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来还在给那些相片分类,但现在却坐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听着,想抓住任何信
息的片段。
“梅森警官?”
“是的,长官。德纳姆警官。是,长官……不太像,长官。那些名字是AKAS……
是的,长官。一个小时之内……是,长官。”
彼得放下了话筒。“你的探长让我告诉你做得很好。他想让南安普敦警察局去
查一下大洋村的那个地址,要穿便服,以防万一。他让你和莫伊拉留在这儿,把博
克斯这儿的每一张照片都选出来,还有任何其它的地址和名字。”
“真有趣!”莫伊拉说道。
“你愿意到镇子里去走走吗?”
“你最好是去LALUPA店买一个比萨饼。”凯茨说。
“买两个吧!”莫伊拉说道。
没有彼得,她们的进展明显慢了下来。一会儿功夫,越来越多的形象开始交融
在一起——获得个人最好成绩的胜利笑容,精疲力竭、走路蹒跚的运动员们,来自
同样的或不同的俱乐部,并驾齐驱地冲过终点线的人们。照片里的男男女女模样各
异,有的身材矮小却速度飞快,有的人高马大也跑出了四十分钟的成绩,有的意志
薄弱半途而废,有的年事已高却老当益壮。凯茨发现居然还有自己的一张照片——
她在跑完艰难的十公里赛以后表情不是很好看——她觉得奇怪,好像那个形象是另
外一个人的,一个遥远的,甚至是死人的形象。
她们终于再一次找到了他,一次是以他自己的名字,另外一次是以莱昂内尔·
克拉克的名字。在小蒂姆的帮助下,莎利用格蕾塔格机器给每张底片印出了八乘十
英寸的照片。无论凯茨还是莫伊拉都无法掩藏她们被这个灰白色的瑞士机器深深吸
引住的心情。从开始到结束,在六分钟内,格蕾塔格机器能把一张棕色的小塑料片
变成一个大而清晰的杀人凶手的照片。蒂姆解释说底片的“弄干”过程只需十三分
钟,并且还说在天气好的时候,他能在半个小时内完成把底片从暗盒里拿出来直到
冲洗完毕的全过程。像他说的,五万英磅的机器还真是物有所值的!
彼得·梅森带着一组照片到南安普敦指挥中心去给各个部门散发。十二点半的
时候,凯茨和莫伊拉已经拿到了第二组照片。
凯茨决定休息一会儿,这时加雷斯·博克斯正巧经过门口。
“加雷斯,我们还去LALUPA店吗?”
博克斯伸开五指表示请等五分钟。当他消失的时候凯茨笑了,她早先的愤怒早
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说都已经转到了伦纳德·伯克的身上。
29
LALUPA在一座写字楼的一层,离邮件分检中心的停货场不远,在邮局的街对面。
它不像有的餐馆里面,都是疯狂、昏暗的气氛,而是门窗洁净,光线充足,空气畅
通,服务周到,就连服务员们也都谈笑风生。
“我听说这里是女人聚会的好地方,”加雷斯解释说,“在酒吧的另一边有第
二间屋子,能容纳五十个人。”
“我讨厌女人的聚会,”凯茨很快地说道,“一大群醉妇会比一大群醉汉更糟
糕的!”
“哦,我倒是挺喜欢她们的。”莫伊拉说道。
他们要了三份意大利烤面条加干酪沙司,博克斯还要了一瓶弗拉斯卡蒂白葡萄
甜酒。他说,这些酒对下午各自保持旺盛的精力大有种益。他们一边嚼着棍子面包
一边等着主食,加雷斯问了她们关于伦纳德·伯克的情况。在他搬离旧址的情况下
怎么才能找到他?那容易吗?她们能很快就找到他吗?
凯茨解释说,这些都得有一定的条件。
“它依赖于很多东西。我们可以得到他的保险号码,他的银行帐户或是他的信
用卡资料,然后根据这些线索追寻他。或者他可能订阅过一本杂志,那么我们也可
以通过他提供的地址抓到他。另一方面,如果他深居简出或者干脆销声匿迹,那我
们至少在短时期内就不太容易找到他了。不过,我们会寻求公众的帮助或者在挨家
挨户的检查中碰碰运气。这很难说。”
“你最重要的依据是什么?”
“他的行为习惯。一旦我们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他喜欢什么,吃什
么,在哪儿消磨时间——那我们就能猜到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博克斯惊讶了。“你已经知道他喜欢什么了。他喜欢攻击女人!”
“可他还会吃,睡,做梦,买衣服。我们知道他买了轿车、埃斯哥特货车。我
们知道他有电烙铁。在他这整个人当中只有百分之一才是强奸犯。我们要通过其它
百分之九十九来抓他。”
“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莫伊拉说道。
“你们仔细听好了。”凯茨边说边往前坐正一点。“一个男人即使犯下了像强
奸那样可怕的罪行,那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短暂的事情。即使这是在他生命中最重
要的事情,但这不是他的最平常的特性。如果我们只是孤立地看到强奸,可能就很
难找到他。”
正餐端上来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凯茨继续说:“他是个素食者而且我们知道他在汉普夏。我们还知道他长的什
么样并且吃什么。那么我们去问每个素食店伙计的话,可能,只是可能,我们就能
够找到要找的人。”
莫伊拉把头抬起来看,拿着叉子和匙的两手一动都不动。“那个家伙是素食者
吗,凯茨?”
“不,莫伊拉!我不知道,我没说他是个素食者。我说,如果他是素食者,我
们就有另外一个途径来找他。”
“哦!”
