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何确认那个女孩就是余有文要你撞的人?”吴林山又问。
“他给了我一张数码照片,好像是用手机拍下的,有点模糊,但衣服我认得的,是一条蓝色的裙子,比较特别!所以我就认定了是那个女孩子,可没想到……唉!”
吴林山出来了,看了看一旁泪流满面的宁夏,轻声道:“我们去那边谈!”
在吴林山的办公室坐下之后,吴林山静静地等待宁夏慢慢恢复了平静之后,开口了:“你认识那个余有文吗?”
宁夏点点头。
“陈瑛认识他吗?”
“她不认识!”
“哦?”吴林山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显然他对这个回答感到吃惊。
“我想,余有文最初想撞的那个人,是我!”宁夏抬起满脸泪痕的面容,忧伤地看着吴林山。
“说来听听!”吴林山惊诧道。
宁夏把方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哦!是这样!”吴林山的眉毛又平和了下来,“我来假设一下,这个余有文见到你的那个价值不菲的方奁,很有可能起了一个贪念,就想雇人把你撞伤,然后就可以得到那个方奁。而那天你恰好穿的就是那条蓝色的裙子,被余有文暗中拍了下来,给了这个张彦方。张彦方因为像素太低,只认准了你的那件外衣和你的住址,加上天色又暗,就毫不犹豫地撞了过去,所以,陈瑛便成了你的替代品!”
宁夏又伤心地哭了起来,陈瑛的死亡居然是因自己而起的。
“这么说,你的邮箱里收到的‘复仇者’得恐吓信很有可能是余有文发给你的?你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吴林山思忖片刻问道。
“我想想!好像是在与教授见过面之后就开始有那些信件了,后来……”宁夏低头皱眉想了想,“对了,好像教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了!难道真的是他?我想他那种年纪是不会去用那些电子邮件的啊!”她还是有些狐疑。
“不好说!从现在的分析看来,余有文最有可能就是那个‘复仇者’!”
“他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宁夏顿感古怪,轻声道。
“等等!”吴林山停了下来,“有点奇怪!”
“什么?”宁夏抬起一双茫然的眼睛。
“如果余有文想要无条件得到你的那个方奁,他完全可以要张彦方加大马力冲过去撞人的,但是,你刚才也听到了,张彦方说是余有文只想要撞伤你,而并不是想真的害死你,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要你把方奁出让给他,也就说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复仇者’!”吴林山低头沉思起来,“但奇怪的是,张彦方居然真的就撞死了陈瑛,听他的口气,似乎也是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撞死人的!这是怎么回事?”
“笃笃”敲门声响起。
“请进!”吴林山思路被打断,有些不快。
“队长!”进来的是刚才那个问话的警察,年纪很轻,看样子不超过二十五岁,还带有一丝稚气,但看得出很聪明。他进来后对宁夏有礼貌地微微一笑。
“小李!张彦方都交待了吗?”
“是!这是刚才的纪录!”小李说着递给吴林山一叠资料。
吴林山看了看:“都在这里了吗?”
“是!还包括租车行老板的纪录!”
“好!你出去吧!”吴林山眉头紧蹙地一页页仔细地看了起来。
小李出去了,宁夏耐心地等待着吴林山,她也在想刚才所提到的疑问。
“这就对了!”吴林山忽然叫了起来。
“什么?”
“你看!租车行老板在我们审讯的时候,提到了这样一点,那辆黑色的桑塔纳除了撞伤人体造成的损坏之外,还有一个地方被动过手脚!”吴林山递给宁夏那叠资料。
宁夏接过来一看,更是诧异:“刹车?”
吴林山又拿过资料,点点头,神色有些沉重:“看来!有人动过刹车,目的,就是要置人于死地!这个张彦方正好做了别人的帮凶!”
宁夏的脸色顿时变的刷白,嘴巴张得大大的,不知所措。
“哦!别紧张!”吴林山看宁夏被吓坏了,忙笑着安慰道,“这只是个猜测,你不要那么害怕!”
“你是说,有人想杀我?”宁夏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可以这么推断!”
“为什么?谁?”宁夏十分不解。
“看来,还是跟你那个价值不菲的方奁有关!”吴林山抬头看了看宁夏,“好吧!你把最近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于是,原本还想存有余地的宁夏把从得到那面方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直到宁康的失踪。
吴林山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走到窗口处,望着窗外的灯火,若有所思道:“看来,想要得到这个方奁的人不止余有文一人啊!你哥哥他……”
“但我想我哥哥应该不会想要那个方奁,他并不缺钱花,他在上海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收入应该不错的!”宁夏不希望宁康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
“那么,你的那个网友—方健呢?他是余有文的学生,不是吗?”吴林山的眼睛依然看着窗外的黑夜。
“如果他有贪念的话,他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折地帮我找回真的方奁?”宁夏此刻同样不希望方健成为嫌疑者。
“但是你哥哥的确拿走了那个方奁!”吴林山忽然回过头来,冷冷对宁夏道。
“我……我也不能确定,是他拿走的!”
吴林山看了看宁夏,坐了下来:“那么你现在需要报案吗?”
“报什么案?”宁夏奇怪道。
吴林山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吐出一句话:“我不能确定你手上的那个方奁是古董,所以不能立案。但是你自己可以向警方报案,是失窃案!”
宁夏断然摇头:“不!我不报案!这是我家的事情,我不需要警察帮助!”
