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听说我有一座城堡,就提出租住。”“他还年轻吧……”“对,眼睛很有神,头
发是金色的。”“有胡子吗?”“有。两边尖尖的,触到了后边扣的假领,像牧师
的装扮。再说,他样子也像英国牧师。”“是他。”博特莱低声说,“是他。跟我
看到的一样,他的特征确实是这样。”“怎么……?您认为……?”“我认为,我
坚信您的房客不是别人,而是亚森·罗平。”瓦尔梅拉听他这么一说,高兴了。亚
森·罗平的全部冒险故事,他与博特莱交锋的几个回合,他都了解。他搓着手说:
“好,尖顶堡要出名了……这倒不会让我不高兴。因为说实在的,自从我母亲离开
以后,我总想一有机会就把它出手。
这样一来,就不愁找不到买主了,只是……”“只是……?”“我要求您行事
万分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通知司法当局。您不是说我的房客是亚森·罗平吗?”
博特莱说出他的打算:他将独自行动,夜里翻过围墙,潜入花园……
路易·瓦尔梅拉立刻打断他的话。
“翻那么高的墙可没那么容易。就是翻过了,也会遇上两条又高又壮的看门狗。
那是我母亲养的,我把它们留在城堡里了。”“啊!我疏忽了……”“您过了它们
这一关,又怎么样呢?怎么进城堡呢?那些门又厚又重,都安了铁栏杆。就算进去
了,谁给你引路呢?里面有八十间房子。”“是啊。不过三楼有一间卧室,开了两
扇窗,是吗?”“我知道。我们叫它紫藤室。可您怎么找到它呢?有三道楼梯,还
有迷宫一样的走廊。我就是给您一根线头牵着,告诉您怎么走也没用,您还是会迷
路的。”“您与我一起去吧。”博特莱笑着说。
“不行。我答应了母亲,去南方跟她会合。”博特莱回到接待他的朋友家里,
开始作准备。黄昏时刻,他正要动身,瓦尔梅拉来了。
“您还需要我吗?”“正求之不得哩!”“那好,我陪您去。是啊,这种冒险
事让我来了兴趣。我相信不会乏味的。我能参与进来,倒也蛮开心的……再说,我
对您也许有点用处。瞧这个,这是我们合作的开端。”他拿出一片锈迹斑斑,样式
古老的大钥匙。
“这片钥匙开……?”博特莱问。
“一道小门。在两个墙垛之间。好几百年没有开过了。我甚至认为没有必要告
诉房客。它朝向原野,正挨着林子边缘……”博特莱突然打断他说:
“他们知道这个出口。显然,我跟踪的那家伙就是从这道门进花园的。
好吧,好好玩一盘吧。我们会赢的。当然,得谨慎点儿。”两天后,一匹饿马
拉着一辆吉普赛人的大篷车来到克罗藏。车夫获准将马车停在村头一个废弃的旧车
棚里。车夫不是别人,就是瓦尔梅拉。还有三个年轻人,都忙着干活,拿柳条编椅
子。这就是博特莱和让松中学的两位同学。
他们在那里逗留了三天,单独在花园周围转悠,等待一个有利的夜晚。
有一次,博特莱看见了那道小门。它开在两个墙垛之间,被一丛丛荆棘遮住,
几乎与墙石的线条浑然一体。最后,到了第四天晚上,天空堆起了乌云,瓦尔梅拉
决定前去侦察。如果情况不好,回来就是了。
四人穿过小树林。博特莱在灌木丛中向前爬去。荆棘篱划破了他的手。
他躬起身子,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插进锁眼,轻轻扭着。门会不会开?
