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上,皮耶把冰块的事情写在白板上面,所有人目光呆滞地死死盯着白板,脸上全露出茫然的表情。
为什么会是陈绍裕?!难道他们两个是同伙?只为了柳艾美曾经出轨,陈绍裕就请华勒西在意大利和法国杀她?但是当晚在警局里两人根本对彼此怀着恨意,连一直跟阿提拉唱反调的阿岚也无法否认他亲眼所见。阿提拉也问过当天在场的警员,他们也都这样认为。若是演戏,这两个人的演技足以得坎城影展的最佳男主角奖了。
百密必有一疏,凶手忘记把所有的冰块处理掉。这又如何,还是无法破案!
原本阿提拉打算写信询问陈绍裕有关柳艾美的事情,如今他又涉有重嫌,根本不能让他知道任何线索,不然他有的是时间想出一套说词,甚至串供。迢迢万里,阿提拉沮丧地说不出话来。
探长看到大家的士气低落,于是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依照现在所有的线索研判,陈绍裕和柳艾美做爱时,推说为了增添性爱情趣,让她吃下数量不明的含有FM2冰块。办完事之后,他为了抓紧时间就和死者大吵,逼她气愤出门。而华勒西则故意跑出去慰问她,两分钟之后就回到民宿,让大家看到他上楼休息。
“接下来,一﹑华勒西﹑或者陈绍裕,从窗户爬了下来,从后院绕了一圈跑到街道。这时柳艾美因药性发作而昏昏欲睡,他们其中一位便搀扶着死者到偏僻的地方掐死,最后把尸体摆放成性侵略的姿势,同时把冈亚的阴毛放在死者着下体,然后跑回民宿。
“二﹑可能还有一名共犯,就在民宿外面等待柳艾美。当她晕厥之后,就把她带到案发地点。
“三﹑有一名共犯是女性,负责取得冈亚的阴毛栽赃。
“各位,对这三点还有什么疑问?”
“我想,”阿提拉的右手撑住下巴,凝看皮耶所写的字说。“依照案发现场研判,不管凶嫌是谁,肯定有强暴犯的参与,知道如何摆设尸体,警方才会认为是奸杀案,而不是凶杀案。”
“唉,目前两个关键人物都在台湾,无法叫他们到案说明。现今只能等蒙彼利埃的警方调查华勒西的背景,以及DNA鉴定,厘清部份案情了。”皮耶凝重地说。
“大家加把劲,不要愁眉不展。凶嫌再怎样精明,还是有可能不小心留下线索,那些冰块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认为应该还有我们尚未找到的线索正等着我们挖掘,不要泄气了,更不要让蒙彼利埃的警方走在我们前头。”探长像政客的选举演讲,热情激昂地大声说道,算是提振项目小组的士气,同时也表示散会。
大家精神镢铄地站了起来,一踏出会议室又恢复沮丧的模样。
为了慎重起见,鉴识人员用粒腺体定序法(mitochondrialsequencing)来检验华勒西的头发,再比对在键盘上发现的精液。
因为所采集的精液太少,又遭到破坏,因此鉴识人员只能说可能就是华勒西的精液,无法百分之百确定。必须找到其它证物左证,在法庭上才能站得住脚,不然辩护律师只要针对DNA鉴定就能翻案。除非法官对案件的看法偏向检察官,不理会律师的辩驳,这在法庭上并非不会发生。
不管怎样,有了这项发现,蒙彼利埃的警方认定凶手就是华勒西,于是加足马力追查他的身份。
第十七章
施秀青看完胡倩熙的email之后,既茫然又惊怕。法国警方到底查出什么线索,现在才问艾美的交往状况,曾去过那些国家,甚至是否有跟人结怨,朝仇杀的方向侦办?
