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一遇到什么困扰,首先想到的是跟格林太太说说看。实际上,她也真是万事通。
“我想她只是晕过去而已。”晴美用手摸摸女人的额头。
“没有发烧——从外面来看,只有一点皮外伤。”
“我叫了医生。”贞子弯腰去看沙发上躺着的女人。“医生就住在附近,很快就会来的……”贞子来了以后,晴美比较放心,走到片山面前。
“哥哥,你上哪儿去了?”
“怎么?”
“突然不见你的踪影呀。假如你跟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可以捉到歹人哪!”
“你知道吗?我们来德国的目的,不是为了捉歹人!”
“那么,你的意思是,任由女人在你面前受侵也置之不理了?”
每逢这个时候,晴美就会故意刁难片山。因她是很喜欢理论的人。不过,一到这种情形,片山也知道反驳妹妹无济于事,只是耸耸肩了事。
“哥哥,刚才你在会客室?”晴美问。
“差不多啦。我回房间一趟,觉得无聊,又跑下来。”
身材颀长,斜肩,娃娃脸的片山,长相其实不差。从日本来的年轻少女团体也住在这里,假如独身的片山下点决心,邀请女孩子到酒店的酒廊坐坐的话,想必对方也不会拒绝。可是片山就是不敢。
第一,片山完全不能喝酒。现在的女孩子通常都爱喝两杯,假如发现片山喝的是萍果汁,肯定会被对方取笑。
第二,工作的时候,片山可以平静地跟女住说话,一旦谈到了“私事”,而对手又是“美女”的话,光是看一眼就使他脸色苍白,舌头打结,脖子僵硬和冒冷汗了。并不是讨厌女人。主要是他紧张过度造成的。
老远来到德国,纵使遇到杀人事件,他却跟浪漫的爱情结不了缘。
“如果你在这儿,在我们运她来以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跑进来过?”晴美问。
这个会客室可以出到露台,从那里的石级下去就是庭园。
“我没留意到。”片山摇摇头。“好像是有人出入过……因为我在沙发上打瞌睡!”
“讨厌!”一点也帮不上!”
晴美烦躁地嘀咕几句,回到女人身边。
片山怄气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知何时,福尔摩斯在他的脚畔坐着,抬眼用莫测高深的眼神望着片山。
“连你也欺悔我?我怎晓得庭园里发生什么事?”
福尔摩斯的表情一成不变,用劲地眨一下眼睛,跟着打了个大哈欠。
“真是头痛。”石津跑过来,发现福尔摩斯,胆怯地喊一声,“有没有打搅你们?”
福尔摩斯飒一声跳到片山身边,毛茸茸的身体一股劲地蜷起来,埋在片山的横腹上。
石津如释重负,在片山对面坐下。看官,这人长得牛高马大,却有惧猫症也。
“到底发生什么事?”石津说。
片山耸耸肩。“大概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可是情形好像很严重;是不是打摔角?”
“穿晚礼服打摔角?”
“好可惜。还差那么一点点而己。”石津喃喃地说。
“什么事情。差一点点?”
“呃,我跟晴美小姐……”说到上半,石津慌忙改变口供。“我们想爬……爬树,还差一点点就到天边……”片山听了连连瞪白眼。这时传来晤晤呻吟声。晕倒的女性恢复意识了。
“她醒了——你怎样呀?”晴美问。
女人张开睛晴,困惑地在晴美和贞子的脸上交替看来看去。
“你是山边美知子小姐吧!”贞子说。“已经没事了。轻松一点吧!”
贞子记得每一位客人的名字。
“我……”女人用沙哑的声音低语。
“医生马上来。”贞子用平静的声苔说,令人安心。
“我……不知怎地……很痛!”
那叫山边美知子的女性动了一下身体,立刻皱眉。
“不要动。躺着比较好。”晴美说。“哪儿受了伤?”
外表没有严重的伤痕,晴美以为她在什么部位受伤。
少女的轮廊分明,五官端正,年轻大概二十二三左右。在庭园见她时,似乎年纪大些,也许是服装的关系。
山边美知子对晴美的问题充耳不闻似的,脸部往左右慢慢环视,好像在寻找什么。
突然蜷缩身体,双手捂住嘴巴。
“怎么啦?”晴美问。“发生什么事?不要紧吧?”
“蔼—我——啊!”
她的喉咙突然发出撕裂般的叫声。冷不防地一把捉住贞子的手臂,厉声说:“带我回房间!快点!”
“房间?可是医生……”贞子抚慰她。“镇定些。发生什么事?”
“我想洗澡!赶快!带我去!”声音尖锐起来。
顿了一会,贞子的表情严肃起来。
“好吧!我的房间就在前面,请跟我来。”
然后,贞子扶起山边美知子,半扶半抱地带她走出会客室。
晴美目送她们离去,听到福尔摩斯在脚畔的叫声才回过神来。
“福尔摩斯……她好可怜。”
晴美弯下腰身,轻轻抚摸福尔摩斯的颈项。
“到底怎么啦?片山不解地走过来。“怎么突然提出要洗澡……”石津也走过来说。
“也许身上有跳虱!”
“你们两个完全不懂女人的事!”
晴美抱起福尔摩斯,用叱责语气说。
“怎么了嘛?不要生气啦。到底什么意思?”
