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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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旅人-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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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没有了。除了几个凌乱的脚印和巨大的棺材印外,平坦的地面好像在证明,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五锁匙之墓一
  百里清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旁边跟着小黑。
  街边摊贩看见他,纷纷招呼。百里清点一点头,继续巡街。
  他是个捕头,二十来岁,穿一身青紫色的官衣,懒洋洋走动的时候,韧而长的腰身上满是年轻人才有的疲沓。可是这座城里的人都很尊重他,因为是他真正保护他们的人……对了,还有狗。
  小黑是百里清从小养大的土狗。按说也十几岁了,在狗里算得上高龄,早该是老黑了。可是它两眼倍亮,牙口好,耳朵灵,跑得飞快。一身黑毛油光水滑,鼻梁通额的一道儿白,四爪蹬靴似的四朵儿白,被阳光一照,闪闪发光。再加上蜂腰宽肩,长腿卷尾,那模样,比两三岁的狗妞儿模样还俏。
  所以也只是小黑。
  百里清带着小黑来到德记赌坊的后面,等了一会儿,混混小海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看见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清哥,您可来了。”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背后的巷口,右手在腰里一探,掏出一个玉件来:“您看看这个。”
  百里清接过来,那是一只红翡的玉猪,虽然不过拇指大,可是模样憨头憨脑,煞是可爱,雕工精美,一望可知价值不菲。百里清把它举到向阳的位置,在猪剔透的肚子上,阳光清清楚楚映出“百里”二字。
  百里清看清了,一股怒气腾地撞上头来,脱口道:“这是……我祖父的东西?”他的祖父百里嵩,曾是本城知名的铁面神捕,一辈子为人刚正不阿,到后来老了卸任,反省一生,唏嘘自己有时太过执拗,常希望自己能明白难得糊涂的为人之道,他的朋友这才置了这么一个玉件相赠。
  这挂件应该早就在十五年前随祖父入土陪葬了,这会儿它竟然重见天日,难道是祖父的坟已有人动过了?
  百里清将玉猪死死攥在手里,在这一瞬间,他的腰挺直了,他眼里的笑意没有了——他变成了那个让满城恶徒闻风丧胆的水火棍百里清。
  他森然望向小海,道:“你从哪得来的?”
  小海咽了口唾沫,每每看到百里清直起腰来,他都觉得想尿尿。没办法,他第一次得罪了百里清,正是被百里清打得当街失禁了。这时勉强镇定,道:“小东……是小东那笨蛋,偷一个外地人的。他不敢来见你。”小海说,“说是个年轻的公子哥,穿白的,一个人。其他的就说不上来了。”跟百里清打交道打得多了,他也知道百里清大概会问什么,索性一股脑说了。
  百里清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小东腿一软,道:“昨天!昨天下午,在福盛楼门口。”
  百里清摊开手,又看看红玉的猪。然后他的身体又松弛下来。道:“谢啦,小海!”他懒洋洋地拍拍小海的肩膀,“有机会请你喝酒。”
  小海苦笑道:“瞧您说的。”
  百里清抬起手来,道:“这个猪,”他晃了晃玉件,“我拿走了啊。”
  小海忙不迭地道:“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百里清和小黑施施然地走出小巷,小海这才长出一口气。他的后背都汗湿了,幸好这位爷没气得杀人,不然自己准第一个遭殃。他摇摇头,以后小东再给多少钱,他也不揽这种烂事了。
  来到祖坟,百里清才勉强冷静下来。
  地上还有模糊的脚印和棺材印,这意味着他的祖坟确实已经被人刨了,而且就是在这两三天内。坟头上的土都没有少一块,盗墓贼好高明的手段。方圆百里,绝没有敢在他的头上动土,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么作恶的应该是个外乡人。祖父下葬时,家里穷得叮当响,陪葬里勉强值点钱的,也就是这只玉猪,盗墓贼这一趟基本上算得上是走空了——而他居然并没有毁坏祖父遗骸亡冢?凭这样的本事,这盗墓贼事先就不知道这墓是富是穷?
