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去撕那些挡住我视线的窗纸,只得在窗角处,撕开一个小口子,作为我的视角。
王妈依然每天面无表情地来送饭菜和换便桶,她似乎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任凭我怎么用难听的话语惹恼她,她依然闭口不答。我有些慌了,因为每天我只有在见到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人气,现在连王妈也不和我说话了,我不知道自己将怎样度过后面的日子。
就在我病情痊愈后的一天夜里,我终于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给我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和伤痛!
当时,夜已经深了,我拥着厚厚的棉被已经入睡,忽然听到了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
房间里进来了一个人,但是我看不清楚到底是谁,我只感觉到从这个人身上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我从来也没有闻过,但我肯定,这个人,是个女人!
果然,在黑暗中,这个浑身异香的女人一身雪白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房间里虽然没有任何灯光,但是我可以依稀地看到这个女人披着一头厚厚的长发,发际垂到了脚踝处。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无形的恐慌包围了我,我不知道这个忽然到来的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听说卫权还让人给你熬药了?’她开口了,声音尖尖细细的,有些怪异。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直呼卫权的名字?
‘哼!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偷着来看你的!’女人的口气似乎非常霸道,我有些不解,她是卫权的什么人?
‘告诉你吧!我就是卫权的正房太太!’女人忽然说出一句让我惊诧不已的话来,卫权的正室太太不是在几年前就在京城去世了吗?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仍然默不作声,这似乎惹恼了她,她冷冷地在黑暗中注视了我一会儿,转身离开,但房门却没有关上。我正诧异,房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
这个人显然并不是刚才那个自称卫权太太的女人,这个人从他的身影看,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他的背驼得很厉害,全身弯曲着,像是被人扭曲过一样。
他慢慢地朝我的床边走来,我忽然感到了一阵巨大的恐慌,正想跳下床,却被这个人死死地按住了。从他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烟草味道,这是个男人!
我惊惶失措,放声大叫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想对我做什么!我奋力抵抗起来,但是他力大无比,很快就将我压在床上,我忽然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我几乎要晕倒,这个人的脸,正是那天晚上我自以为做噩梦时在那个被荒废的小院子里看到的那张恐怖的脸,那张像鬼一样令人惊惧的脸!
我在极度惊慌中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但这似乎没有用,我被伤害了!我被那个像鬼一样的男人深深地伤害了。
我浑身疼痛地躺在了地板上,脸上在他猛力地击打下,已经肿胀得疼痛难忍。但是更大得疼痛却是在心里,我已经被不是我丈夫得男人侵犯了!我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一片片,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裙子。
那个禽兽男人终于出去了,我无力地爬在地上痛哭起来。一股奇香又飘了进来,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我极度吃惊地抬头看着那个正朝我走来的女人,是她!是她指示那个畜牲侵犯了我!就是这个有着鹰一样眼睛的女人,将我彻底毁灭!
女人看见我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卫权还要怎样保护你!’
我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她是一个魔鬼!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仍然要让我继续受到更大的伤害!
女人出去了,我几乎要崩溃了,我不知道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我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可以让我早日解脱的工具,但遗憾的是,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我离开这个恐怖地方的东西。
于是,我又想到了一个让我早日解脱的方法,我开始绝食!自被人强暴之后的那天开始,我就粒米不进,想早些上路。
但是,这个计划却被王妈破坏了,她见我连续两天都不动饭菜之后,立刻和那个男仆一起,强迫着为我灌下浓浓的米汤,居然将我的生命延续下来了。
我尝试着咬自己的舌头,但是一触碰到舌尖,那种巨大的疼痛感让我放弃了这样的方式。于是,我又想到了将被单挂在房梁之上,上吊自尽。但是在最后我费劲力气将被单挂在上面之后,我忽然想到了我的父亲母亲,我的泪如雨下,心中充满了对他们的牵挂。
不行!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这样简单地离开这个世界,我要活下去,为了我的父母亲,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与那个女人僵持到最后!
就这样,我重新有了求生的欲望之后,我又开始过着囚犯一样的生活。
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只记得我的头发和指甲已经长得很长很长,头发已经可以拖在地上,而指甲,变成了弯弯曲曲的形状。外面的天气也已经变成了深冬,茂密的树林也变成了枯黄色。我依然每天呆呆地在窗前端坐着。我已经很久不敢看镜子了,我知道,我一定会被镜子里出现的女人吓坏的。”
方健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深深的痛楚。
第二十章 终 结(四)
“王妈依然每天带着那个铁塔似的男仆出入我的房间,当她有一天发现我根本已经没有了任何逃跑的想法之后,那个男仆也消失了,就只有她一人每天为我送来可以维持我生命的饭菜。
忽然有一天,王妈一大早打开铁锁,进入我的房间之后,用一种惊诧的目光注视我片刻之后,神情慌乱地跑了出去。我感到万分的奇怪,她看到我为何如此紧张,甚至眼神中还带有一种恐惧感。
我怪笑了几声,将案几下面已经被灰尘铺满的那个方奁拿了出来。我有些胆怯,但还是将镜子打开了。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声尖叫起来,那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怪物!
