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德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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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罗德游戏-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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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出来的东西!”
    仿佛回答她的话,那形体以一种鞠躬的姿势讥讽似地朝前倾来。有一会儿,它的脸
——这张脸太真实了,无法怀疑——从影子中凸现出来。惨淡的月光透过天窗将它的五
官抹上了艳丽的金色,杰西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尖叫。这不是她的父亲,她在来访者的脸
上看到的是邪恶与疯狂,相比之下,即便爸爸在冰冷的棺材里已躺了十二年,她也会欢
迎她爸爸的。此刻,那双眼窝深深的眼睛闪着可怕的光在看着她,眼眶发红,密布着一
圈皱纹。嘴唇向上扭曲着,嘴巴咧开了,露出变了色的日齿和参差不齐的犬牙,这些牙
似乎差不多和那野狗的尖牙一样长。
    黑暗中它的一只白手提起了它脚边的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她一半看见、一半凭直觉
发现过。开始她以为它从小屋里拿了杰罗德的公文包,杰罗德在这里时将小屋用做书房。
可是当它将盒子形状的东西提到光线下时,她看到它比杰罗德的公文包大得多,也旧得
多。看上去它就像那种旅行推销员曾经携带的样品箱。
    “求求你了。”她无力地、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不管你是谁,请别伤害我。如
果你不想放我就不放开我,这没关系,可是请你别伤害我。”
    嘴咧得更大了,她在嘴的深处看到了微小的闪光——显然,她的来访者镶有金牙,
或用金子补过牙,就像杰罗德那样。它似乎在无声地发笑,仿佛她的恐怖使它满足。然
后它的长手指就去打开箱子的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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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做梦,我想。现在确实像在做梦。噢,谢天谢地,是像做梦。
    它对着她打开了箱子。箱子里满是骨头和珠宝。她看到了手指骨,戒指、牙齿、手
镯,尺骨以及小挂件。她看到一颗大得足以使一头犀牛窒息的钻石,钻石在一个婴儿胸
腔僵硬却纤弱的曲线里闪烁出不规则四边形反射着乳白色的月光。她看到了这些东西,
希望它们是梦。是的,希望它们是梦。可是要说是梦的话,这是她从来没做过的。这就
是梦境——被手铐缚在床上,一个疯子默默地炫耀它的财宝——这像是做梦。然而,那
感觉……
    感觉是真的。无法回避。感觉是现实。
    站在墙角的那东西捧着打开的箱子让她查看。它一只手托着箱底,另一只手插进乱
糟糟的一堆骨头和珠宝里搅和着,发出了喀嚓声和窸窣声,听起来像是塞满灰尘的响板。
它一边这样做,一边瞪眼看着她。不知怎的,那张怪脸上发育不良的五官因为傻笑而向
上堆挤着,它无声地呆头呆脑地咧着嘴,得意洋洋地问声笑着,弯垂的肩膀一起一伏。
    不!杰西尖叫起来。可是她发不出声来。
    突然,她觉得有人——很可能是伯林格姆太太。天哪!她竟然过低估计了那位夫人
的内心毅力——跑向她头脑中主管机器的开关。太太看见了缕缕的烟开始通过关闭的门
缝漫出来,她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于是最后不顾一切作出努力,要在电机过热,轴承停
转之前关掉机器。
    面前的那个咧嘴笑的人形把手向箱底抄去,月光下,它将满手的骨头和金子伸向杰
西。
    杰西无法忍受了,她脑子里划过一道闪亮,然后光亮便熄灭了。她不像华丽的舞台
剧中女主人公那样姿态高雅地昏厥过去,却是猛然向后一倒,就像被绑在电椅上的谋杀
犯死囚,身上第一次给通了电流。无论如何这样她的恐怖便结束了。这暂时来说是的。
杰西·伯林格姆没发出一声抗议便一头栽进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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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后,杰西挣扎着暂时回到了清醒状态。她只意识到两件事:月亮已经
移到了西富,她吓坏了……开始她不知道怕的是什么。
    接着她便想起来了:爸爸曾在这里,也许还在这里。那东西看上去并不像他,确实
不像,但那只是因为爸爸用的是日食那天的面孔。
    杰西费劲地坐起来,她用脚使劲推着,床罩都蹬到她的身下了。
    然而,她无法用胳膊做很多事了。在她昏迷之际,刺痛的针似已逃逸。现在胳膊毫
无知觉,就像一对椅子腿。她睁大着映着月色的眼睛朝办公桌旁的屋角看去。
    风已止息,树影也停止摇曳了,至少暂时如此。暗夜中的那位不速之客已经走了。
    也许没走,杰西——也许它只是换了个地方。也许它就躲在床下。这个想法如何?
