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老头却答非所问:“我最初听说你任家闹鬼,还当是这屋子的风水有问题,后来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整座房子堂堂正正,深得阳宅风水之妙,想来这屋子初建的时候,必然有高人指点。”
任老汉听了大为佩服:“师父果然高明,我这所房子虽然破旧,但却是祖上传下来的,这几百年来,拆拆造造也不知有多少回了,里面的结构和格局却一直没有变过。”
“这就对了,你家祖上必是风水高人,不然造不出这样的房子。”老头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人人都道人鬼殊途,以为这世间的鬼,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处可寻,其实不然!我杨公祖师爷早有断言,无论你是人是鬼,大多都有一个住处,这人住的地方,乃是叫做阳宅,而鬼住的地方,便是叫做阴宅了。”
原来如此!我听到这儿,忽然就醒悟了,这老头说了半天,原来是想到任菲菲的坟墓里去镇鬼!
果然,老头干咳一声,又接着说道:“任菲菲死了之后,被下葬在了何处?那地方的风水,必然是大有问题!”
任老汉夫妇听了立刻大惊失色、相顾骇然,对视几眼之后,又一起跪下来向老头磕头道:“师父料事如神!我们犇儿总算是有救了!”
第四十六章
老头问及任菲菲的坟墓,任老汉夫妇立刻吓得面色如土,看来问题还真是出在这儿。原来,这任菲菲人虽然死了,但生前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明不白,任老汉夫妻俩觉得她有辱家门,心里头其实并没有把她当儿媳妇看待,因此也就不愿把她葬在自家的坟地里,而是随随便便地另找了一处地方草草了事。
按老头的说法,无论是阳宅还是阴宅,选址都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哪儿都行,尤其是这阴宅,因为关系到死去之人能否荫福活着的人,更是半点马虎不得。任老汉夫妇如此草率地处理任菲菲的身后事,也难怪她不肯安心做鬼,要时时回来作怪了。为今之计,只有把任菲菲的尸骨再挖上来,迁到一处风水俱佳之地,才能保得任家的安宁。
任老汉夫妇听了摇首顿足,悔恨不已,又说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打算这就前去动手迁坟,只是还得请二位师父在一旁主持,万一看到有不妥之处,便可立刻指正。
老头扬眉道:“前人有言,‘杨公救贫一勺水’,说的是我祖师爷杨公道行高深,一生救人无数,我罗水土既然是他的传人,这等救苦救难的事情,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我看他说得如此慷慨激昂,心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奇怪。好笑的是,这老头向来自私贪婪,偏偏却又喜欢装腔作势,不知道的人见着了,还真以为他是个大好人;奇怪的是:老头从来精于算计,不肯做赔本买卖,这帮任菲菲迁坟的事儿,他怎么会无端地揽上身?
疑惑之际,我又想到了自己,说实话,这一趟进来任家庄,我也是纯粹怀了发财的念头,耗子不想让我来,我还就是厚着脸皮跟来了。当然,老头对我可没按好心,他之所以让我一起过来的原因,我早就想明白了:一来,他是怕耗子那边人多势众,自己一个人难免吃亏;二来,他是想拉我做垫背的,性命交关的时刻,也好多一个替死鬼。可我也不见得就怕了他了!这人要是一旦干上了盗墓的勾当,谁还不是拿命在搏?不搏命哪来的财发?最后究竟谁能从任家庄找着了宝贝又活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至于后来见着了任犇上吊,我是看他实在可怜,这才不得已救了他,其实我自己也是个农民,要是没出来打工还窝在老家,估计就跟这任犇一个样!不过我们这会儿在这小子身上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可别让耗子和山羊胡子他们已经找到了龙穴,给得了先手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老头的手机响了,这山谷盆地里头的信号居然也不错,我一听老头应答的声音,就知道是耗子打来的,为了避人耳目,老头含糊其辞的答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告诉我:“他们还在山顶上呢!这任家庄周围的地势玄妙无方,那葛老儿非看得头晕脑涨不可,等他知难而退的时候,你耗子师叔还得回过头来求咱们出马。”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这时候,任老汉夫妇和任犇已经准备好了挖墓的工具,就等在门口呢,我们赶紧跟了上去,让任犇在前头带路,一行五个人向任菲菲的坟地出发。
出了村子以后,也就是向南走了有三四里地的样子,我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坳,山坳中杂草丛生,看上去一片凄凉。任老汉指着地上微微隆起的一个土丘说:“这里就是任菲菲下葬的地方了。”
老头一看就说:“糟了,
坟墓上为何没有立碑?”
任老汉面有愧色:“这女娃生前并不光彩,我们也没脸将她风光下葬,这地方平常虽然没什么人来往,但我们也不敢立碑题名,免得别人看到指指点点,说出难听的话来。”
“哎哟!”老头大叫一声:“这却如何是好?!”说罢连连摇头,显得失望之极。
任老汉夫妇一看慌了,连忙问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这鬼本是昼伏夜出之物,我原本以为,此番找到了她的住处,必能将她的尸骨连带着魂魄一起带走,迁到别处去下葬,可如今看来,任菲菲的魂魄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这就无法可想了!”老头扼腕痛惜道。
“这……这话怎么说?”任老汉紧张得连语调都变了。
“人死立碑,这是起码的规矩!像这样的坟墓,让一些厉害的妖孽看见了,发现里头埋的是一个无名无姓之人,还不立刻把她的魂魄掳走!”老头解释道。
老两口眼看儿子就要逃脱女鬼的折磨,谁知事到临头,又成了空欢喜一场,顿时如堕入了冰窟一样绝望,脸色煞白。任老汉颤声问道:“这可怎么办哪?”