  他绕着坟头看了很久,既找不到盗墓贼的掘洞,又想不通盗墓贼的心思。
  二
  “昨天中午在你这里吃饭的,有没有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你们有印象吗?”
  百里清在福盛楼里问楼里的伙计。福盛楼是本城第一流的馆子,每天迎来送往不少,可是送菜的伙计早都久经训练,上菜上酒收账找钱,认客人的眼力那叫一个毒。虽然已经隔夜,可是说起昨天中午的情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
  “一楼……有一个……呃,不是,有过两个……”伙计头儿说。
  百里清看了他一眼,伙计头儿忙里忙外,注意力并不全在客人身上,所以他说的话也难有大用。
  “二楼有一个,靠窗坐。”伙计小丁说道,“清哥,怎么了么?”
  百里清若无其事地晃晃肩膀,道:“嗯,小海他们又偷人东西,让我逮了。有个贼赃,能退给退回去。”
  小丁似乎颇为意外,“啊”的一声轻叫了出来。
  百里清心知有异,追问道:“怎么了?”
  小丁说道:“说到小海他们,今天一早就有个人跑过来,五两银子问我,这一带的贼头儿是谁,老窝在哪儿。估计是丢东西了。”他看看周围的同伴,补充道,“我当然没说。”小海他们在百里清的约束下,其实有两三年没干什么了不起的坏事了,偷东西什么的都是对着外地人,反而多多少少庇护了周围的住家。
  百里清下意识地挺直身体,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小丁想了想,说道:“二十来岁,长得挺帅,嗯,个子不太高,穿一件宝蓝的衣服……”
  百里清一愕,道:“他今天换了蓝衣服。”
  小丁点头道:“不错,我还记得他,他就是昨天二楼那个客人。”他摊开手说道:“他的手很特别,很粗,很老。他的脸是白白净净的公子模样,手却粗得像个土里刨食的。我记不错。”
  百里清笑了。土里刨食,可不是么?土里刨食,刨坟掘墓,那个该死的贼,他问道:“你没告诉他,那他去哪了?”
  小丁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可是刚才也有一个外乡人来找他。你来得突然,他还没走,在楼上坐着呢……听起来,他们熟!”
  百里清悚然一惊。他蹑手蹑脚来到楼梯上,贴着二楼的地板一看,果然在空荡荡的酒楼中间,坐着一个人。只见那人把背向他,身形高大,穿这一身灰布的衣裳,正在喝酒。在他脚边,蹲着一只黑色白鼻子的小狗。百里清缩回身子,对那小丁打个手势,小丁会意,一转身出去奔衙门搬兵去了。
  百里清镇定一下,拾阶上楼。这回他不加隐瞒,步声沉重,那灰衣大汉回过头来向他一望,一字浓眉下一双眼如冷电似的在他身上一扫,又自顾自去喝酒了。百里清暗叫一声:“好个恶汉!”面上带笑,来至那人对面,道:“老兄看着眼生,外地人?”
  那大汉,正是活死人杜铭,眼皮掀也不掀,道:“嗯。”
  百里清笑道:“是探亲啊是访友啊?是路过啊还是做买卖?”
  杜铭掀起眼皮来看看他,又去低头饮酒,道:“关你什么事?”
  百里清笑道:“按说是不关我什么事。可是我听说老兄在打听一个白衣的公子,今天早晨在城西破瓦巷,刚发现了一具白衣的尸体,穿着相貌,与你所述之人一般无二……”
  杜铭顿时变色,脱口道:“蔡紫冠死了……”忽地反应过来,森然道,“你诈我?”
  百里清也想不到这大汉的反应竟这么快,想再继续套话已不可能,便冷笑道:“原来那人叫做蔡紫冠啊。”伸手摸出腰牌,“啪”地拍在桌上,道:“我是本城捕头百里清,你涉嫌刨坟掘墓,与我衙门里走一趟吧!”