晴美抱着福尔摩斯走到出露台的法国窗边,透过反照在玻璃窗上的自己的影子,眺望幽暗的庭园,沉声说道。
“她被人袭击了。”
“这个我懂……”片山说到一半,明白过来。“啊!她想洗澡,原因是……”“她被男人强暴了。好可怜。因一时冲击而忘掉的事记起来了,无法忍受下去,为了冲掉那个记忆……”片山点点头。石津也明白了,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说。
“我要绞死那个混蛋!”
“问题在于她有没有看清楚歹人是谁。”晴美说。
“若是没看见就难办了。”片山说着,倒抽一口凉气。
“可是,她若洗了澡,寻找歹徒的线索岂不是……”“我也想到了。”
“为何不阻止她?”片山说。
“可是,我了解她的心情呀。请她保持原状接受捡查的话,我说不出口。”晴美说。
“说的也是……”
片山也有同感。不过,假设她清楚看到对方的脸还有办法调查,万一她没看到,对方又矢口否认的话,没有客观的证据,逮捕起来就不容易了。
片山突然想起,这里不是东京。自己何必如此担心?横竖只在这里逗留、两三天而已。
虽然觉得有点不近人情,片山的内心毕竟松一口气。只要明哲保身,别让自己再卷入古灵精怪的事件就好了。
“那个山边美知子,我想她是和几个人来的。”晴美说。
“其他人在做什么?必须通知一下!”
“喂,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片山皱起眉头。“虽然我们都觉得她可怜,可是我们只是这里的游客啊!”
“我知道。”晴美鼓起腮帮子瞪片山一眼。“福尔摩斯,这里的风好冷,不适合女孩子哪!”
晴美抱起福尔摩斯,在沙发上重重地坐下。
片山耸耸肩,眺望庭园。
十分钟后,山边美知子回来了。当然贞子陪着她。
她披着贞子的晨褛,脸色回复红润了。
“没事了吧!”晴美站起来。
“嗯……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山边美知子用生硬的动作向晴美鞠躬致意。
“算了。请坐。我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对方的脸么?”
山边美知子坐下来,叹一口气。“太暗了。恐怕……”“我明白的。”晴美点点头。
“不过,我跟两位刑警一同作伴旅行哪!”
“刑警?”山边美知子惊讶地抬起头来。
“当然,他们不是来护送的。…位是我哥哥,还有一位是男朋友。偶而旅行来到这里。因此,假如你有什么线索的话……”“晴美!”片山走过来。“这里发生的事,必须老老实实地向本地的警察报案才对!”
“吵死人了。”晴美斜睨哥哥一眼。“他就是我哥哥。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刑警啦!”
这话说得奇怪得很。晴美发现山边美知子的眼睛睁得好大,似乎在凝视某些东西,不由噤口不语。
山边美知子在凝视的赫然是片山。片山眨眨眼。
晴美终于振奋起来,说,“他是……片山义太郎,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就是他!”山边美知子说。
“啊?”
“就是他!袭击我的人!”
山边美知子的手指直挺挺地伸出来,指向墙壁对面。站在那里露出一脸呆相的是片山……2“石津!”晴美说。
“是!”
“对我死心了吧!”晴美叹一口气。“作为一名刑警,你不能跟一个拥有这样无耻的兄长的女人结婚!”
“没有的事。”石津膝行靠过去。“晴美小姐是晴美小姐!即使片山兄杀人放火、强暴妇女、偷窃走私……”“好,我很高兴。”晴美也响应他。“不过,首先……”“怎样?”
“枪毙我哥哥!”
石津吓得目瞪口呆。
“正经一点好不好?”片山气鼓鼓地说。“现在不是上演闹剧的时候!”
“那么说,哥哥真的没做?”
“你连哥哥都不信?”
“我信哥哥,只是不信男人!”晴美说。
“真是……气死我了!”
这是片山和石津合住的酒店房间。说不上是浪漫的组合,只是这个古堡酒店的房间不多,不容易个别拿到房间。何况房间宽敞,睡床也很大。像石津这样大块头的人也够伸展手脚,睡得舒舒服服。
现在,晴美和福尔摩斯都在,全体到齐。
“不过,确实丢脸。”晴美又叹息。“警视厅的刑警强暴良家妇女,万一被栗原探长知道的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是我干的!”
“不要喷口水嘛!”晴美皱起眉头。“你说你没干,这可不能作证哦!”
“作证是对方的责任!不然,假如她认为真的是我,为何提出不要报警?”
“我可以了解她的心情。”晴美一边抚摸福尔摩斯的头一边说?“这里是外国,她不敢接受警方聆讯。你说是不是?福尔摩斯。”
“可是……”片山气得说不出话来。
为何像我这样胆小的人,也会含冤不白?这个世界容不得我住下去了……“既然片山兄说他没有做,为何山边美知子冤枉片山兄,说他是犯人?”
“理由有好几个。”晴美突然用坚定的语调说。“一是犯人长得很像哥哥。加上在黑暗中,无法分辨清楚。”然后盯着片山。“不过,我想很少有人长得像哥哥。”
“什么意思?”
“不要想得太严重。”晴美轻描淡写地说。“另外一个理由是,她明知道是别人,却硬指哥哥是犯人——一定另有原因。”
“那还用说!”
“等一等。换句话说,这件事,我们必须就此打祝”“哦?若有什么目的……”“不过,她若藉故接近哥哥,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呀!”晴美坦白地说出来。“也就是说,她若不是认错人,就是哥哥真的做了。”
“不要含血喷人!”片山气得滚到床上去。
时间已近半夜。
山边美知子虽然指出片山是犯人,可是不主张报警,负责人贞子也很困扰,表示时间太晚了,今后的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