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探长告诉她梅森通常午饭吃得比较晚,而且吃过饭还要在一个叫Q厅的台球厅
里玩上一会儿。几个小青年在那儿办了这个娱乐厅,从赫尔斯路开巡逻车到那儿用
不了两分钟。
凯茨到台球厅的时候在门口被拦住了。她晃了晃自己的证件,绽出一丝笑容,
然后径直上了楼,穿过一道漆成栗色的双层门进到台球厅里。
里面有六张台子,都有人在玩,只是梅森没在玩。香烟散发出来的蓝色轻烟萦
绕着屋顶上的灯,房间里显得非常昏暗。有几个人在一边儿谈论着女人怎么会来这
种地方,她没有理他们,走到吧台要了一杯贝尔斯酒,不加糖的。
侍者把酒递给了她。她一边拿钱一边说:“再来一份儿。”然后她就听见了梅
森的声音,在吧台另一端的角落里。她猛地端起第一杯酒,手紧紧地攥着玻璃杯。
梅森大声笑着。她恍忽听到他说:“得分……”然后又听到梅森的笑声。接着她又
恍忽听到梅森说:“那小乖乖。”
她端起第二杯酒,放下钱,慢慢地在台球厅里面转来转去。梅森坐在一个高脚
凳上,对面坐着一个家伙,不像什么好人。他们身后还有一处休息的地方,只有两
张桌子,陈设稍微讲究一些。这回她听清楚梅森的话了:“……听懂我的意思了吧?”
她走到他身后,脚就踏在他坐的高脚凳上,突然间他那带着粉红的秃顶的头显得十
分丑陋。他和他的伙伴还在大声笑着,接下来笑声就嘎然而止了。
她动作快捷无比,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梅森的衣领,猛地一拽,向后一拉,只见
梅森连人带凳直向她掼过来。梅森倒下时,嘴里大喊道:“他妈的是谁——?”可
话音还未落地,人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了。在他倒下的地方有很多烟头。“他妈的,
你这个说谎的畜牲!”在他倒地的一刹那凯茨喊道,接着她抬起头来,看到梅森的
朋友开始动了。
凯茨的右手边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台球杆。还没等梅森的朋友站起身来凯茨
已经顺手抄起一支球杆,嘎嘣一声掰成两截,断开的木茬看起来十分危险。她用断
开的木茬顶在梅森的脸上离左眼不远的地方,冲梅森的朋友喊道:“你他妈别动,
动一动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低头看着梅森。他有点不知所措,但却不害怕,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一动
不动。“梅森,你这个狗娘养的!”凯茨喊道,“你还敢腆着脸来这儿打台球,大
吹大擂和莫伊拉做爱。你这个狗屁东西!你那不是和莫伊拉做爱,你那是强奸她!
狗屎!”
梅森的朋友站在一边儿。他想冷静地和凯茨谈一谈,冲凯茨挥舞着手臂:“嗨,
嗨,好了吗?”
她看了看他,她的脸通红,因愤怒而扭曲变形。“你他妈的是谁?”
“我谁也不是,”他说道,“就是在这儿玩的一个人。”
“你要是这堆狗屎的伙伴儿的话,那你也是狗屎。”
“好吧好吧,我是狗屎。可你能不能把那东西放下?”
“你他妈给我滚开。”
“你一定是凯茨·弗拉德吧,”那个人说道,“凯茨,这又不是执行任务。”
“操,你俩狼狈为奸!”
“你是弗拉德,对不对?”
“你要是再不乖乖坐下,我就把他这张脸撕下来。”
“好好好。”他坐了回去。凯茨看了看地板上的这个人。
“我原以为你还是个不错的人,彼得,没想到你却强奸了我的同伴儿。你怎么
能干出这种事来?下次再让我碰到你想靠近莫伊拉或是我,或是想要帮我什么忙,
我就阉了你!”彼得的脸上已经渗出血来。凯茨突然发现自己由于愤怒已经流下了
泪,而体内更强烈的愤怒马上就要喷涌而出。她把断杆收了回来,扔在地上转身走
了。梅森和他的朋友谁都没有动。当她穿过那道门时,突然里面的人像炸了窝一样。
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51
莫伊拉和凯茨几乎是一路默默无语地开车回布赖顿的。凯茨已经习惯了戴姆勒
独特的脾气。现在,在这种情形下,它简直就变成了一辆别的什么车。灰黑色的高
速公路在车轮下面飞快地滑过,很快又被汽车远远地抛在后面;车轮发出咚咚的击
鼓般的鸣叫;在她们右边不远处,灰白色的海浪掠过一道道海水冲积成的泥滩。眼
下,凯茨的情绪已经低落至极。
她们回到约翰大街时已经是关门时间了,她们走进去,在记事簿上写道:她们
已从南安普敦回来,但准备马上就再出门。凯茨收到一张字条,告诉她说清洁工们
已经在清理打扫她的公寓,明天她就可以搬回去住,不过得等到上边给她安排好保
护措施之后。她感到心情沉重,却又欲哭无泪。不过她又早已无所谓,随它去吧。
于是她丢下工作回家去了。
所谓的“家”其实就是麦金尼斯的那套稍显沉闷的公寓。她进了屋,放下窗帘,
抓过一瓶饮料,重重把自己摔倒在沙发里。两个小时后,当探长回到家时,她正极
不雅观地趴在沙发上,身边还躺着一只空瓶子。她已经沉沉睡去了。麦金尼斯拿起
一条旅行毯盖在她腿上。
凯茨梦见了梅森,梦见了那根断了的台球杆像一支带倒刺的鱼叉深深刺进了他
的脸。
麦金尼斯注意到她的不适,他看到她在他的沙发上翻来覆去。但是他无能为力。
于是,他只好悄悄离开,去泡了个肥皂浴。
明天早上,她会感觉不一样的。
52
凯茨被烤肉的声音和香味唤醒了,呻吟着睁开了双眼。
厨房里传来汤姆·麦金尼斯的喊声:“醒了吗,凯茨?我在想你一定特别想要
什么东西。”
“现在几点了?”她问。
“七点了。”
“我一定是睡过头了。”
“现在是上午七点,凯茨!”
