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拉和凯茨满腹狐疑地交换了一下目光。梅森则抑制不主内心的狂喜,开始
想入非非起来。
“会很长时间吗?”凯茨说得简短有力。她盯着接待员的眼睛,声色俱厉地说:
“如果你打暗号,我们就逮捕你。”
“我只不过按铃叫他。”
梅森还在继续。“如果见不到你老板,我们的工作不好办啊。”小秘书笑了笑,
往前挪了挪身子,把自己红色杯子里的饮料给梅森递了过去。梅森彻底神魂颠倒了。
凯茨在他右耳边上轻声提醒道:“注意一下仪态,别让人把魂勾跑了。”
内部电话响了一下。
“博克斯先生,警官梅森和他的助手想见您……把他们直接带到楼上去?是,
先生!”她从内部电话旁立起身子来,抬着头眼睛只盯着梅森。“穿过那边那个门,
向左拐,然后上楼梯,博克斯先生在楼上等你们。”
他们离开了。
加雷斯·博克斯果真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他穿着低腰的牛仔裤,扎着宽皮带,
穿一件白色尖领衬衫,一条真丝领带随意地打了个结,在胸前松垮垮地来回摇摆,
看起来活像个吉普赛人。“早上好!”博克斯笑嘻嘻地说,“喝点好茶吧。”
他们来到一间小房子。一张四乘二英尺的桌子,旁边有三把椅子,已经把屋子
挤得无所下脚。“小巧也是美。”博克斯解释说。他看着莫伊拉,“就像是宝石,
虽然体积很小却是美合美奂。”墙底子原先是乳白色的,但却被摄影作品完全覆盖
住了:杂乱的风景,噘起红唇的美女,体魄健美的俊男,各种证件照、获奖证书、
《太阳》杂志的封面,林林总总。有几个镜框内是一组美丽的湖泊,背景乌云密布
仿佛蚀刻在天空上,让人想起《呼啸山庄》中的情景。
梅森羡慕地看着它们。“加了红色滤光片?”
“我在暗室里又加工了一下。”博克斯说。
“非常古典。”梅森说。
“你喜欢它们吗,彼得?那一张是用佳能AE—1.28毫米的广角镜拍摄的。那一
张我是用A1的标准镜头拍摄的。单是我现在所使用的镜头,就比过去刚人行时的全
部家当要值钱十倍。不过,我还是对以前的器材情有独钟。”
彼得站起来更仔细地观察那几张照片。“清晰度非常好。”
“我用了博格标准相纸和齐氏放大机。那台放大机我记得当时好像花了大约一
百英镑。”
“我家里也有一台。”彼得懂行似地说,“参加比赛时,我就租用俱乐部的设
备。但我只用得起标准镜头,我毕竟只是个穷警察。”
“我过去也很穷,”博克斯说,“但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不再过苦日子受穷。我
奋斗到了今天的地位,一方面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另一方面也算是为国家做了点
贡献。”
“这份《太阳》杂志的封面是你拍的吗?”
“那是弗淇,大腿露得太多了,是吗?在龙森拍的。她在那开了家游泳馆。”
“多漂亮的腿。”梅森带着欣赏的心情。
“这是我拍的最暴露的一张,”博克斯漫不经心地说,“当时我趴在地板上,
架起五百毫米的长镜头,等她下车。我还有她吃早饭的十几张照片,不过相纸没用
好。”
“我很喜欢,”彼得说,“你是怎样和《太阳》杂志联系上的?”
“我们能不能……”凯茨挤进一句话来,装作很耐心的样子。
“对不起,”博克斯对凯茨说,“职业自豪感。我们几乎耽误了正事。”又扭
头对梅森说,“呆会儿再说《太阳》杂志的事吧。”博克斯面对凯茨,刚想开口却
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的脸很吸引人,颧骨线条很好。你曾是个模特吗?”
凯茨咬了一下嘴唇。“那么我不显得苍白了!”
博克斯想起来了。“美是没有简单的标准的。”凯茨双臂环抱胸前。“不,真
的,”他轻轻地说,“你有自己独特的美。我可以叫它作‘骨感’。”
莫伊拉在椅子里不安地转了转身子。凯茨感到有点脸红:这真是愚蠢的胜利。
她尽力去想,这不过是胡扯,但是还是听到自己对博克斯说谢谢。
“没问题,我只是还原了它真实的本来样子。你的身上聚集了美、戏剧性和古
典风范。”
“昨天你说莫伊拉很漂亮。”凯茨笑了。
博克斯反驳说:“她确实是漂亮,凯茨。”语气听起来像个法国情圣。“莫伊
拉是一个具有传统美的女人。看,多美的眼睛,完美的骨骼,诱人的嘴唇。”他现
在已不是谈论莫伊拉,而是直勾勾地对她说:“你一定知道自己漂亮,莫伊拉。”
他又回过来看了看凯茨。“但有时候只有美是不够的,还要其它的东西,不完美,
与众不同和独特魅力。你的朋友很漂亮,你很吸5!人。告诉我,你想要哪一种?”
凯茨没有回答。摄影师的直截了当太过于随便,她感到有些窘迫。
梅森岔开了话题,“女士们,我们好像是来……”
“是的,”博克斯很快地换了一种语气,就好像刚才他根本没有对两位女士献
过殷勤一样,“当然,你们有她们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吗?”