  杜铭冷笑道:“你算老几?”一边说,双手一推桌子,人已欲站起离去。岂料双手着力之处,那桌面竟朽如豆渣,“刷”的一声碎了。杜铭双手推空,人就是一个踉跄,百里清右手一起,已将他的右腕脉门拉住,往怀中一带,狞笑道:“我算你祖宗!”
  杜铭手腕粗大,摸上去凉得惊人,直不似个活人。百里清用力一扣,倒更像是抓了个泥胎石像,才一愣,杜铭右手用力回夺,“嗒”的一声,已挣脱了他的控制。
  百里清借着方才拍腰牌那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木桌拍碎,为的就是夺那一瞬间的先机,岂料那大汉明明已经受制,却仍若无其事地逃开,不由也是糊涂。
  杜铭往后一跳,皱眉道:“小小年纪,如此奸猾!”
  百里清笑道:“不还是没抓住你么?”往前一蹿,左手已从腰间掣出铁链一抖,往杜铭的颈上套去。
  天下的捕快都拿铁链拿人,普通的都能十中七八,何况百里清这样的高手?只见这铁链如灵蛇一般向着杜铭的颈上绕去,杜铭久在军中,却也知道其中奥妙,眼见铁链就要缠上颈子,这才一抬手,以掌中刀刀鞘一拍,拍在链首,这正是破这公门拿人招数的不二法门。
  铁链遭此迎头一击,软了下来,杜铭向后一跃,蹲在二楼窗台之上,冷笑道:“我没工夫和你玩。奉劝你一句,那个蔡紫冠,你不是他的对手。”一翻身,跳下楼去不见了,百里清冲到窗前一看,只见他正在往酒楼旁的小巷子里疾走。
  百里清回过头来,只见杜铭带来的小黑狗还在凳边蹲着,见百里清回过头来,哀鸣一声,侧身翻倒,前爪抬起来谄媚地乱挠。百里清皱了皱眉,将手指放到口中,打个忽哨,小黑飞奔上楼,百里清引它来到杜铭坐过的凳子前嗅了嗅,在它背上一拍,小黑“汪”的一声大叫,从窗口一跃而出,径追那大汉去了。
  三
  小丁看着小黑两耳扑棱着从窗台上跳下街,吓得舌头都吐出来了,百里清笑道:“没事的。”小丁来窗台一看,果然小黑正在街上低头嗅查那大汉的气味,然后猛地往西追去。原来小黑和百里清一起长大,百里清从小就爱拿它练招。从一开始的大洪拳到后来的擒拿手,到再后来的水火棍法,一路人打狗狗咬人地闹下来,百里清固然成为六扇门顶尖好手,小黑可也已经是超一流的好狗了。等闲的两三个二流毛贼,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那白鼻的小黑狗还翻着肚皮呜呜咽咽地示好。
  百里清便告辞离开了酒楼,天已近午,想起今天还没有点卯,便往衙门走去。才过了两条街,突然间迎面有一个人满脸是血地跑来,远远地看到他,哭叫道:“清哥!”竟然是小海。
  只见小海哭着跑来,道:“清哥,那个白衣人找到赌场去了,我们几个都遭他打了。他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把玉猪抢回去!”
  百里清勃然大怒,道:“他还敢来倒打一耙?好啊,让他来!我让他有命来没命回!”说着给了小海二两银子,让他带兄弟们去治伤。
  小海拿了银子走了,百里清在大街上站了一会,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往旁边的小巷一拐,七穿八转,终于找了一个没人的死巷,前后看了看,道:“出来吧。”
  “刷”的一声,巷口拐角处有人合起折扇,施施然走出来,笑道:“清捕头真是料事如神。”身穿宝蓝长袍,手拈纸扇,正是小丁口中的白衣人。
  百里清冷笑道:“你能找着小海他们,却什么也不问。当然是等着看他们挨了打,会去找谁。这样的放饵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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