老头一脸的无奈,摇头答道:“此处空有一具尸骨,却无魂魄,迁了也是白迁,我也无能为力啊!”
任老太太跪下来连连磕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只要仙师能救犇儿脱离苦海,就是要我们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
我看着这对老夫妻如此悲惨,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问老头道:“师父,真的没办法了吗?”
老头沉默半晌,才勉强说道:“除非……除非能够找到那个妖孽,然后把任菲菲的魂魄从它手上夺回来,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好厉害的手段!我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老头的心思!其实,自从我们碰到任犇开始,这小子就告诉过我们村里头有妖孽作恶,还害死了他老婆和孩子,我当时就怀疑,这所谓的妖孽跟任家庄的风水大有关系,可惜的是,任犇傻里傻气地说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但到了他家之后,任老汉夫妇却似乎根本不愿意提及这个妖孽,只是要我们把任菲菲的鬼魂赶走,仅此而已,这其中必有隐情!老头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他们镇鬼,原来只是以此为饵,其真正的目的,乃是要他们说出妖孽为恶的详情。这老小子果然是不做赔本买卖的高手,他这一番好戏,正是要把任老汉夫妇逼得无路可退,老实交待为止!在我看来,他所说的任菲菲魂魄被妖孽掳走的事儿,其实虚实难辩,未必真的可信。
第四十七章
老头以退为进,表面上是要帮任老汉夫妇迁坟驱鬼,但绕到最后,仍然是为了探听妖孽为恶的详情,偏偏这过程中又不带一丝生硬,毫无强迫之意,这份功力,委实叫人拍案叫绝!
我原本以为,只要摸透了这老头的本性,就能跟他虚与委蛇、斗个旗鼓相当,但如今看来,他这番装神弄鬼和巧舌如簧的本事,实是远非我所能及。
老头说出了这“唯一”的办法之后,我当任老汉夫妇总是非说不可了,可没想到的是,这老两口面面相嘘,竟然跟傻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漠然回答道:“任家庄里一向平平安安,哪里来的什么妖孽!”
这回终于轮到我们傻眼了,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让任老汉连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我是想不出来,老头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不料站在一旁的任犇却忍不住了,气呼呼地喊道:“爹,我媳妇儿和孩子明明都是妖孽害死的,你干啥老说没有呢?”
老实人不说假话,任犇这一喊,等于就是招认了实情,可任老汉突然就火了:“傻小子懂得什么!就知道听人瞎传!要是真有什么妖孽的话,那它到底在哪儿呢?是怎么害死你媳妇儿跟孩子的?你说得上来吗?!”
任犇被他爹这么一训,顿时低头不语,我们刚燃起的希望也随之熄灭,看来,即使在这个任家庄的原住民里头,有关妖孽的详情和背景也仍然是一个谜团,连任犇这样整日在村里种田的人,也根本不知所以。不过,上了年纪的任老汉就不一样了,他显然知道些渊源,但只是拒不肯说。
老头曾经说过,风水宝地一旦变成大凶之地,地底下往往就有东西出来害人,要是被我们打听到了这妖孽的下落,那就差不多等于找到了这任家庄龙穴之所在。我们自从昨日下午碰上任犇开始,就一直在试图打探有关的消息,谁知到了现在,仍然是功亏一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任老汉夫妇也不再多言,只是跟我们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就带上任犇默默地离开了。
我跟老头傻愣了一会儿,终于又想到了一条线索:任菲菲虽然死在了任犇这儿,但她自己家里的人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如果我们找到她娘家,说不定还能另有收获,更有可能从另一个侧面了解这整件事情的真相,虽然这未必是我们关心的,但只要是跟任家庄风水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对我们都应该大有助益。
我事先还以为,像任菲菲这样遭遇的人,同村的人应该唯恐避之而不及,连谈都不愿意谈,就怕沾染了晦气,谁知一问之下,很容易就问到了她娘家所在的位置,而且从同村人的口气来看,似乎还颇有些同情。
任菲菲的家就在村子的西北角上,这是一幢修葺过的三层楼房,外头还围着一个小院子,比任犇家的房子体面多了。进门之前,我跟老头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得找好个登门拜访的理由,如果直说来意,那肯定不成;如果说是为了救任犇,那似乎也不太妥当,毕竟人家女儿是出嫁后死的,心里面搞不好对任老汉家会有所芥蒂;我又想冒充任菲菲以前一起打工的同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对她生前的事情了解太少,一会儿说起话来,难保不会穿帮;考虑到最后,决定还是由于老头出面,这等取信于人的本事,还是他最为精通。
前来应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从她的面貌来看,跟任菲菲也有三分相似,很有可能就是她娘。她看到是我们一老一小两个陌生人敲门,神情很是愕然,但也没有立刻拒我们于门外,只是问我们有什么事,老头探头朝里头打量了一眼,然后就客客气气地说:“老乡,我们是专门帮人看风水的,今日路过此地,发现你家风水格局有异,因此特来相告。”
女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显然怀疑我们是骗子,也不答话,身子一让,就想把门关上,老头赶紧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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