此时她才惊讶自己对女儿的交往对象,以及生活作息几乎全然不知,更甭说是否在外面惹出乱子而引来杀机。若不是陈绍裕经常来家里,希望留给她良好的印象,她还不晓得艾美有这个男朋友。她惶惶然地望着窗外,视线一一扫过办公室外面的员工,她对这些人的家庭状况和个性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却对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在外面的一切行为浑然不知!
她不是陌生人,是我的宝贝女儿呀,我却从未花一点心思在她身上!施秀青在心里吶喊着,不禁阖上因自责而哆嗦的眼皮。在苍白的世界中,她见到了艾美,却不是平常嬉笑的她,而是满脸的怨怼,愤慨地斥责她…养女不教,母之过!
我在外面拼命赚钱,也是希望让你过着优渥的生活呀!更不是不关心你的惨死!我每天都把丧女的伤痛硬压在心底,才能全心全力处理公事,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
你赚得钱这辈子已经够用了!你真正关心的是事业,还是女儿呢?面对惨死的女儿还这样自欺欺人,可见我在你心里究竟占着什么地位了!呵呵……身影朦胧的艾美讥讽地瞪视她。
几颗忏悔的泪水从施秀青的眼缝渗透出来,重重吐出后悔的叹息。心灵的一角却传出不屑的讥笑声!
不管如何,施秀青还是拼命思索柳艾美的一切,渴望法国警方能尽快侦破女儿惨死的案子。过了许久,仍旧一无所获。她无奈地把这封信打印出来,打算回家询问艾琦。她没有请秘书代为打印,不愿让员工知道她女儿可能在外面行为不检点,才引来杀机。
艾琦!施秀青一想到这个失明的大女儿,不由地萌生厌恶感。她随即摇着头,心想着,我只剩下这个女儿相依为命,不能再失去她了!
今晚,她没有加班,而是异常地到协会接柳艾琦下班,希望给艾琦一直忙到没时间应该付出的母爱,不愿再重蹈覆辙,抱着对孩子的愧疚努力赚钱。柳艾琦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回过神之后,立刻漾起欣喜若狂的笑靥。施秀青的心一揪,万分羞愧地不敢看这位命运坎坷的女儿。
对艾琦的亲情,以后可以慢慢补偿。现在最重要的是全力为艾美抓到凶手,算是弥补她生前匮乏的母爱。施秀青收拾紊乱的心绪,把法国警方的要求告诉艾琦,她震惊地瞠目结舌。艾琦的直觉反应跟施秀青一样,为什么警方会朝谋杀的方向侦办?
过了一会儿,柳艾琦才努力把翻搅的情绪平息下来。“妈,你工作很忙,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吧。”
施秀青紧咬着唇,视线一片朦胧,甚至冲动地渴望趴在她的怀里恸哭,求女儿原谅这个做母亲的一直忘了给她亲情的关怀。
“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施秀青挥去滚落的泪水,哽咽地说。“你看不到,怎么跟法国连络呢?”
感触敏锐的柳艾琦发现施秀青正拼命压抑哭泣的冲动,但只认为是因为艾美的惨死,而不是对她的愧疚。“妈,我会连络艾美的所有朋友,询问她在外面的一切事情。至于跟法国连系方面,我可以拜托栩松,或者请绍裕帮我写email。玛丽亚会英文,可以教她怎样上网,紧急的时候就让她帮我写英文信给法国警方。”
“嗯,回家之后我会给你律师的电话号码,有事的话就打电话请教律师。对了,雅伦回家了没?”
