一先生,这样可以吗?”
警员的声音在这间隔音良好的房间里听起来特别响亮。
金田一耕助站在房内,默不作声地环视着房间四周。
黑布帘将房间分隔成两部分,一盏紧急照明灯吊在天花板上。
在紧急照明灯下,是一张大圆桌,大圆桌旁还是放了十一张椅子。圆桌上有一个卜沙卦时所用的大盘子,盘子里已经铺上一层新沙,另外,离圆桌不远的高脚桌子上则放着风神和雷神。
为了慎重起见,金田一耕助看完房间后,又问站在旁边的美弥子:
“美弥子小姐,玉虫伯爵遇害的那天晚上,这房间内的摆设是这样吗?”
美弥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被金田一耕助这么一问,更显苍白了。
她扫视了一下房里的摆设,正准备点头同意时,忽然又摇了摇头,指着放风神的高脚桌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