如果是这样,它可以随时伸出一只手来放在你的臀部。
    起风了——只是一阵轻风,不是狂风——后门发出了微弱的嘭嘭声。这些是仅有的
声响了。
    狗已闭口不叫了。正是这一点,而不是任何别的事,使她确信那个陌生客已经走了。
她独享此屋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地板上一大堆黑糊糊的东西上。
    还有杰罗德。不能忘了他。
    她把头靠回去,闭上了眼睛。
    她意识到喉咙稳定而有节奏地跳动着,她不想清醒得足以将那种跳动转变成其真实
含义:干渴。她不知道是否能从漆黑一片的无意识状态进入正常的睡眠,但是她知道那
正是她所想做的事,比任何别的事更想——除非也许有人开车过来救她——她想睡觉。
    这里没有人,杰西——你知道这一声、,是不是?
    荒谬之极,这是露丝的声音。语言刻薄的露丝,她公开宣布的格言是从南希·辛娜
特拉的一首歌上抄袭来的。“将来有一天这双靴子会踩遍你的全身。”这个露丝,现在
成了月光下一堆抖动着的果冻。
    接着说吧,宝贝。露丝说。想怎么戏弄我,就怎么样戏弄我吧——也许,我甚至活
该——可是别蒙骗自己,这里没别的人。你的想象力放了点幻灯片,就这么回事。一切
就是如此。
    你错了,露丝。伯林格姆太太平静地回答。确实有人在这里。杰西和我都知道那是
谁。他并不完全像爸爸,可这只是因为他用的是日食那天的面孔。然而,面孔并非重要
的部分。他看上去有多高也不重要——他穿的也许是双带有特殊高跟的靴子。也许人穿
的靴子带有插跟。说不定他是踩在高跷上呢。
    高跷!露丝惊叫着。哎哟,我的天哪。我什么样的话都听到了!别管事实,这个人
在里根总统就职之前就死了。小礼服从干洗店拿回来了。汤姆·梅赫特行动那么笨拙,
他本来应该去买份下楼保险。高跷?噢,宝贝,你在愚弄我!
