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奔波辗转努力,宣告失败。
劫刑车,救八卦掌弟兄巳成为这一武术门派弟兄们的共同心声。
饱经风霜、老谋深算的尹福也做出了这一抉择,否则对不起八卦掌的祖师董海川老先生,也对不起这四位弟兄 一个极为秘密的会议这天晚上在法源寺举行。围绕在明烛之旁的人,除了八卦掌门的尹福、程廷华、施纪栋、刘凤春等二十六位好汉外,还有金禅法师和银狐。
尹福为探寻翡翠如意珠的天津之行也被迫推迟。
“单刀”魏吉祥说:“已探明死刑将在后天正午在菜市口举行,刑车将经过和平门、琉璃厂等地。”
宋长荣建议:“在琉璃厂劫持最为适宜,琉璃厂是文化街,行人稠密,胡同纵横,便于攻击和后退。”
许多人都赞同宋长荣的意见,认为这一建议合理可行。
尹福沉吟一番,也觉得琉璃厂十字路口伏击切实可行。他说:“那天上午弟兄们打扮成各种身份的人混杂在行人中间,尽量带短兵器,为防止被熟人认出来,行动时戴一个面罩。我带十来人从西琉璃厂街发动攻击,廷华带十几个人从东琉璃厂衔攻击,翠花刘带领丐帮弟兄从南面阻击,马贵带八卦掌门的第二代弟子从北面堵住行刑队的后路人,一救出马上撤离现场。施纪栋带人负责救护劫出的弟兄做为后应。魏吉祥负责找一些马车,停在天桥一带负责接应撤退的弟兄,然后一起在南鲍集结,如果伤重的可暂时避到法源寺。”
金掸法师问:“行刑队有多少人?”
“小辫梁”梁振圃道:“有几百号人,一殷都是刑部的人。”
尹福道:“振圃躲在琉璃厂十字路口东南邻街的海王例屋顶,负责发号炮,我一扬手你就发号炮,弟兄们听到号炮,一齐动手。”
梁振圃想了想:“我还有一个主意,咱们搞一个新娘子出嫁仪式,找几十号人,吹吹打打,弄得热热闹闹,易迷惑和阻击行刑队。”
程廷华问:“那谁当新娘新郎呢?”
刘风春笑道:“新郎官自然是你楼,你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这新娘子嘛!要是白云榭在北京就好了。反正我当不了新郎官,我长得丑,姑娘一见就皱眉头。”
几个人的目光落在施纪栋身上,施纪栋已感到目光逼人,心里一阵紧张连忙说:“我那婆娘模样倒是俊俏,但是已然老矣,人人都爱鲜花一朵,淮还爱谢了的花,她扮新娘子不适宜。”
“唉,什么适宜不适宜?大红布往头土一盖,谁还能看出个好歹?”梁摄圃叫道。
施纪栋脸一红,急得支支吾否地说:“她现在身子胖得像面桶,哪里还有新媳妇样。”其实施纪栋想到的是妻子陈援援不会武功,装扮新娘子冒险上阵,有生命危险。
银狐在一旁开了腔:“新娘子还是让我来扮吧!我挺合适。”
银狐生得羞花闭月,武艺也属上乘,当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尹福有些放心不下,他脸一红,关切地说道:“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银狐爽快地说:“差不多了,如今八卦掌门有难,我还能坐视不管吗?这个新娘子我是当定。”
众人听了一片喝彩,刘凤春嘻嘻笑着对银狐道:“古代有昭君出塞、蔡文姬嫁胡,当今有胡女来京做汉人的媳妇,哈哈,世道真奇妙!”
银狐嫣然一笑:“什么胡呀汉呀的,天底下的男人女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儿。”
众人散后,尹福来到银狐的房间。这几日尹福—直住在法源寺,银狐跟尹福学习八封掌,长进不小。银狐正在整理房间,见尹福进来,笑道:“怎么不许我找程廷华这个新郎官呀!”
