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好。”
“我的保健医生也住在太阳之美公寓里面。”
那人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症状显得非常严重。恐怕是吃了什么变质的东西。浅见把那人挪到副手席后,便转动起方向盘来了。到达太阳之美公寓后,浅见按那人手所指的方向将他扛进了医生家里。总算将那人交到了医生手里,正当浅见要回家的时候,一位女佣模样的人奔跑过来说道:“星野先生关照,请您留下姓名和住址。”
好像那人的名字叫星野。
“就不用了,因为我并没有做什么。”
浅见羞怯地准备离开此地。
“不然的话,事后我会挨骂的。”
女佣挡住了浅见的去路,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3
几天后门铃突然响了,就好像知道浅见刚起床似的。自从辞去公司的工作后,上门来的也只是些推销员之类的人,所以浅见没有去答应。然而越是这样,外面的人也就越发不客气地继续按着。这种按门铃的方法一点也不像是推销员,浅见从门眼往外看去,是那天晚上的星野站在门外。
浅见匆忙把门打开之后,不好意思地说。
“这真是太不礼貌了,因为很少有人来找我,所以……”
“那天夜里真是太麻烦你了。多亏你的相助,很快得到了治疗,所以现在已经完全好了。那天由于身体疲劳过度,加之饮食不当才那副模样的。要是没有你在场,我想那可就惨了。总之,我是来向你表示谢意的。”
他这样郑重地说完之后,把一张印有星野九郎名字的名片和一个不怎么大的小包递了过来。接着,他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很失礼,要是你收下的话,那真是太感激不尽了。这只是表示一点谢意。”
“不行,这可不能收哟。因为我不是为了得到你谢才那样做的。”
“我事先已经估计到你会这样说的。不过,这只是一点心意。你就别客气了,将它收下吧。”
就这样小包在两个人的手里推来推去。在触及的过程中,浅见估计里面是商品券之类的东西。
“你特意来我这儿,还是请到里面来吧。”
浅见邀请星野到里面来。虽然邀请了,可由于突然间变成了单身的失业者,所以既没有款待客人的准备,也没有款待客人的用具。
星野根据房间里的情况,似乎明白了浅见的处境。在浅见忙着寻找茶具的时候,星野若无其事般地问道:“浅见先生,我冒昧地问一下,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你是说工作……,干了十来年财会方面的工作,不过眼下闲着。”浅见不无尴尬地回答了他。
“你现在这个身份不错嘛。我绝没有嘲笑的意思。我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段空闲的时候。”
“是嘛,我也是这么想才辞去以前工作的。不过,要是不再去寻找新的工作,那就无法糊口了。所以我正在四处寻找着。”
“要是精通财会工作,那不是很容易找嘛。”
“我已经给人家数钱数厌了。这一回我想找一个给自己数钱的地方,不过这样的工作可不好找啊。”
现在是浅见开始试探了。因为星野名片上的头衔是“星野商社董事长、主营不动产”。这正是浅见在寻找的“扑朔迷离的工作”。
要是在这地方能跟星野有所协作,说不定浅见就能寻找到自己所希望去进行的工作。
“你是说想给自己数钱,这话挺有意思的。”星野窥视着浅见的眼神。
“星野先生你是在给自己数钱吧?”
“虽说是自己的钱,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你谦虚了吧。”
“因为我觉得还是给人家数钱要来得太平。”
“这话怎么说?”
“因为给自己数钱,那就得为此流相应的血。”
“我认为给人家数钱除了屈辱之外还是屈辱,虽说是不流血,然而流的是眼泪哟。”
“那你说,流血与流眼泪哪一个划得来呢?”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对方,仿佛要把这后面的东西给找出来。
“我已经决定选择流血。”
不一会儿,浅见开口说道。为了讨好星野,多少还是需要一点夸张的。
“无论怎样流血,你都能忍受吗?”
“我能忍受。”
这话也是为了巴结星野。而浅见心里想的则是必须尽量不作无谓牺牲。
“眼泪无论怎样流淌都死不了人。但血流多了会死的哟。”
“可眼泪流过了头,一个人的心灵会死亡。那么活得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的话好浪漫啊!”
“我虽跟星野先生刚认识不久,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能听听我的身世吗?”
浅见果断地说道。虽然星野的表情显得有点诧异,但最终还是被浅见那种认真的表情所打动,不由地点了点头。
浅见把自己同八幡商社、江木启介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都说了出来。浅见还说为了有朝一日能向那伙人报一箭之仇,现在正尝试转变人生的方向。
浅见说完之后,星野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在吟味浅见刚才说的话。浅见难以忍受沉默所带来的郁闷,正当他想开口时,星野感叹地说道。
“八幡商社跟你父亲是仇敌,那么你也不好办哟。”
“我虽然还没有考虑过要报父亲的仇,但我认为此生此世至少要向他们射出一支复仇之箭。”
“人有怨恨是件好事。对人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怨恨更有动力。只要牢牢记住这一怨恨,总有一天能报仇的。”
“星野先生,我有一件事想求你。”浅见毫不犹豫地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事?”