里面上没有上闩?他一推,门开了,既没有响声,也没有晃动。他进了花园。
“您在那里吗,博特莱?”瓦尔梅拉说,“等我一下!两位朋友,你们看着这
门,别让人家断了退路。有什么动静,吹声哨子。”他拉住博特莱的手,钻进幽暗
浓密的灌木丛。当他们走到中央草坪边上时,周围亮了些。这时一缕月光漏下来。
他们看清了城堡以及好几座尖形钟楼围绕的尖顶。城堡大概便是因此而得名的。没
有一个窗子透出亮光。没有一丝声音。瓦尔梅拉抓住同伙的胳膊,说:
“别出声。”“什么事?”“狗在那边……您看见了……”传来一阵低沉的呼
噜。瓦尔梅拉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两个白色影子跳起来,几蹦几蹦就到了主人脚边
伏下。“乖乖的,孩子们……躺在这儿,好……
别动了……”他对博特莱说:
“现在可以走了。我放心了。”“你肯定是这条路?”“对。我们快到平台了。”
“再过去呢?”“我记得左边有个地方,俯临河水的平台和底层的窗户一样高,有
扇护窗板关不严,可以从外面把它打开。”确实,他们来到窗前,一用力,护窗板
就开了。瓦尔梅拉用一粒尖利的金刚石,划破一块玻璃,再扯开窗子插销。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阳台,进入城堡内部。
“这个房间是在走廊尽头。”瓦尔梅拉说,“过去是一间大门厅,里面放着一
些雕像。门厅尽头有道楼梯,通您父亲的卧室。”他向前跨了一步。
“走吧,博特莱?”“好的,好的。”“喂,您怎么不走呀……您怎么啦?”
他抓住博特莱的手。那只手冰凉。他发觉年轻人蹲到了地上。“您怎么啦?”瓦尔
梅拉又问。
“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可是……”“我害怕……”“您害怕?”
“对。”博特莱坦率地承认,“我神经受不了……我常常压得住……可是今天……
静寂……不安……再说,自从那书记员刺了我一刀……不过,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瞧,过去了……”的确,他站起来了。瓦尔梅拉领他走出房间。他们摸索着在走
廊里走,没有一丝声响,彼此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他们朝门厅摸过去。那里似
乎有一线微光。瓦尔梅拉探进头去张望,发现楼梯下一盆棕榈树嫩枝遮住的独脚小
圆桌上,点着一支小蜡烛。“停下!”瓦尔梅拉低声说。
蜡烛旁有个站岗的人,手持长枪。他发现他们了吗?很可能。至少有些动静惊
动了他,因为他举起枪来瞄准。博特莱赶紧贴着一株盆栽花木跪倒,一动不动?心
脏如脱缰的野马,狂跳不止。
岗哨见没有动静,放了心,又把枪放下来。脸却仍然朝着盆栽花木的方向。
可怕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十五分钟。一缕月光从楼梯间一个窗子
射进来。博特莱忽然发现这道光线在不知不觉地移过来,不用十五分钟,甚至十分
钟,就会照到他的身上,照亮他的面部。
汗水一滴滴从他脸上滚下来,落到发抖的手上。他万分焦急,准备站起来逃走
……他想到瓦尔梅拉和他在一起,便四处张望寻找,惊愕地看到,或确切地说,察
觉到他借着灌木和雕像的掩护,在黑暗中爬行,已经到了楼梯脚下,离岗哨只有几
步远了。他要干什么?要通过那里,独自上楼去解救囚徒?他过得去吗?博特莱看
不见他了。他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此时静寂变得更加沉重,似乎它也预感到会发生
什么事。
猛地,一个黑影跃起来,扑向岗哨。蜡烛熄了,只听到打斗声……博特莱连忙
跑过去。那两人已在石板上滚作一团。他正要俯下身,却听到一声嘶哑的呻吟,喘