    这无关紧要。伯林格姆太太带着一种安详的神态,固执地说。那是他,不管在哪里
我都会闻出那种气味——那种厚重的热血气味。并不是牡蛎或硬币的气味。甚至也不是
血的气味。那味道是……
    这个念头打散了,飘流开去。
    杰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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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3年7月20日的那天下午,由于两个原因她最终和爸爸单独留在了落日道。
    一个原因是另一个原因的掩护。这掩护便是,她声称她仍然有点害怕古莱特夫人,
即使那起饼干及打手事件已过去至少五年了(也许近六年了)。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并
不复杂。在这样的一生只经历一次的日全食事件中,她想和爸爸在一起。
    她妈妈这样怀疑过。她丈夫四处支使她,好像她是颗棋子。她十岁的女儿也让她心
烦。到那时,那件事实际上已成既成事实。杰西先去找了爸爸。她离十一岁生日还有四
个月,可那并不意味着她是傻瓜。
    莎莉·梅赫特的怀疑是真的:杰西有意精心策划了一场战役,旨在允许她和爸爸一
起度过日食那一天。
    很久以后,杰西想,这就是使她闭口不谈那天发生的事的另一个原因。也许有些人
——比如说她妈妈——会说她无权抱怨,事实上她咎由自取。
    日食的前一天,杰西发现爸爸坐在他屋子外面的平台上,他在读着一本平装书《勇
者小传》,而他的妻子、儿子和大女儿在下面的湖里欢笑着游泳。
    她在他身旁坐下,他朝她笑了笑,杰西也回以微笑。为了这次面谈,她用口红涂亮
了嘴唇——薄荷露牌口红,事实上是梅迪送她的生日礼物。杰西第一次试涂时并不喜欢
——她认为这是婴儿色——可是爸爸说过相当漂亮,这句话就把它变成了她有限的化妆
品中最宝贵的一样东西了。像这样的东西,应善加珍藏,只有在特殊场合才能使用。
    她说话时,他洗耳恭听,可是他并不特意努力去掩饰他感到好笑的怀疑眼神:你真
的是想告诉我,你仍然害怕阿德瑞娜·古莱特?她重复完她常常讲述的故事:她伸手去
拿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干,吉莱特太太如何打了她的手。这时他问道:那件事一定是早
在……我不知道,可那时我在为敦宁格工作,所以,一定是1959年以前的事了。这么多
年以后你仍然害怕?‘这绝对是弗洛伊德分析的那种心理。亲爱的!
    嗯……你知道……只是有一点儿害怕。她大睁着眼睛,极力传递的意思是,她说一
点儿,含义是非常害怕。事实上。她不知道她是否仍然害怕那老喘气鬼,但她确实知道,
她将吉莱特夫人看做是蓝头发的老妖怪。
    这也许是她能看到的惟一一次日全食。
    她无意在吉莱特的陪伴下度过那一天,如果她能想点办法,能和爸爸在一起观看的
话。她对爸爸的崇敬无法用言语表述。
    她估量着他的怀疑程度,宽慰地得出结论,那种怀疑是友好的,也许,甚至是带有
阴谋的,她笑着补充道:可是我还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将她的手举到他的嘴边,像个法国绅士似地吻了吻她的手指。那天他没有刮胡子
——他在营地时常常不刮胡子——他扎人的胡子磨擦着她的手,她起了一阵快活的寒颤,
胳膊直至背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me tu es douce(因为你甜美),他说,Ma jolie mademoisella.Je t’aime
(可爱的小姐,我爱你)。
    她咯咯地笑起来。她不懂他说的蹩脚法语,但突然确信一切都将如她所愿地进行。
    那会很好玩的。她快乐地说。就咱们俩。我可以做顿早晚饭,我们可以就在这里吃,
在平台上。
    他咧嘴笑了。Eclipse Burgers a deux(两人吃的日食汉堡)?
    她笑了。她高兴地又是点头又是拍手。
    接着他说了件事,即便在当时,她也认为有点奇怪。因为他不是那种很讲究衣着样
式的男人:你可以穿上你那件新的漂亮的太阳裙。
    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她说道,尽管她脑中想过请妈妈试一试,或者交换这件裙
子。它的确相当漂亮——如果你不介意那鲜艳刺目的红黄相间的条纹的话——可是,它
也太小太紧身了。妈妈是从西尔斯大厦订购的,主要凭猜测大致判断尺寸。这个尺寸比
杰西头年的尺寸大一码。情况是她长得稍快了点,在许多方面都是如此。可是,只要爸
爸喜欢……只要在日食这件事上他站到她这一边,帮她活动……
    他的确站到了她这一边,而且像大力神似地活动。那天晚上,晚餐后(还喝了两三
杯芳醇的红葡萄酒),他对妻子提议,第二天去华盛顿山顶“观看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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