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德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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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罗德游戏-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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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巨大刺激一样。仿佛身体鄙视记忆,或者拒绝负起记忆的责任。
    别去管所有那些事了,杰西——你得赶快引
    你难道不能别这样哇啦哇啦对我说话?
    她答道。她受伤的手腕不再喷血了,但是它仍然比滴血严重得多。她从卫生间镜子
里看到的反射物令人恐怖——床垫浸透了血,床头板染着条条血道。她曾读过文章,说
是人们失去大量的血,身体机能仍然可以继续运转。可是一旦开始崩溃,一切立刻随之
瓦解。她必须把手腕包扎起来。
    她打开了药品柜,看着那盒包扎胶布,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哇哇笑声。她的目光落到
了一小盒纸垫上,小盒子不显眼地放在一堆香脂、古龙香水和剃须后搽的香水后面。她
将盒子拖出来,打翻了两三个香水瓶,空气中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她从一
块垫子上扯下纸包装,然后把它缠绕在手腕上,像戴了个白色宽边手镯似的,上面几乎
立刻绽开了红色的罂栗花。
    谁会想到律师的妻子身上有这么多的血呢?她想着,又无声地笑了起来。药品柜的
顶层有一个绕着红十字胶布的锡轮轴。她用左手拿下了它。现在她的右侧似乎除了流血,
疼得她大吼之外,能做的事极少了。可她依旧深爱着它,为什么不爱呢?当她需要它时,
当绝对没有别的东西时,是它抓住了那把剩下的钥匙,塞进锁眼,打开了锁。
    那是你,杰西。宝贝说。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你,你确实知道的,是不是?
    是的,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把胶布带的外皮扯掉,用右手笨拙地拿着胶布卷,同时用左手的大拇指掀起胶布
的一端。她把胶布卷送回到左手,将胶布的一头贴到了那替代品绷带上。然后把胶布在
右手腕上绕了好几圈,将那已经潮湿的卫生纸垫尽可能紧地绑在了手腕的内侧。她用牙
齿咬开胶布卷,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在右肘下部加上了一圈重叠的白色胶带臂章。杰西
不知道这种代用的止血带能起多大作用,但是她想它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
    她又一次咬开了胶布。当她将大大减少了的胶布卷放回柜子上时,她看到药品柜的
中间架子上放着一个绿色的瓶子。上面也没有防备孩子的盖子——谢天谢地。她用左手
把它拿了下来,用牙齿撬开了白色的塑料瓶盖。阿司匹林药片的气味辛辣、刺鼻,还有
点淡淡的酸味。
    我看那根本不是个好主意。伯林格姆太太神经兮兮地说。阿司匹林稀释血液,使血
液的凝固变缓。
    那也许是真的。可是她右手背上裸露的神经现在像火警一样大声尖鸣了。如果她不
采取措施稍稍抑制一下,杰西想,她很快就会在地板上打滚,对着天花板上的倒影大叫
了。她摇了两片药到嘴里,犹豫片刻,又摇进去两片。她又打开了水龙头,将药片吞了
下去。然后她负疚地看着手腕上的绷带代用品。红色仍然渗透一层层的纸。不久,她就
能取下纸垫,拧出红色热水似的血水来。一个糟糕的形象……她一旦脑中想到了这个形
象,似乎就无法摆脱它了。
    如果你使情况恶化——伯林格姆太太忧郁地开口了。
    噢,我来插句嘴吧,露丝的声音回答道。这个声音欢快却不失友好。现在,如果我
死于流血过多,首先,在我为了脱离那张床几乎他妈的剥了右手的皮之后,难道我该因
此怪罪那四片阿司匹林吗?
    那是荒诞不经的!