息。随即有一个人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
“快……走!”这是瓦尔梅拉。
他们上了两层楼,来到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入口。“往右转,”瓦尔梅拉悄声
说,“左边第四间。”他们很快找到了这个房间的门。果然,囚徒锁在里面。两人
轻轻地忙了半个钟头,终于撬开了锁,进了房间。博特莱摸索着找到床铺,发现父
亲睡着了,轻轻将他唤醒。“是我,伊齐多尔……还有一个朋友……别怕……起来
吧,别说话……”父亲穿上衣服,正要出门时,低声告诉他们说:“城堡里不止我
一个……”“啊,还有谁?加尼玛尔?福尔摩斯?”“不……至少我没见到他们。”
“那是谁呢?”“一个年轻女子。”“无疑是德·圣韦朗小姐!”“我不知道……
我好几次远远望见她在花园里……再说,从我的窗口探出头,就看得见她的窗户…
…她还向我示意!”“您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吗?”“知道,就这条走廊,右边第
三间。”“那间蓝房间,”瓦尔梅拉低声说,“双叶门,容易开一点。”确实,这
道门很快打开了。博特莱老爹进去叫姑娘。十分钟后,他领着姑娘出来,对儿子说
:
“你猜对了……是德·圣韦朗小姐。”他们四人下楼。到了下面,瓦尔梅拉停
住脚,弯腰看了看那个岗哨,然后把他们带到通平台的房间里,说:“他没有死,
会醒过来的。”“啊!”博特莱松了口气。“幸好,我的刀子卷了口……没有致命。
不过,这些坏蛋也不值得同情。”到了外面,两条大狗迎着他们,一直把他们送到
小门。博特莱见着了两个同学。一小队人就出了花园。这时是凌晨三点。博特莱并
不满足初步胜利。
他把父亲和年轻姑娘安顿好,便问他们城堡里有些什么人,特别问到亚森·罗
平的生活习惯,由此得知亚森·罗平只是三四天来一次城堡,晚上乘汽车来,第二
天一早就走。每次来,都要看看这两个囚徒。两人都夸亚森·罗平对他们尊敬,极
为友善。此时他大概不在城堡里。除他以外,他们只见过一个做饭和整理家务的老
妇人,和轮流看守他们的两个男人。这两人不跟他们说话,从举止和外貌看,显然
是下属。
“但总归是两个同谋,”博特莱最后说,“确切地说是三个,包括老妇人。她
也是一个不可小看的罪犯。我们要想不耽搁时间……”他跳上一辆自行车,来到
埃居宗镇,叫醒警察队。他们从床上跳下来,备鞍套马,一片纷纷攘攘。八点钟,
他领着警察队长和八名警察,回到克罗藏。
两名警察在大篷车附近放哨,另两名守在小门前。剩下四人由队长指挥,在博
特莱和瓦尔梅拉带领下,来到城堡正门。可是太晚了!只见正门大开。
一位农民告诉他们,一个钟头前,有辆汽车开出了门。
确实,在城堡内搜索,没有搜到任何东西。那帮盗匪可能只是在城堡落落脚。
除了几件外衣内衣,一些家用器具,他们再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更叫博特莱和瓦尔梅拉惊异的是,那受伤的岗哨不见了。没有发现丝毫搏斗的
痕迹,门厅石板地上不见一滴血迹。总之,没有任何物证能证明亚森·罗平来过尖
顶堡。如果不是在姑娘住室隔壁房间发现半打精美的花束,上面别着亚森·罗平的
名片,警察真有权怀疑博特莱父子、瓦尔梅拉和德·圣韦朗小姐的说法。德·圣韦
朗小姐把这些花弃在一边,它们已经枯萎凋谢,被人遗忘了……其中一束花上,除
了名片之外,还有一封信,莱蒙德小姐看都没看。下午,预审法官拆开这封信,只
见十页信笺,通篇是乞求、许诺、威胁,以及充满绝望和疯狂的话语。写信人一腔
爱情,得到的却是轻蔑和憎恶。信的结尾这样写道:“莱蒙德,我星期二晚上来。
在这之前,请您再考虑考虑。
对我来说,决心已定,什么也不管了。”星期二晚上就是博特莱救出德·圣韦
朗小姐那晚。德·圣韦朗小姐获释了!听到这个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