尹福谈谈一笑,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银狐的梳妆台上,一个银色花瓶上插着几文海棠花,那海棠花是尹福送给银狐的。
尹福怔怔地坐在银狐的床边。
银狐利索地收拾完毕,对尹福说道:“天气这么热,在这傻呆呆地坐着,有什么意思?走,到寺里里走走,透透新鲜空气。”
尹福随着银狐走了出去。
法源寺正罩在月亮清冷的光晕中,白天下过雨,地上湿漉漉,树上挂着晶莹清澈的雨珠。高大的梧桐树投入一片片神秘的影子,海棠树像有情有意的情人一样,双双地挺立着,散出诱人的香味,
尹梧随着银狐踏着光滑的石板路走着,他心事重重,步履显得沉重。
银狐显得轻盈、潇洒,她拼命地吸吮着这潮湿的空气,仿佛充满了自信。
银孤停下脚步,遥望着明亮的星足。
“尹先生,你每日操劳,来去匆匆,不觉得人生的短促吗?”
尹福喃喃南说道:“想我八卦举祖师董海川先生,毕生创立八填掌武术为,中华武术语写绚丽篇章。他为人光明磊落,辛勤耕耘一生。在太平天国事业垂危之际.毅然接受洪秀全派遣,自阉入京,虽未能享受天伦之乐,了却与吕飞燕的一段姻缘,但是却尽了替天行道的义务,为天下人称颂。他老人家创立的八卦掌学.与太极拳、形意拳形成三国鼎立之势,促成中华三大内家拳,在中华武术史上彪炳千秋。你说,他不觉得人生的短促吗?老人家去世正端坐太师椅上,微笑合目,虽死犹荣,他也可能觉得人生的短促,也是来去匆匆,风华仆仆,但是他尽了一个人的责任,因此身在寒泉,无忧无虑,无愧无疚,安然隐去,在武林群星中光辉灿烂。我尹福要以先师为榜样,承继祖师遗凡除暴安良,惩恶济善,尽心尽力,死而后已,当今光绪皇帝在风云莫测、大变超生的关头.隐忍踌躇,盘桓俟时,终于慧识厂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一班新党,维新图治,变法自强。仅在数十天之中,颁下数十道明诏:停科举,建学堂,裁冗员,汰弊政,修铁路,设矿务……新政新法,不服枚举。但慈嬉太后,执意保守,故步自封,把新政视同洪水猛兽,指摘纷纭,欲将维新变法运动扼杀于摇篮之中。慈禧太后又在谋划陷害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一班新政要人,玄黄风云之时,我八卦掌门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后为一人之天下?有道是得人心老得天下,夫人心者失天下!”
银狐听了尹福这番慷慨激昂、淋漓尽致的讲话.内心深处似涌起千层波涛,敬重之情和爱恋之心交融在一起,产生一种冲动。她极力按捺住内心的奔涌之情,忍住溢发的泪珠,说道;“尹先生,您的爱国热沈和弘扬武术的耿耿丹心,我领了。可是我总感到达黑暗太重,恐怕你孤军奋战,斗不过这恶势力……”
尹福叹了口气,仿佛是聊以自慰地说:“有志者,事竟成。”
银狐折了一技带雨的海棠花在手里抚弄着。
尹福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银狐的面容严肃、凝重,两颗深如秋水的眸子泛发着清澈的光辉,有一种冷酷的美。
尹福涌起一种难以自言的爱怜之情。
他想起天山脚下那个梦……
在春节,老北京人会想起在厂甸扛着长长的大冰箱胡芦,大风车扇着,红纸、彩纸摇着、转着,还有五颜六色的风筝。这个厂旬就在琉璃厂街的南侧。琉璃厂在乾隆时期是大片窑场空地,从清初起人们就在这大片空场上贩旧货。乾隆三十八年四库全书开馆,文人荟集,书籍汇聚,这条街逐渐繁荣起来,成为北京城里有名的商业文化街。
这天上午,琉璃厂文化街依然人头捞动,行人川流不息。尹福与马贵装扮成贩书商人来到街上时,正见宋长荣伪装成一个古董商也在人群里晃悠,双方交换一下服色,会意地一笑,匆匆而别。
尹福和马贵走进一家古籍书店,店主一见他俩,笑嘻嘻问道:“先生们背的是什么书?”