“唉……她已经失踪四天了,邓爸爸也向警察局报警。我问过老林,他说像这类失踪人口的案子,派出所一般不会重视。而且他认为雅伦可能凶多吉少,只有等到发现她的……警察才会开始调查。”柳艾琦幽凄地说。
“对了,老林是退休的刑警,艾美的事可以拜托他帮忙调查,花多少钱都没关系。我绝对不要艾美死的不明不白;施秀青厉声地说。
“喔,我知道了。”柳艾琦掏出手机,捺下快速键,请邓栩松下班之后来家里。虽然她晓得邓栩松因雅伦的失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跟法国连络也只能依靠他。当她切断电话时,在心里愧疚地说声对不起。
晚上,施秀青把玛丽亚赶出厨房,亲自下厨帮女儿准备晚餐。
玛丽亚吓得偷偷问艾琦发生什么事了,太太是不是要把她赶回菲律宾?艾琦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直说绝对不是!玛丽亚这才释怀,但心里仍旧忐忑不安,不时到厨房张望。
这顿饭虽然绝对称不上可口,甚至比玛丽亚刚到台湾时煮得还差,柳艾琦还是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含着狂喜的泪水吞下去,她已经七﹑八年没吃过母亲煮的菜了。
虽然艾琦看不到施秀青的泪水,她还是不自主地挥拭。在她的潜意识里,女强人的心态早已超过母亲的角色。
柳艾琦一吃完饭,立刻叫玛丽亚帮她看电话簿,一一打电话给艾美的朋友跟同学,也包括陈绍裕。另一方面,施秀青拨电话给老林,请他每天早上接艾琦上班,算是给他一点甜头,以后若需要他帮忙,才不会推东拒西。
八点多,邓栩松赶来了。当施秀青拿那张打印出来的email给他时,他同样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顿时把邓雅伦的失踪抛在脑后,忙着回忆所认识的艾美。
九点,陈绍裕也来了。当他获悉法国警方已朝谋杀的方向侦办,而且追溯到柳艾美的意大利之旅,着实吓了一大跳,直喊着。“明明是奸杀,怎么又变成谋杀呢?”
“先不管那些,他们会这样认为,肯定发现新的线索。你就快点回想艾美在外面有没有跟人结怨。”邓栩松说道。
施秀青对女儿的生活一无所知,只能坐在旁边干焦急,无法提供任何线索。
柳艾琦电话一个打过一个,她的脸也越来越松垮。过了一个多小时,她颓累地挂上电话,虚脱似的说。“她的朋友跟同学都说她很大方,当然有些人不喜欢她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好像在炫耀家里有钱,但是从来没听过有谁痛恨她。只是她交过很多男朋友,经常到夜店玩,也吃摇头丸和嗑药,会不会偶然中惹出麻烦,谁也不晓得。知道她夜生活的朋友可能都出去玩了,找不到人。”
“唉……她连毒品都碰了!都怪我一直忙着生意。”施秀青自责地说。
“绍裕,你知道她的夜生活吗?”柳艾琦问道。
“她那些玩乐的行径我是听过,但是她不可能在我面前疯吧。”
“你把所知道的事写下来。”邓栩松对他说,然后转身看着艾琦。“艾琦,你口诉,我写下来。整理完了之后,就发email到法国。”
“我会法文,我来写好了。”陈绍裕赶紧说道。
“不用了,你的法文又不好,如果你硬要用法文写,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误解。而且对方有位新加坡人帮忙翻译,我们写中文就行了。”柳艾琦说。
“但是……”陈绍裕蹙起眉头说。
“别但是了,快点写啦。”邓栩松硬生生打断他的说。施秀青也不悦地斜睨着他,陈绍裕只好随便拿了张纸,写下他所知道的艾美,以及日本﹑美西﹑纽西兰﹑意大利﹑西班牙和法国之旅。
施秀青没办法帮忙,只好叫玛丽亚准备宵夜,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
“你妈好像很痛苦?”邓栩松压低嗓子说。
“嗯,她在车上都哭了。毕竟谋杀跟奸杀带给我们的冲击不一样呀;
“一个是预谋,一个是意外。唉……”邓栩松突然想起邓雅伦,想着她的个性那么冲,不知道在外面得罪多少人,她的下场会不会跟艾美一样?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你想起了雅伦是吗?”柳艾琦问道。
“嗯。”他无奈地点头。
陈绍裕看她们心有灵犀的模样很不是滋味,便打断她们的话。“我写完了,快点传到法国吧。”
邓栩松站了起来,跟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