    是的,的确如此。现在一切都似乎是荒诞不经的。只是荒诞不经不是个恰当的字眼。
恰当的字是——
    “超现实。”她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
    是的,是这样的,绝对如此。杰西转过身去,这样便又面对着卫生间的厅了,然后
她惊恐地喘着气。她头脑里监控平衡的那部分报告说,她仍然在发晕。有一会儿,她料
想有成打的杰西,互相重叠的一连串杰西,记录着她转身的弧度,就像电影的画格一样。
当她注意到透过西富射进来的斜阳金辉呈现出真实的质感时,她的恐慌加剧了——看上
去阳光像是一块块鲜黄色的蛇皮。阳光中飞旋的尘埃变成了细雾般的钻石颗粒。她能听
见自己心脏的快速轻轻跳动,能闻到血和井水的混合气味。这就像嗅着古铜币一样。
    我已准备好晕过去了。
    不,杰西,你没有。你晕不起。
    那也许是真的。可是她确信,无论如此,晕厥会发生的,她无可奈何。
    不,你有办法的。而且你知道用什么办法。
    她低头看着撕去了皮的手,将它举了起来,真的没有必要去做任何事,除非让她右
臂的肌肉放松。地心引力会照管其余的事了。如果说,用那只没有皮的手拍击柜子边沿,
所产生的疼痛不足以把她从突然发现身处其中的可怕、明亮的地方拉出来,那任何别的
事都做不到了。她把手放在血迹斑斑的左胸口,过了好长时间,她试图鼓足勇气去拍击
一下柜沿,最后她又将手垂了下来。她不能——简直做不到。这件事太过分了。太疼了。
    那么,在昏过去之前活动起来吧。
    那我也做不到。
    她感到的不只是疲倦。她感到仿佛刚抽了整整一烟枪柬埔寨大麻。她想做的一切就
是站在这里,注视着钻石颗粒般的尘埃在射进西富的阳光里慢悠悠地旋转飞扬。也许,
再喝一口那种深绿色的、带有苔藓味的水。
    “啊,天哪,”她以惊恐、恍惚的语调说道,“天哪,哎唷!”
    你得走出卫生间,杰西——你必须出去。现在,只去为这操心吧。我想,这次,你
最好从床上爬过去。我不能保证你还能从床下爬过去。
    可是……可是床上有碎玻璃。要是我割破皮肤该怎么办呢?
    那句话又引出了露丝·尼尔瑞。她在大叫。
    你已经拉掉了右手的大部分皮——你以为再撕去一些皮肉有什么不同吗?老天,宝
贝、要是你手腕上包着月经垫,咧着嘴,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死在这个卫生间里,又
怎么样呢?这种假定推测怎么样?活动起来吧,你这悍妇!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回到了卫生间门口。杰西在那里只站了一小会儿,她身体
摇晃着,像个在电影院度过整个下午的人那样,眨着眼睛抵挡着眩目的阳光。下一步将
她带到了床前。她的臀部触到了沾满血演的床垫时,她小心地把左膝放了上去。她抓住
一根床柱保持平衡,然后爬上了床。对一阵流遍全身的恐惧与厌恶感她没做好准备,她
不能想象再在这张床上睡觉,也不能想象再睡在她自己的棺材里。只是跪在床上就使她
想尖叫起来。
    你和它已没有什么关系,杰西——仅仅越过那该死的东西。
    不知怎的,她竟然做到了。她在床垫的另一头穿越,避开了床头架以及水杯的碎屑
与碎片。每当她的眼睛瞥到挂在床头柱子上的手铐,她便脱口发出厌恶、沮丧的声音。
一只手铐打开了,另一只是个血迹斑斑——她的血——的封闭钢圈。手铐在她看来不是
无生命的东西。它们看上去是活生生的,仍然饥饿着呢。
    她向床的尽头够去,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抓住了床腿柱,带着疗养院护士般的细心,
用膝盖将身体转了过去。然后她趴在那儿,将双脚放下了地。她以为没有力气再站立起
来,只会躺在那里,直至昏迷,从床上滑落下地。她这么想着时感到非常难受。接着,
她深吸了口气,用左手用力一拉。很快她便站了起来。现在她摇晃得更厉害了,看上去
她就像一个踉跄着进入周末狂欢中的水手——然而,她站起来了。上帝啊!又一个黑浪
像张着巨大黑帆的海盗船一样在她的脑海中驶过。要不那就是日食。
    她眼前一片黑暗,站在那里前后摇晃着。
    求你了,上帝,别让我昏过去。求求你,上帝。行吗?求你了。
    光明终于回来了。当杰西觉得事物恢复了应有的亮度时,她慢慢地穿过屋子朝电话
桌走去。她将左手往身体外展开几英寸以保持平衡。她拿起电话听筒。听筒似乎有一卷
牛津英语字典那么重。她将听筒贴近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线路断了。不知怎的,这
并没使她感到惊奇。可是这提出了一个问题:是杰罗德把墙上的电话插头拔掉了?他们
在这里时,他有时就这么干。或者,是深夜来访者切断了屋外某处的电话线?
