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滨谷说。“手法如何?”
“当然很好了。”
“好吧。”滨谷想了一下才说。“总之,我们不能用自己人,必须是外面的才行。”
“那这两个人最适合了。”
“好。尽快带来见我。”
“就这么办,价钱可以商量。”
“贵不要紧,只要替我把工作做好。”
“告诉当事人好了,一定为你卖命。”
“打扰啦。”
“滨谷先生的要求,随时欢迎——替我问侯永吉先生,再见。”男人放下话筒,舒一口气。“哎哎——喂。”
“什么嘛。”
“别生气嘛,对方很可怕哦。”男人的手伸向女人的腰肢。
“尽管如此,也犯不着当我是狗吧。”
“我道歉啦——来啦,笑一个啦。”
“咕咕咕。”女人忍住笑。“哎,刚才提到的‘用药高手’,是不是我陪过的那个人?”
“嗯。那家伙见到人痛苦得打滚,扭动着死去就开心——他疯了。”
“他差点掐死我。”
“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做到那个地步。不过,那种人用得着就是了。”
“另外一个是谁?”
“嗯?你不认识。”
“什么狙击手?像‘瞥伯’之类?”
男人笑一笑。“类似啦。”他说。“那种事,用不着在意。”
“暧……”女人撒娇似地挨近男人。“这次又可以大赚一笔喽。”
“数目不少,因为永吉忠的父亲真的愤怒了,大概多少都肯出。这边的佣金也颇可观就是了。”
“若是顺利的话,是不?”
“会顺利的,对手是两名外行的女孩。”
“怪可怜的。”女人叹息。“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杀身之祸,这时候正在准备晚饭哪。”
“怎样呢?不须同情她们的。今天杀不了,明天可能死于交通意外。”
“说的也是。”女人点点头。“那两个杀手,果真一流?”
“当然。”
“我喜欢一流的人。”
男人的表情稍微变得复杂,更正说:“起码,其中一个是一流的。”
“另外一个是二流?”
男人迟疑一下,说:不——大概一点五流吧。”
05、杀人者
车子慢慢地驶近行人道,停下来。
“真的没人咧。”驾驶的年轻人表示佩服地说。
“可不是?这里是盲点,计程车司机常在这里午睡,这种地方是好地方。”
“不愧是老练专家。”
“差不多啦。”杀手说。“在这儿等我。”
下车打开行李箱,拿出高尔夫球袋。
“需要多少时间?”年轻人喊。
“晤——搭电梯上到这幢公寓的楼顶……只要一枪就够。五分钟吧。”
“OK。顺顺利利哦。”
“放心吧。”
杀手把高尔夫球袋扛在肩上走进一幢相当陈旧的公寓去了。
“哦,好冷。”
年轻却怕冷的司机,人称“大食”。他本人也不喜欢这个绰号,但因他“吃起什么都狼吞虎咽的”,而且很爱吃,结果变成通称。
大食看看表,五分钟就够?给他多一点时间,十分钟好了。
自从和寺尺开始搭档,虽只半年,大食却相当了解寺尺的“习惯”——
老实说,作为一名杀手,寺尺已经“超龄”太多了。
可是大食很喜欢寺尺。从年龄来说,等于他的父亲……不,比父子更悬殊。由于大食才刚满二十,而寺尺已年过六十五,不妨称作孙子更恰当。
作为搭档,寺尺和大食完全对等相待,连收入也完全平分。
起初大食吓一跳,说:“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可是寺尺说:“死时也一起,没有上下之分。”
他坚持一人一半。
这一件事,使大食对寺尺死心塌地。
大食知道,在同行之中,寺尺已经完全变成“过去的人”——的确,岁月不饶人,寺尺的手腕也随年龄增长而衰退了。
尽管如此,大食总不想抛下寺尺跟别人合作……
下午两时多。这个时间,这次的狙击对象一定在大厦七楼的办公室里。
寺尺想起以前利用过这幢公寓一次,从这里的楼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狙击对象所在的大厦。
“顺顺利利的哦,老大……”大食喃喃地说。
三分钟过去了。
大食在倒后镜中看见有东西在动,回过头去。是不是来午睡的计程车?已经没地方了。
“糟了。”大食低呼。
是一部检查违法停车的小型巡逻车。
寺尺在等电梯下来。
公寓太旧了吗?电梯也慢吞吞的。
可是——似乎慢得不合理……
一名抱着购物袋的主妇从寺尺后面经过,对他说。“检修中哦!布告贴在那边。”
寺尺这才留意到,电梯旁边贴了一张小纸。
畜牲!干嘛不写大一点。
没法子,总不能等电梯修好才上去。这幢是七层楼公寓,上到楼顶等于八层楼的了。
扛着装了莱福枪的高尔夫球袋上楼?寺尺踌躇着,但他希望今天无论如何了结这一单干活儿。
楼梯,慢慢爬好了。
寺尺开始步上电梯旁那积满尘垢的楼梯,当然,杀手这份职业十分考验体格。虽然六十五岁了,却跟普通六十多岁的人不伺。
即使跟刑警扭在一起打架,他也有不败的信心——到四楼一带为止的话。
上到五楼时,寺尺不得不气喘端地停步,心脏突然猛跳猛撞似的缘故。
“振作些!这样子就累倒的话。还能做什么?”
寺尺这样告诉自己之后,作个深呼吸,又开始爬楼梯。
然后——在五楼和六楼之间的休息平台上,一名年过七十的老妇人瘫坐在那里。
“对不起,借个光。”
寺尺不加理会地闪过老妇走过去……然后停下来,回头问:“怎么啦?”