那个怪物,满脸深深的皱纹,枯黄的脸上毫无任何血色,两只眼睛陷入眼窝中,仿佛是个几百岁的老妖精!但最可怕的是,这个怪物的眉毛、头发,全部都变成了白色!
我看着镜子里出现的这个怪物,想起了刚才王妈的举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逃离这个地狱的办法!装疯!
对!我可以装疯,让王妈放松警惕!
于是我开始高声惊叫,我知道,我的叫声一定可以让住在旁边院子里的人听到。
然后,我故意翻出出嫁时穿的那套衣服,端坐在镜子面前,用母亲为我准备的各种装饰物将我那满头的白发好好地打扮起来,然后,我开始在房间里唱歌!
王妈似乎带着某个人来了,躲在窗户后面注视着我,我开始满面笑容地唱我们家族特有的地方戏,那忽高忽低的声音和我的举动一定让窗户外面的那个人惊诧不已。
果然,我听到了王妈和那个人的低声谈话。
‘她还真能熬!到今天才疯!’我听出来了,是那个女人!
‘殿下!现在怎么办?’王妈的声音。
我愣了一愣,王妈叫她什么?殿下?
‘观察几天,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女人说完便离开了。
我有些高兴,她们至少开始相信我失常了,于是我每天更加卖力地在房间里弄出古里古怪的声音,好让她们相信。
卫权也来看过我一次,他看到我的样子,一下子忍不住哭了起来,但马上便被男仆神情紧张地拉了出去,看样子,他们很有些忌惮那个女人。
又过了好些天,王妈似乎还是非常紧张我,丝毫也没有放松警惕,我不得不继续装疯卖傻。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因外白天太过卖力地表演,到了晚上,天色一黑,我就很快地入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被一阵哭泣声惊醒。我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有个人!
那个人正站在窗户旁,一动也不动,但是却发出一阵阵哀怨的哭泣声,那是个女人!从她的声音判断,她不是我在这里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她是谁?
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个女人仍是静静地站在窗户旁,窗外的天色透进来,她的身影形成了一道剪影,仿佛如皮影戏上的一个角色。
她仍然断断续续地在哭泣,我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你……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我。
我跳下床,沿着墙边慢慢朝门边摸去。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仍然站在原地低声哭泣。
我想,如果她是从房门进来的,那么此刻的房门一定是没有上锁,因为我没有听到门外有别的什么人的动静。
我压抑着巨大的恐惧感,脚步慢慢地靠近了门边。忽然,我猛地扑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但是,房门却被外面的一股力量拉住了,一阵铁锁的声响在房门外响了起来,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尤为清晰。
我吓得几乎要晕了过去,窗户边的那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如果她不是从房门进来的,那么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全身一下就软了,似乎已经动弹不了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忽然,窗户边的那个女人移动了一下,跟着慢慢地朝我跌坐的地方移来。她的动作非常奇怪,不像普通人那样一步步地走过来,我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她似乎是平平地移动过来的。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字来形容她的动作—‘飘’,她是飘着过来的。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浑身发软,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只见她在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用力地捏在我的手臂上,我只感觉到一阵热血冲上脑门,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忽然感到了一种难得的亲切感,大叫起来:‘王妈!王妈!我看见了鬼!我昨晚看见鬼了!’
王妈忽然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了看我,但立刻又变得冰冷起来,摇了摇头,站到了一边。
她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满身白衣散发着奇异的香气,一头又浓又厚的长发直到脚踝。一张又瘦又黄的脸出现在了长发的中间,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用一种极恶毒的眼神瞪着我。那个女人!那个卫权的太太!我终于看到了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
‘你果然在装疯!’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脸上随着她的话语不断扭动着,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疯狂。
我愣住了,昨晚的那一幕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试探我!我惊慌起来,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怎样来对付我?
‘你是谁?你到底要怎样?’我忽然向她冲了过去,这些天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我发疯似的撕扯着眼前这个极度不正常的女人。
她被吓坏了,惊呼起来,门外冲进来两个高大的男仆,奋力将我从她身边拉扯开来,她惊恐地退了出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对门外大叫道,那种神情,一定非常可怕,让王妈都望而却步,连忙跑了出去。
‘啊!啊!’我放声大叫起来,门外已经没有人了,我的大叫声转变成了哭泣,我释放着这段时间里所遭受的所有的恐怖遭遇。
忽然,窗户旁的案几上‘咔嚓’地响了一声,我满脸泪水抬起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