    “不是杰罗德干的。”她哑声说,“如果是他,我会看到的。”
    接着,她意识到情况不一定如此——他们一进房子她就走向了卫生间,他有可能是
在那时拔的。她弯下腰,抓住了白色的扁线。话线从电话机的后部连结到椅子后面护壁
板上的接线盒上。她拉了一下线,开始时她感到了一点弹力,接着什么也没有了。即使
那最初的弹力也可能只是她的想象。她十分清楚,她的感官不再值得信赖了。插座也可
能就绑在椅子上,但是——
    不,并不因为插头仍然插着电话就能通。杰罗德根本没有断开电路。电话不通的原
因是昨夜和你在一起的那东西切断了线路。伯林格姆太太说。
    别听她的。尽管她声音宏亮,她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露丝说。接线盒挂在椅子的
一只后腿上——实际上我可以保证。而且,很容易查明的,是不是?
    当然是这样的。她只需拉出椅子,向后看看就行了。如果是插头出来了,就把它插
进去。
    要是你那样做了,电话仍然不通怎么办呢?太太问。那样你就会明白点什么了,是
不是?
    露丝说:别慌——你需要帮助。你真的需要帮助。
    确实,一想到要拉出椅子,她的心头充满了疲惫与忧郁。她也许做不了——椅子很
大,但是它的重量仍不可能有床的重量的五分之一。她已经设法将那张床一直移动着穿
过了屋子,可将椅于拖出来只是开始,一旦移动了它,她就得跪下来……爬进椅子后面
光线暗淡、满是灰尘的角落,去找接线盒……
    天哪。宝贝!露丝叫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恐惧不安。你没有选择了!我想,我们至
少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即你需要帮助,你完全需要——
    杰西突然对着露丝的声音关上了心灵之门,呼的一声用力关上了。她没有移动椅子,
而是从椅子上弯下身去,拾起了那件裙裤,小心地把腿塞了进去,她手腕上湿透的绷带
处立刻涌出了点点血珠,滴落在裙裤的前面。可是她几乎没看见这些,她急于要把那些
愤怒的、令人迷惑的噪音一扫而光。她弄不明白,到底是谁一开始让这些古怪的人们进
入她的头脑。这就像你在一天早晨醒来时,发现你的家一夜之间变成了旅馆一样。所有
的声音都惊恐地表达着不相信她计划做的事情。可是,杰西突然发现她毫不在乎。这是
她的生命,她自己的生命。
    她拾起了短上衣,把头套了进去。昨天穿这件随便的无袖上衣够暖和的,在她混乱、
震惊的头脑看来,这一事实结论性地证实了上帝的存在。她想。不然她现在将无法忍受
将撕去了皮的右手伸进长袖的痛苦。
    别管那个,这是废话。我不需要任何假托的声音告诉我这些。我正在考虑开车离开
这里——无论如何试一试。现在我惟一要做的是搬出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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