“你说什么?噢,我的上帝!”
“你还活着,”他喊道,“我趁你翻身时在你头下塞了个枕头。昨天晚上十点
新闻结束时你还什么都没盖地躺着,后来我扔了条绒毛毯子盖在你身上,然后就径
自上床睡觉了。”
她突然从厨房门口探进身子说道:“不用大声嚷嚷,汤姆,我就在这儿。”
“而且已经穿好了衣服,”麦金尼斯说,“真够神速的。”
“真逗,汤姆。我还来得及洗个澡吗?”
“只有五分钟。”
“足够了。”
“带上这个。”麦克说着递给她一杯新榨的桔子汁。
“哈。”
“我觉得你看上去有些憔悴,凯茨。或许,你需要吃些维生素。”
“你说的不错,老板。”
“那好,快点洗你的澡去。你只剩下四分钟了。”
“我这就去!我就这去!”凯茨嚷道。她转过身离开了。麦金尼斯冲着她的背
影喊:“噢,对了,诺曼·布莱克赛用CC来概括你的新闻报道。我本想昨晚就告诉
你的,只是……”
凯茨哪里还听得到他说话,她已经关上浴室的门,放着洗澡水,脱衣服准备洗
澡了。
“你也得攒点钱,弗拉德,你总得做点什么正经事吧。”
53
早上八点,布莱克赛使踱进会议室,使凯茨感到有些不大适应。这些天她曾经
因为在南安普敦而错过了几个这样的电话,而这次的电话同以往相比毫无疑问显得
声音模糊,听不大清楚。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电话。这时,莫伊拉同比利一道走了
进来,看上去他们还不错。
总督察像通常一样踱了进来,他迈大步来引起人们的注意,他的声音仍然有力
地鸣响着,但总让人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同。而后,凯茨断定这是因为他们已经成功
了一半,但不能肯定他们做得好或不好。
“我们对这个系列强奸案的主谋已经十分确定了。他在出生卡上的名字是伦纳
德·科普森·伯克,直至今天,我们已有他的七个化名和九个不同的住址。”
“伯克化名为科普森在一家仓库里做一名看守员,住在雇主家里。这家仓库离
南安普敦的赫尔斯街警署只有一两百码。”
一阵急促、低沉的笑声。
“弗伦西克斯还会在伯克的小贼窝里呆上一段时间。他们今天会整日守在那儿。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弄到了几张被强奸者的照片和一张简·戴利的照片,伯克还
在他的墙上贴了张我们自己人的照片……”
谣言是事实,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凯茨,她试图想微笑一下,但看上去笑得有些
忧郁。
“伯克已经跑了,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决定要逃离他的巢穴,但他的确
已经这么做了。现在我们捉住他的最佳办法就是把一只羊拴在一片空地上,然后等
待时机。”
几张椅子移动了一下。
“那只羊就是弗拉德警官,至于空地,我们选择了她的公寓,我们将利用报纸
引蛇出动。弗拉德将会一举成为名人,而我们的目标一定会回来找她。还有问题吗?”
赛思从后面喊着问道,他们是否知道伯克为什么决定要逃跑。
“还不知道,”布莱克赛说,“但我们正在寻找原因。”
“整天守护着弗拉德警官,我们是不是得加班啊?”
“不,轮班制,时间一到就换班。”
没有别的问题了。
“瑞德今天会给你们布置任务。我们会在门口处贴一张十分简短的保护凯茨的
人员的名单和时间安排表。所有人出去之前一定要看一看。”
总督察走了。他刚一离开那间屋子,小伙子们就围着凯茨闹开了。他们谈论一
部叫《监视》的电影以及其中理查德·德瑞弗斯和玛德琳·斯窦的性爱镜头。志愿
作保镖的人手一定少不了,凯茨看着周围显得有点畏畏缩编。这时汤姆·麦金尼斯
探头进来喊道:“弗拉德,你的电话!”这才帮她解了围。她从混乱的人群中往外
看时,与他的目光相遇。他冲她咧嘴一笑,对她的困境表示同情,并加了一句道:
“是德比·斯诺打来的!”
她抓起了主控室的电话。德比听起来十分兴奋。“我已经和你们的总督察谈过
了,看来他同意你可以自由地同我们谈话了。”
“不可思议,德比,这可真是个奇迹。他们对我好是因为我们需要从你那得到
一点帮助。”
“什么?”
“你什么时候可以赶到这里?”
“到哪儿?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是在从大都会酒店给你打电话!”
“你没在到处闲逛吧?”
“我告诉你,凯茨。你的故事将是一篇很好的新闻报道,只要我们稍微酝酿一
下措辞,你的故事就能打动各家小报。但我们都是职业高手了,我们之间就不必再
讨价还价了。”
“那我得先和我们探长说一声。我一小时后到那儿可以吗?”
“你愿意来这儿一块儿吃早餐吗?”
“那得看‘大都会’那儿是否供应熏肉黄油面包了,德比。”
“我会替你看一下的。”
凯茨刚准备说“不用麻烦了”,但那位太阳报社的女记者已然挂断了电话,她
急忙四处寻找麦金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