吴林山想了想,又道:“那么,如果真的有人想要伤害你呢?”
“那也绝对不是我哥哥!”宁夏有些愤怒了,她起身就走。
“等等!”吴林山拦住了她,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神情有些歉意“我想,你还是需要人帮助的,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你可以立刻打我的电话!”
宁夏不好拒绝,接过吴警官的名片,冷冷道:“谢谢!”转身就离开了吴林山的办公室。
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宁夏径直走到卧室里,就疲惫换了睡衣,一头倒在床上睡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宁夏忽然醒了过来,不知为什么,她心中顿感不安,看了看时间,才刚刚四点多一点。窗外透出一丝微弱的月光,斜斜地照在对面的梳妆台上。宁夏没有开灯,眼睛适应了房间的光线之后,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卧室。
这是一间约十平米左右的居室,朝南的方向是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窗户的那面有一扇门,门边剩下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大衣柜。而宁夏的床恰坐落在西面,每天早晨都可以坐在床头看窗外远处徐徐而升的太阳。床的正对面,则是一个白色的梳妆台,平时放置着一些女孩子惯用的化妆日用品。
宁夏的目光扫到梳妆台的时候,脸色忽然大变,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从口中吐出一股股白色的气体,整个卧室的温度陡然又降至零度以下。
原本放置那些零零碎碎的瓶瓶罐罐的白色梳妆台此时忽然变成了一张暗褐色的长条案几,案几上依然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但这些零碎的小瓶子却都是那种古式的青花或者豆彩的小瓶子,精致而极具古典特色。
令宁夏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一大堆的小瓶子的正中间,赫然竖立着那面闪烁着铜斑的葵花古镜!镜面中,一个红衣女人正悄然地定定地望着自己。
宁夏浑身一阵冷汗,不觉打了个冷颤。镜中的那个女人似乎也同样打了个冷颤。宁夏大觉惊恐,忙起身,却见镜中的女人也似乎坐了起来。
宁夏呆了呆,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镜中的女人,镜中的女人也正望着她。宁夏抬了抬右手,镜中的女人则抬了抬她的左手。
宁夏大惊,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古镜的跟前。似乎镜中的那个红衣女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冒着巨大的恐怖感,宁夏再度仔细端详着那面葵花古镜,才发现,里面所映照出来的人正是自己。宁夏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换上了一套大红色的古装,她又摸了摸头发,那沉重的发髻扯上去有些生疼,难道是真的?
宁夏看着镜中的那个女人,这是自己吗?镜中的自己正以一种极为古怪又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如此陌生而令人惊惧,那装扮、那神态,还有那身鲜血般耀眼的衣裙,怎么回事?这镜中的女人究竟是谁?自己到底是谁?是自己变成了镜中的陌生女人,还是镜中的那个女人变成了自己?宁夏陷入了庄周梦蝶的漩涡之中。
宁夏再度打量房间,整个房间在瞬间幻化成了一间古老的房间。原本的落地窗成了一排古色古香的窗棂;整张席梦思也变成了一张带有床顶的红木床;衣柜也变成了那种红木的明式大衣橱,衣橱前,还多了一扇丝制屏风,屏风上用水墨画绘制着梅兰竹菊四种优雅的植物;而原本处于北面的现代门,成了一扇可拉和的双扇红木门。整个房间,在霎那间,完全变成了一间古老的卧室。
宁夏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腰间垂下来的那串红色宫绦,在案几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房间里昏暗无比,窗外依然透出一丝微弱的月光。宁夏起身,拉了拉窗户,纹丝不动。她又走到门口处,结果依然打不开房门。似乎有什么力量使整个房间都锁上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箱子,把弱小的宁夏像一只蚂蚱一样关在了里面。
巨大的恐惧感从脚底窜起,直到头皮,宁夏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湿透。她无望地推拉着窗户和门,但没有任何动静。一阵阵窒息感使宁夏感到越来越虚弱,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当宁夏倒在地上,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门外射了进来,一道黑色的人影挡在了光线之前。宁夏迎着光线,看不清人影的具体模样,但从外轮廓上依稀看出,眼前的这个黑影垂着一头长长的头发。
宁夏越来越虚弱,巨大的恐惧混合着阵阵而来的窒息感使她的眼皮渐渐闭上,但她仍然清晰地感觉到,黑影身上那种不可言喻的肃杀寒冷之气。
随着人影的慢慢逼近,宁夏只感觉到一双脚忽然站立在了自己的鼻尖之前。那是一双白色的绸缎绣鞋,上面赫然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精致的凤凰。一股奇异的香气从绣鞋上进入宁夏的鼻息之间,她只感到身体越来越软,意识似乎开始消散,恍惚间,她看到一双只白得像纸一样的手臂朝自己伸来,上面,飞舞着一只醒目刺眼的黄色蝴蝶……
“啊!”宁夏顿然惊醒,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好好地睡在卧室内,所有的东西仍然没有变化,周围的一切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模样。
宁夏大口地喘起气来,一阵寒意从湿透了的睡衣上渗入毛孔,引起她的一阵反胃,一阵馊气从胃间窜上鼻口,宁夏大口吐出那刚才在那梦境中吸入的晦涩之气。
第九章 古 屋
这天清晨,宁夏七点多就起床了,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林伟的电话。直到上午八点半左右,显示“林伟”的一阵手机来电终于让宁夏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