“哦,吃你的面吧,莫伊拉!”
凯茨开始吃东西了,偶尔说说话。可谈话的内容无外乎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她根本不经大脑的仔细思考,用老一套的回答来搪塞过去。她忽然意识到,在博克
斯·布朗宁的老板眼里,这些内容居然没有引起凯茨的兴趣可能会伤了他敏感的自
尊心。可现在她满脑子考虑的都是那个系列强奸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
什么生活习惯?是不是素食者?住在哪儿?如何策划犯罪?怎样抓住他?……等等
等等。她没那么多闲功夫考虑其他无关紧要的琐事。
在电影《卡萨布兰卡》里有这样一句话:“任何犯罪都是积恶成习。”直到现
在这也是警察侦破罪案的基本原则。这条原则毫无疑问也同样适用于性犯罪。系列
强奸犯往往具有凶杀的倾向,如果他们没有被抓到就会发展成为系列凶杀。无论是
那些已经落入法网的罪犯,或是那些上了头条新闻却仍然逍遥法外的恶棍,当你仔
细研究他们时就会发现,他们性格中总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共同点。如果强奸犯曾有
前科,那么通常情况下并不是就一定是性侵犯,最常见的往往是盗窃或者其他类型
的人身攻击。因此从这个角度而言,如果仔细分析案件本身,就可以从中发现很多
案件表层之下所蕴藏的丰富资料,加以分析研究的话,甚至可以推断出那个罪犯的
完整情况。可老警察们却往往还要依赖于另一个模糊的因素——“经验”。有人曾
经说过这样的话,就是狐狸总归是要露出尾巴的。诺曼·布莱克赛也曾经说过系列
杀人犯总是会留下同样的特征。
“你在想什么,凯茨?”
她的思路在很远的地方。“什么什么,莫伊拉?”
“今晚在加雷斯的公寓里住下来?”
凯茨仍在想着布莱克赛的话。她中断了自己的思路。
“在加雷斯家里?”
“是啊,嘎—啊—啦……”
“说清楚,莫伊拉。”
“加雷斯说我们可以在他的地方住下来。”
博克斯插进来解释道:“实际上在楼梯平台的另一边,你们记得吗,那里有两
间空房……”
“我记起来了,是的。”
“那个‘是的’是对你记起来了的肯定,还是对你要住下来的肯定?”
“是的。”
“太好了。”博克斯说道。他对莫伊拉眨了眼并且对她俩笑了。他的微笑正是
莎利所说过的“我确实需要被爱”那种。
他们两点过五分钟回到博克斯·布朗宁公司;对于迪安·理查德来说,那简直
是他到达以后的度日如年的五分钟。他坐在一个角落里,脸上露出很紧张的微笑,
手里紧握着一个装有咖啡的塑料杯。他看起来像遭了霜的茄子,蔫头蔫脑的,看到
博克斯三人走进门来,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地。
加雷斯·博克斯让凯茨她们尽管使用他自己的办公室,离开之前把另一套间公
寓的钥匙留给了俩人。女警官们带着理查德离开了。他看起来还是有一点紧张,不
断地把淡棕色的头发从前额弄到后面。当提及曼迪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点发抖。
“所有她说的话都是押韵的。有一点那个,哦……”
凯茨觉得事情有点不妙。“我们早点回来就好了,让你和曼迪小姐单独呆了这
么长时间。但午饭实在太……”
理查德看起来很痛苦。“哦,不,我的意思是,哦,实际上……”
凯茨露齿一笑,向他道歉。“对不起,理查德先生。我不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多谢光临。我相信您已经见过了我们的同事,梅森警官?”
“我在比赛时就认识他了。”
“他跟你解释过我们要什么了吗?”
“没说得很具体。只是说有关参赛权的事情……”
凯茨向他作了详细的解释。理查德也给了她答复,就是要知道那些资料,她们
得去他的地方。理查德拍着胸脯说自己肯定能帮得上忙,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我住在去温切斯特的公路边。那与其说是一个镇,不如说是一个……”
“不如说是一个偏僻的小天地。”
“哦,对,我……”理查德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她。
凯茨甜甜地说道:“我们把自己的车留在车站了。你能带我们一程吗?”
30
凯茨曾经在大学里与学心理学的朋友辛西亚玩过一种游戏,就是预测不同的人
所开的车。卖双层玻璃的商人开的是斯里骑士,护士们开的是菲斯塔,书商们开的
是大杰格或者宝马,而经理们则坐在谢拉车里到处走。当时辛西亚正在写她的论文,
主题就是关于车辆选择与多种人格类型之间的相互关系。最终她证明了个性与运输
之间的关系,而她的论文也获得了第一名。但是辛西亚却怎么也没料到凯茨会去买
了一辆二手的通用车,这是不符合她的理论的。两年以后凯茨成了警察。
“你觉得你的梅特车怎么样,理查德先生?”凯茨问道。
“什么?哦,很好。那个……什么,挺经济的。”
“这之前是辆什么车?”
“什么,哦,我有过另外一辆梅特。在那之前是一辆阿莱格洛。”
凯茨本想问:“你怎么不买辆轿车?”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住的地方还远
吗?”
“什么,哦,不远。”他换了个低挡。“我们,哦,在这儿转弯。”
那个房子小巧玲珑,看起来挺舒服。两间屋子在楼上,两间屋子在楼下。屋里
整洁有序,很显然是认真打扫过了。厨房被擦得闪闪发亮,小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