好像星野已经从浅见的眼神中明白了藏在深处的东西。
“我知道这样求你很冒昧,不知道星野先生方面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不论什么样的工作我都干。”
“说不定我那儿的工作也是给人家数钱哟。”
“为了将来给自己数钱,你就让我实习一下吧。”
“你看过我在图书馆复印的那些东西了吧。”星野轻轻地笑道,“既然是你大概说实话也无妨。我干的这行,虽说是在给自己数钱,但实际上是把原本属于人家的钱硬弄到自己这儿来。”
“所谓自己的钱,本来就是这回事。人们都说钱是天底下走来走去的,如果一味等待,那是绝对等不来的。既然等不到,就只能把它拉过来了。”
“说得对!”
星野微笑着,他眼神表明已经接受浅见的要求了。
第三章 诈骗公司
以此为契机,浅见就依附于星野的门下了。星野所经营的“星仓商社”在中野火车站前一幢出租的大楼里借了间屋子,外面挂着不动产的牌子,但实际是家“民间高利贷”。
浅见只是星仓商社的一个跑腿,所以还没有让他接触营业的核心部分,但是他明白营业的内容充满了扑朔迷离的气氛。不知道星仓商社有什么渠道,它的资金很充裕。
民间金融行业的资产使用是按票据、贷款、不动产、动产顺序而依次不同的。星仓商社经营的主要范围虽然是票据贴现,但尽是经营一些三流以下的朦胧票据。它们的隔夜拆借利息从万分之六点五到千分之一不等,直至眼看就要超过利息限制法规定的千分之三。
如果是东京证券市场上市公司之类的超一流的票据,隔夜拆借利息就跟银行没有什么大的差异了,差不多万分之三点五左右就可以贴现。以万分之五隔夜拆借利息流通的票据则被人们视为一流的票据。除了上述票据之外,那些没有人愿意接受的票据则被人称之为三流票据。而星仓商社却专门经营此类三流的票据。虽然他们也经营不动产,但这容易造成资金搁浅和引起纠纷,因此以易于操作的票据为主。
票据经营业者一旦收进票据后,必须马上将之卖出。如果不卖出而留在身边的话,那么这一部分资金就会搁浅。他们是通过买卖票据来赚取差价的。
资金越是充足越是能进行大宗的买卖,这是一般的常识。对票据经营业者而言,同好的资金拥有人结合是增加营业额的关键所在。所谓的资金拥有人,他们中间既有个人也有公司的互助组、行业协调会、联谊会、宗教团体,有时还有工会。总之,他们拥有巨额的游资,他们借钱给票据经营业者是为了能增值。
关于民间金融业与资金拥有人的关系,法律上有着严格的规定和限制,因此实际上他们是在背地里同资金拥有人进行隐名埋姓交易的。乍一看,这个行业的组合确实非常复杂和怪诞。但是票据的流通几乎是由其档次决定的。一流的票据是不会流入民间金融业者手中的。就像建造马路后形成商业街一样,业者和资金拥有者的组合关系是根据票据的档次和流通渠道进行的。
票据经营业的大亨们主要集中在京桥一带。与此相比,只要看一下星仓商社在中野这种“偏僻地区”从事业务活动,大概也能猜出这个公司的性质与内容了。尽管不知道其背后是些什么样的资金拥有者,但它拥有充裕的资金,并以千分之一的隔夜拆借利率大肆承揽票据。
越是风险大的票据隔夜拆借利率越是高。隔夜拆债的利率达千分之三的票据几乎都是些拒付的票据。在利息限制法所适用的最大范围内,通过短期集中交易来获取利息的话,一年间连本带利可以翻两番。总之,越是危险的票据越是有赚头。正因为这样,这里面隐藏着致命的毒素。就跟含有剧毒的河豚鱼肉一样,吃得不好的话,马上就丧命。在这个雁过拔毛的行业里,仅东京每年就有四百家业者破产,可见其生存竞争是多么地激烈。
这就同吃河豚鱼一样,虽然明知有毒,却避开其毒专门品尝其可口之处。星仓商社正是这种“河豚鱼票据”的名厨。
得益于多年来一直从事财会工作,浅见很快就掌握了星仓商社业务的轮廓。说到底这都是些表面的业务,但星仓商社背地却置利息限制法而不顾,从事地下融资、猎取票据、欺诈之类的活动。
由于浅见刚来不久,所以当然不会让他接触这一类工作。
在星仓商社里,星野手下有三名工作人员,他们都先于浅见进公司,看上去都是些不好对付的人。第一号人物是自称T大学法学部毕业的川濑良治。此人精通法律,几乎把六法全书的条文都给背了下来。但他抓不住考试的要领,所以参加司法考试时一再落第。当他醒悟过来时已经是四十多的人了。因此,他极其憎恨现行的体制和法律。
他是为了向夺去自己青春年华的法律复仇而加入星仓商社的。他在星仓商社以“实战”的形式,来磨练以前在课堂上所学的法律知识,所以那些三流的律师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此人非常熟悉法律上的盲点和死角,绰号为“法律先生”。
第二号人物是大津干男。他曾在某市一直干到银行分行长一职,但为了向酒吧老板娘献殷勤居然把银行的钱借给了对方,后因东窗事发而被解了职。事实上他成了银行上层人员进行非法活动的替罪羊。大津从心底里憎恨体系的虚伪性。由于他以前在银行干的,所以在数字和计算方面是出类拔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