尹福问道:“你这里新近进了些什么好书?”
店主眉飞色舞地说:“有宁波天一阁、常熟翟氏铁琴铜剑楼、聊城海源阁、湖州陆氏丽宋楼、苏州董巫烈土礼居的藏书。”
尹福又间道:“对,有《蜃楼志》全版书?”
店主点点头“有,在店后成交。”他压低了嗓门:“这可是禁书哟,号称小《金瓶梅》。”
马贵倚在柜台上问道:“有全本《金瓶梅》吗?”
店主点头哈腰地说:“有,乾隆版的,绣像也齐全。
“多少银子?”马贵问。
“一千两。”店主伸出一个指头。
马贵吐了吐舌头:“太贵。”
“不贵的有《花月痕》、《女仙外史》、《海上花列传》、《绿野仙踪》,也是全本带绣像,各三百两银子就成。”
马贵道:“今日没多带银子,改日再来买。”
店主指着尹福背的书囊:“里面有些什么货色?”
尹福神秘地一笑:“有曲阜孔氏、商邱李氏、意园盛氏、聊城杨氏的藏书。”
店主喜形于色地道:“这可值钱呀!”
马责用胳膊肘捅了捅尹福,尹福一拾头,一个人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第二十八回 救囚车血战琉璃厂 负难友避危烟花巷
那人身穿烟色长袍,手持一把大蒲扇,头戴一顶银色薄纱瓜皮帽,六十上下,年纪鼻子向上翻卷,面容丑陋但和善。
此人正是“鼻子李”李瑞东。
尹福急忙来到店外,李瑞东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走进人群,尹福和马贵紧随在后面。
李瑞东拐进一个胡同,尹福和马贵迫了上去。
“李老先生怎么也来了?”尹福轻声间。
李瑞东呵呵笑道:“八卦掌门的事还能瞒得了我吗?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掐会算。”
尹福一本正经地道:“这里是是非之地,凶多吉少,我劝老先生还是回避一下。”
李瑞东的脸上现出严肃的神情:“武林有个规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士为知己者死。我李瑞东见朋友有困难,岂能坐视不理?”
马贵看见“瓷器杨”杨俊峰在胡同口闪了一下,知是八卦掌门第二代弟子到了,于是跟尹福打了个招呼,追杨俊峰去了。
尹福和李瑞东来到琉璃厂文化衔西口,见到西路的十几个八封掌弟兄已准备停当,有的装扮成卖风车的,有的扮成卖鞭炮的,有的扮成教书先生,也有的扮成车夫。尹福远远地瞥见东南角房上,“小辫梁”梁振圃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吸旱烟袋。
这时,双福挤了过来,小声对尹福道:“尹爷,行刑队过来了,已经到和平门了。”
原来清代对死刑囚犯的斩决,是沿袭我国历代封建王朝的传统刑制。在每年冬至前执行,不准死囚活过冬至,因而叫“秋决”,北京人俗称“出大差”。执行这天叫“郊天”。
死囚未处决之前,照例由大理寺、都察院及刑部组成三法司及由六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政史、大理寺卿组成的九卿会审。这是终审判决,称之为“朝审”。
“朝审”照例在每年霜降后进行,审理完毕,然后奏报皇帝最后决定处决。“朝审”的地点在天安门前刑部朝房前广场。
这天黎明,要把所有预备判处死刑的囚犯从刑部监狱里提出,从西三座门进入里城到朝审堂前候审,由刑部官员朗读罪状,然后由朝审法庭判处死刑或缓刑。朝审结束后,将已判斩决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