“上到这里……快死啦……”老妇发出柔弱的声音。
“买东西吗?”
“嗯……媳妇出去上班了,不理老人家死活……”
老妇脸色苍白,看样子是怎样也站不起来的。
我是杀手哦!我没时间跟这种老婆子磨磨蹭蹭!
“捉住我,我帮你拿东西。”寺尺把老妇人半扶半抱地使她站起来。
“能走吗?喔!”
虽不至于东歪西倒,可是单凭自己的腿,她绝对走不动了。
“来,我背你,你捉住我的背吧!”
“对不起……我住在七楼哪。”
干嘛还住最高一层呀!寺尺好不容易忍住不发牢骚。
寺尺背起老妇人,两手提着高尔夫球袋和购物袋,哈哈声喘着气,好不容易来到七楼。
“哪个单位?”
“四号室……”
“四号……这里吧。”
“哎,对不起!”
老妇人稍微舒服一点的样子。
“那么,小心啦!”
寺尺放下老人,叹一口气。
“要不要喝杯茶——”
“不了,我有事。”寺尺说。“喂,不要紧吧!——钥匙给我一下。自己打不开大门,怎么生活嘛,真是!”
结果,寺尺扶着老妇人,带她走进屋里去了。
“你躺一下的好——自己保重啦!”
正要走向玄关时,又被老妇人喊住!
“对不起……我买的东西——”
“摆在这里啦。”
“里头有冷冻食品,可以帮我放进冷藏格吗?”
寺尺差点想打死这个老婆娘……
“真是!”
做好人也有个限度,我的工作是杀人,干嘛要帮人来着?
上到楼顶的寺尺,必须调整一下呼吸才行。
他在楼梯室中休息一会,然后打开高尔夫球袋,拿出莱福枪。
时间浪费不少了,再不早点收拾好回去的话,大食会担心的。
装好配备,放入子弹。
是他长年爱用的旧式莱福枪。年轻人都用新式的,但他的最爱是这个。
悄悄开门窥望楼顶。跟以前来的时候没有两样,没有人的迹象。
好。快手快脚了结它。
寺尺出到楼顶。风很冷,他缩起脖子。
那幢大厦在车边。寺尺转向东边时,哑然伫立不动。
眼前竖起一幢需要抬头仰望的新大厦。狙击目标的大厦,在新大厦的另一边。
几时起的?
寺尺突然脚痛起来,不由长叹一声。
离开公寓的寺尺,怒气冲冲地回头对着公寓破口大骂:“早点塌掉!”
然后大踏步走向大食的车。开门坐上去。
“快开车!”他抱着高尔夫球袋说……
奇怪,好像不太一样,他没看清楚就坐上的车是……
“这部不是计程车哦。”女声说。
——她是一名女警。
“懂吗?”寺尺说。“这次不管小型巡逻车来也好。信鸽也罢,不准移动!”
“知道了。”大食点点头。“你也好好看清楚才上车哦。”
“哼!”
寺尺下车开步走。
“噢,冷死了!”大食慌忙把车门关上。
晚上十点钟,风更冷了。
寺尺穿着厚大衣。很长的大衣,当然一方面是御寒,最大优点是看不出里头藏起莱福枪。
这次非要一枪打死他不可,因为下一单工作在等着。
带着仿如作家被追着截稿的心情,寺尺从那间餐厅前面走过去。
在那摆架子的餐厅门口,穿金丝缎子制服的门童站着不动,在如此寒夜中,辛苦自是不在话下。
狙击对象在这里吃饭。
大概十点半左右出来吧。瞄准时机一枪!不可能打不中。
寺尺走到餐厅的边端,拐了弯。那里有后门,但没人影。
在这里等,从旁边可以看见男人出到外面。距离约二十米,毫无障碍物。
没问题,对方的长相十分清楚,只需等待而已。
尽管穿着厚大衣,风还是冷得快冻结似的。他手里捉住暖袋。
万一紧急时手冻僵了也没奈何。
从建筑物的角落窥探——一部车子停在餐厅前面。
门童冲上去开车门,穿着昂贵皮裘大衣的女人下去。
“欢迎光临。”
寺尺认得那个女人,她是狙击对象的太太。
“外子呢?”她问门童。
“在里面。”
“是吗?”
“车子——”
“不必了。我马上走的。”
说完,女人走进餐厅去了。
运气真好!寺尺禁不住咧嘴一笑。她说马上走的意思,顶多五分钟或十分钟吧。
等待是杀手工作中最难的一项。寺尺早已学会攻克己心,可是精神可以耐得住时,身体方面却不听使唤。
在如此寒冷之中,假如苦等一小时的话,腰骨膝盖开始疼痛,即使有莱福枪也会兴起逃掉的念头。
他老婆来接他回家,而且马上走的话,只能说正中下怀,天助我也了。
寺尺从大衣底下拿出莱福枪,已经装好手弹了。
由于距离不太远,倍率减低,但当尝试瞄准时,那个门童的头恰好进入射程范围。
只要一扣板机,那家伙的头颅肯定飞掉——快出来吧!寺尺一时忘掉寒意,因紧张而有快感……
然而,有一件事寺尺并不知道。
寺尺狙击的对象,并不是一个人来吃饭。他有同伴,而且是年轻女人。换句话说,是他的“情妇”。
那间餐厅是那男人长期喜欢光顾的,熟悉的侍者和服务生也有好几个。
其中一名是门口的衣帽管理员。
男人的老婆也是这里的常客。当管理员一见到走进餐厅的女人脸色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