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你的东西?”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些钢笔、玩具之类的东西,但每次她来过我家,我都会少东西,这是千真万确的。”计小萍好像觉得提起这事有点不好意思,“有一次,我刚买了一个漂亮的手机套,她就拿去了,我问她,她说是自己买的,可是我根本不信。那个手机套在她来我家前,还在书桌上,但她走后就不见了。从那以后,我就不再跟她来往了。我后来知道,跟我有相同遭遇的人还有很多”
“你在网上说,她后来被学校开除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计小萍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她撒谎和逃学。因为训练时摔伤了背她请假在家修养,结果却让老师抓住她跟男朋友一起在看电影。后来她又坚持不肯认错,学校就把她开除了。”计小萍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显然她觉得林琪是咎由自取。
“她离开学校后,你有没有见过她?”
“见过三次,都是她叫我出去的,其实每次见面,她无非是夸耀她的男朋友有多英俊,有多爱她,我也没什么兴趣。”计小萍露出厌烦的表情说。
莫兰突然想到一个刚刚被忽略的问题。
“你说她住到男朋友家,是外婆去找她的,难道她母亲不管她吗?”莫兰对这一点十分感兴趣。
听人提到林琪的母亲,计小萍似乎很吃惊。
“林琪的母亲?她们根本不住在一起。有一次,她还跟我说,她的母亲是个神经病,早就离家出走了,但是后来我看见一个女人到她家去,她外婆却介绍说,那就是林琪的母亲……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计小萍咬了一口已经冷掉的汉堡,继续说道,“反正据我所知,她从小是跟外婆住在一起的,她妈从来没有管过她,家长会也是外婆去开的。”
“你看到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莫兰想,可惜手头没有韩音的照片。
“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不大热情,我叫了她一声,她根本没搭理我。后来我从林琪那儿知道,那个女人是来向她的外婆讨房租的,每个月她都会来一次,她跟外婆住的房子是在林琪母亲的名下。”
也就是说,韩音把房子租给自己的母亲和女儿住,每月还会收取房租。莫兰可以肯定,计小萍当年见到的人就是韩音,如果可以伸手向母亲和女儿要房租,那么随便卖掉女儿的遗物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对韩音又增添了一分厌恶。
“照这么说,她也不会负担林琪的生活。”莫兰气呼呼地说。
“当然不会。”计小萍很肯定地说,“那个女人除了每个月来收房租外,什么都不管。她的生活全部都由外婆负担。老外婆真的是很不容易,60多岁的人还在到处打工挣钱,林琪本来是想等毕业后赚钱让外婆过好日子,但可惜,她堕胎后没多久,外婆就去世了,我看八成是被她气死的。”
“那时候她几岁?”
“16岁。”计小萍叹了一口气,“从那以后她就更无法无天了,所以才会被开除。”
“难道她外婆死后,她仍然一个人住?”莫兰问道。
“我说了,没有人管她。”
如果她的母亲韩音对她不管不顾的话,那16岁的她何以为生呢?
“可她并没有经济来源啊?难道她的男友养她?”莫兰琢磨道。
“我不知道。但我见过她几次,每次都觉得她活得挺好,所以也从来没有为她担心过,我想她的生存能力很强,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她曾经向我夸口,她能飞檐走壁。”计小萍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林琪还有没有说过关于她母亲或者哥哥的事?”
计小萍低头回想了一会儿说:
“只记得有一次,她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说,她只会下臭蛋。”
说完这话,计小萍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莫兰问道。
“因为她的哥哥是傻子,唐氏综合症。”计小萍把可乐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乔纳给莫兰带来了林琪的详细户籍档案资料。
上面明确写着,林琪的外婆施秀珍1942年出生,她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韩音,1960年出生,职业是幼儿园老师,目前已经退休,小女儿韩云1967年出生,无业,1987年因吸毒入狱,自此户口迁出。
1984年,也就是林琪出生的那一年,施秀珍将房子的户主改为大女儿韩音。
8。嫌疑人
第二天下午,莫兰接到马丽的电话,她压低嗓门告诉莫兰,此刻张月红的“客人”之一董斌就在她那里。于是,莫兰一刻也没耽搁,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波波咖啡馆。她早就想见见这个让张月红和林琪都甘愿等待的男人了。
董斌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正聚精会神地在手提电脑上敲敲打打,而他的对面,一个穿淡黄色休闲服中年男子则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目光不时落在柜台后面正在煮咖啡的马丽身上。大约过了10分钟,董斌终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他把手提电脑转向对面的男人,让他过目,那人似乎相当满意,随后两人又窃窃私语了一番,才终于达成了共识,最后,那个人带着满意的笑急匆匆离去,那人一走,莫兰便立刻到董斌对面坐下。
莫兰本来已经为自己的突然出现编造了一篇冗长的开场白,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自报家门后,董斌立刻露出异常惊讶的表情。
“你就是莫兰?《美食周刊》的莫兰?”董斌一边上下打量她,一边问道。
莫兰的确曾经是《美食周刊》的编辑,不过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因为她无法适应刻板忙碌的编辑工作,也无法保证自己每天都能在9点前赶到杂志社,所以在那里待了不到半年她就辞职了。现在,她正在为这份杂志写一个关于饮食与女人保养的专栏,听编辑说,她的专栏还颇受欢迎。可是她没想到,她的名字居然会被一个陌生人认出来,而且对方还是个看起来有点品味的男人。难道我真的这么出名?莫兰不由心情大靓。
“对,我就是莫兰。”她朗声说,随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听说过我?”