公司的计算机在另一个房间里,这里挂满了在长跑终点拍摄的照片:眼睛要瞪
出来的老人,冠亚军并肩庆祝等等。他们发现了吉尔·布朗的三条资料,却只找到
了她头尾两次参加图顿比赛的照片,中间的一张不知去向。他们还找到了艾琳·斯
塔布斯以五十七分钟的最好成绩冲过终点的照片,脸上笑容烂灿,胜利地挥舞着双
手。看着她们的笑脸,凯茨对强奸犯更加愤恨起来,不知什么原因,甚至也憎恨起
加雷斯·博克斯来了。
加雷斯用内部电话传了一个名叫莎利的女孩,给了她几个底片编号。几分钟后,
莎利回电话说:“我们有布朗的照片,斯塔布斯的只能现放。”
“尽快做,莎利。可以吗?”
“你不是知道我只为德雷伯工作的吗?”
“莎利,现在就做。”加雷斯突然提高了声调,变得冷酷无情。
“谢谢,”凯茨说。
博克斯向她摆了摆手。“要等半个小时。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还有其他一些事情,但我不太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们的忙。”
“如果你们不问,我就肯定帮不上忙。”
“我们想知道一些有特征的人。像行为与众不同的,身材特别矮小或是特别高
大的,穿着打扮奇异怪诞的,诸如此类……”
“想知道什么?”
“你或是你的职工有没有可能记得一些这样的人?或者说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参
加过其中一场比赛,你是否可以描述一下这个人?”
“简直是大海捞针,你是不是疯了!这个人有什么特点?”
“个子很高,六英尺二英寸到六英寸,大块头,体重不轻,大概是秃顶或是戴
着滑雪帽,穿着黑色或是琥珀色的球衣。”
“一个男子?”
“如果你没见过身高六英尺,体重超过二百磅的秃顶女人的话。”
博克斯看起来一片茫然:“没有什么印象。这会儿,我只能想起卡西莫多来。”
“没关系,”凯茨说,“无非我们得通过别的途径找到他,可能多费点力,多
花点时间。别的就没什么了。”
“找到他?”
“我们要和有这些特征的人谈一谈。”
“你要抓的强奸犯!”
“目击者。”
“你认为这个大家伙参加过十公里赛跑?”
“可能。”
“他是嫌疑犯吗?”
“我们还不能这样说,博克斯先生。”
“你认为他就是你要抓的强奸犯!”博克斯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得意
洋洋地叫起来。
凯茨立刻收起原先的客客气气,用公事公办的口气严肃地说:“我们描述的是
一个我们想见面谈一下的人,博克斯先生。为了协助我们完成任务,如果你能检查
你的记录,我们将不胜感激;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想亲自查看你文件夹中所有的
底片和照片。”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博克斯说。
“我认为我们不是的。”
“二万张照片!五万,大概有六万张底片!”
凯茨心想:“真他妈的!”嘴里却说:“小菜一碟!”
“我的生意怎么做?你们拿走了我所有的照片和底片。我怎么办?生意损失呢,
有人补偿吗?”
梅森警官打断他:“这是在调查一起凶杀案。”
博克斯转过身来:“我原以为你们要找一个强奸犯,我读过……”
梅森阻止了他。“布朗小姐和斯塔布斯太太是受到了性攻击,但是我们还有另
外两名受害者要在你这里查询一下。我们对最近参加十公里赛跑的简·戴利太太的
资料特别感兴趣。”
“我可以找……”
凯茨说:“博克斯先生,你的公司也为‘优胜者’赛事拍照吗?”
“是的。叫我加雷斯。”
“好的,加雷斯,我们还要找一个杰基·恩格斯太太。她的住址在沃信。她
‘优胜者’比赛中跑了四十二分钟。”
博克斯回到计算机前,嘴里嘟囔着他们应该早一点问他。他找到了恩格斯的文
件,关于戴利只有一个很短的文件。他按铃告诉莎利两个编号,电话里莎利很不乐
意。博克斯转身面对他的客人。
“我担心,我们看起来不能为你提供更多的关于简·戴利的资料了。如果她真
在图顿赛中跑过,我们可能会拍到她,但是很可能拍得很差,比如一只手放在了脸
上,或者焦距不实之类的。但如果你们有她的准确成绩,我可以找一下。她可能在
别人的照片里,正在她前面或是后面的人的照片上。”
凯茨问:“你能找出大约在某个时间内到达终点的人的名单吗?”
“直接找不到,”博克斯说,“我可以给迪安·理查德打电话,或是在各种记
载结果的小册子里查一下。他们送给我的大部分成绩册我都保存了。”
有人轻声敲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很窘迫,几乎有些害怕。这是蒂
姆,博克斯的学徒。据博克斯说,他是沏茶的能手。“蒂姆有些紧张,”博克斯解
释说,“他十四岁时因为偷车而两次入狱,但我认为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能让
汽车短路打火的人应该能够胜任一个照像馆管理员的工作。他现在于得不错,是吗?
蒂姆。”
“是的,博克斯先生。”男孩说,“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骑车去,蒂姆,帮一下莎利的忙。”
男孩离开后,博克斯在他身后喊:“关上暗室的灯!”他转身回到客人们身边。
“他刚来的第一周,非常卖力。到暗室来帮忙,却弄丢了一卷底片。我当场就想解
雇他,但他看起来像只温顺的小狗,我最终还是没下狠心,但我揍了他一顿。从那
以后他再没有犯过错误。”
茶是用纯净水沏的,这是真正的茶,不是袋装的,托盘上有正经的茶杯,而不
是一般的陶杯。甚至还有一罐糖和一小盅牛奶。这可比典型的工业化产品讲究多了。
博克斯说他有一个缺点,喝茶喝咖啡要用最好的原料,正确的搭配,而且上茶也要
讲究。“蒂姆也许永远不会像戴维·贝利那样成就大业。”他无所谓地说,“但至
少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