她巴望他会说是看了《美食周刊》上的专栏才知道她的,但答案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林琪曾经拿着你的名片来找我。”他说。
林琪?对了,莫兰想起来,董斌曾经向警方供称,林琪第一次见到他时,曾经说想为自己的新书找一位美术编辑,是一个杂志社的朋友向她推荐了他,当然这是借口,可难道这个所谓杂志社的朋友就是她,莫兰?
可是她曾经给过林琪名片吗?莫兰想,如果有,那肯定也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第一次拥有杂志社正式编辑的职位,不免有些兴奋过头,为了显示自己是文化界人士,她曾经很虚荣地到处散发过自己的名片,至于发给谁了,她早已记不清了,大概认识的人都收到过一张吧,现在看起来,林琪就收到过,可没想到这张小小的名片,她居然保留了一年,并且还把它用到了最合适的地方,
“是杂志社的朋友把你推荐给我的”,真是合情合理的说词,有谁会怀疑呢?林琪,你可真会利用人!
“她是不是说她想做一本书,是我推荐你当这本书的美术编辑?”莫兰问。
“是的。”董斌平淡地答道。
“其实我从来没有向她推荐过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莫兰注视着他,坦然说道。
董斌相当惊讶。
“真没想到。”他道,有一瞬间,他似乎是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不知何故他忍住了。
“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要在这么做。”莫兰索性代他发问。
“为什么呢?”他声音低沉地问道,但那语调不象是在问问题,倒象是在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这让莫兰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他是在为林琪悲伤吗?
从外表看,董斌不象是那种会轻易动感情的男人,虽然他长得很帅气,但过于干净的模样却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他穿了件带暗花的灰色条纹衬衫,手腕上套了一串黄色佛珠,脸孔干净,五官清朗,头发剪得很短,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一看便知他就是那种生活在时尚圈子里的,注重生活质量和品味,很懂得如何修饰自己的男子。莫兰相信他一定会让很多女人双腿发软,魂牵梦萦,但这样的他真的会为林琪而神伤吗?
“其实……”莫兰故意显得拖拖拉拉,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董斌静静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喜欢你。”莫兰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她注意到他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光,是惊讶吗?还是喜悦?但莫兰还来不及逮住那道光,它就转眼暗沉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怀疑,于是她立刻补充道,“这是她本人告诉我的,她说她喜欢你,所以她想找个方法跟你接近,于是我就给了她我的名片。”
看得出来,他有点尴尬。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说你们已经有了一点发展,你对她很好,还邀请她去你家……”莫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微微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从来也没有邀请她去过我家。我们所有的交往只是在街口谈论她那本看来是子虚乌有的书。”他说。
“别忘了出事前的那天晚上,你跟她曾经在这里会面。”莫兰马上提醒他。
“哦,那个,我倒忘了,” 董斌的眼神不经意地飘向莫兰的身后,又迅速收回,莫兰知道马丽就在她身后的柜台边。
他说:“我跟林琪那天晚上的确在这里见过面,我们说好第二天去我家看我的作品,但后来她失约了。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她很忙。我想她可能已经改变主意,不想再做那本书了,也可能是不想再请我做了,所以后来我就没再跟她联系。”
他说话慢条斯理,好像在对自己嘴里吐出的每个字进行安全检查,看看它们是否友善,是否合情合理,是否有破绽,是否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莫兰觉得,他就象是个荷枪实弹,随时准备抵御外来侵略的士兵。
“你喜欢她吗?”莫兰决定问一个非常女性化的问题。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
“我有女朋友。”他说。
“暂时忘了你的女朋友,跟我说说你对她的感觉。”莫兰用调皮的口吻恳求道,“这样我可以在拜祭她的时候顺便告诉她。”
他考虑了片刻。
“不,我不喜欢她。”他很干脆地说。
“为什么?”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谨慎地闭紧嘴唇。
“真遗憾。”
“你今天找我,是因为……”他似乎已经不想再聊下去。
“找我的手机。”莫兰道。
“手机?”他皱起眉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其实在她出事的那天我们见过面,我们一起喝了咖啡,我们两个的手机是同一型号,同一款式,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两个搞错了。”莫兰似乎很无奈,“我猜她会把手机掉在你家里,因为我记得她说她第二天晚上要去你家,所以我想劳驾你帮我找找。”
“她没来过。” 他立刻否认,随后又问道,“这么说,她手里的手机其实是你的?”
“她自己并不知情,因为两部手机完全一模一样,我们的手机简直就是一对双胞胎。而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就再也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