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鬼墓里存在人力无法触发的机关?”这个念头把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假如机关是“人力无法触发”的,那么是由谁来操纵?难道是鬼神仙佛的力量吗?
“沈先生,假如能找到鬼墓出口,你愿不愿意我们两人平分这些黄金?”方星又抓起一把金条,向远处尽情投掷出去。
我无声地苦笑,再多金子对寻找出路也没有任何帮助,还是先找到生路再说。
方星掂起一根金条,恋恋不舍地塞进自己口袋里:“呵呵,先做个纪念,相信我们一定能带这些宝贝出去的,对不对?”
她向我眨了眨眼睛,左侧的眉梢倏的一挑。
那是一个无声的暗示,我领会了她的意思,倏的向左前方第五辆吉普车扑去。方星则是贴地潜行,几秒钟之内连续两个点射,子弹在青石地面上叮叮当当地弹射着。
吉普车的右前轮旁边隐匿着一个人,他手里的刀在我半空扑下时霍的亮了出来,刹那间跟我指尖的小刀相击二十五次,火星飞射之间,“叮叮叮叮”声响成一片。
方星的射击干扰了他的注意力,而且我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渐渐将他压制住。
“沈先生,住手吧!”他陡然后撤,身子飞旋着越过十几辆吉普车,稳稳地站在一排木箱上,手里的蜘蛛刀横在胸前,眉心里已经出现了一道十字交叉的细微伤口。他对无情留情,我也同样刀下留情,一报还一报。
“黎先生,该住手的是你,死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方星高声断喝,快速换过弹夹,继续缓缓向前逼近。
“方小姐,藏宝库里已经布下了十七枚毫无次序性可言的炸弹组,连我都忘记了它们的具体位置。一经引爆,咱们三个都得粉身碎骨。所以,别逼我,也别靠近,否则我很可能会在无意之间碰到遥控开关——”黎文政抹去了由前额流到嘴边的血丝,虽然落败,气势仍旧倨傲高贵,不露任何沮丧情绪。
方星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脸上忽然露出微笑:“很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其实现场情况也由不得她不信,就在右侧二十步外的吉普车左侧反光镜上,赫然悬着一枚草绿色的甜瓜型炸弹。驻军的地下军需库里什么都有,找几千枚炸弹来肯定是小意思。黎文政是绝对的军事行动高手,一个人就能抵得过一支快速反应战斗小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我紧接着冷笑着补充:“除了炸弹,还有俄罗斯触发式地雷吧?而且是威力最大的那种‘一九一八式连环雷’。黎先生,你想让鬼墓化为废墟,让我们做你的殉葬品吗?”
黎文政摇摇头,凝视着那柄蜘蛛刀,凛然一笑:“不,其实地雷和炸弹,不是为二位准备的,而是为居住在鬼墓里的所有人。你们指责我杀人无度,其实伊拉克士兵在战争中的杀戮要比我残忍百倍,我只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一开始,我的确把你们也当作了伊拉克人的同谋,但接到港岛来电后,确信二位来到这里事出有因。现在,你们继续找自己的退路,咱们目的不同,毫不相干,就此罢手讲和,怎么样?”
方星冷笑一声:“这些话,能让我们相信吗?”
她挪动了一下脚步,似乎是想把自己置于更有利的进攻位置,但黎文政突然垂手拔枪,啪的一声,子弹击中了方星所持冲锋枪的枪管,冲锋枪应声而飞,跌向角落里。
“别乱动,方小姐,我看过你们出手时的实战录像,熟悉二位所有的作战套路。”他抖了抖手腕,那柄大口径手枪又神奇地消失了。
“你的意思,我们退出藏宝库,大家就相安无事?”我总是觉得他话里有话。
“对,我干我的,你做你的,彼此互不妨碍。”他冷冷地回答。
“你已经杀光了所有的伊拉克人,还要做什么?现在,整个鬼墓之下,除了我、方星、无情、巫师还有那只肥大的黑猫,再加上你,已经没有第七条生命了,你还能找到其他的杀戮对象?”我冷静地分析着局势,期望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破绽。
到现在为止,我们只知道黎文政是为杀人而来。那么,杀人之后呢?他是要抢夺宝藏吗?还是取而代之,成为鬼墓秘室的新主人。
“沈先生,你在明知故问?这地下墓穴里真正可怕的力量已经露出头来,我不得不继续战斗下去。”他下意识地向空调出风口瞥了一眼,手指一弹,蜘蛛刀也消失了。
随后,他平举双手,反复向我们展示着空空的手掌:“沈先生,方小姐,我现在手里没有武器,接下来会取出身上携带的所有枪械,坚持子弹状况。请相信我毫无恶意,不会再向你们开枪,当然,也不想被你们趁机突袭——”
方星转脸向我看过来,我点点头,率先平举双手,表示同意黎文政的提议。
“既然沈先生同意,我也没话说。”方星也举起双臂。
此时,我们与黎文政相距约二十步,一举击杀他有些难度,不如暂且停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我闻到空气里有种不太干净的气味,好像是……好像是……”方星皱着眉,向我耳语着,不过她找不到合适的比喻来形容。
我从容地环顾着整个藏宝库,尤其注意车头车尾的暗影。那是一种血腥气和体液混合后酸溜溜的味道,经常在医院的产房里闻得到。方星不是医生,而且从没经历过那种环境,当然形容不出。
“那是动物分娩时的气味,难道士兵们会饲养着某种小动物?”我仅仅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方星浑身一震:“沈先生,你进入旋转大厅之前,有没有看到壁画里大猫生小猫的情形?我注意到,至少有几十幅图画描绘的是那种东西,一只肥大的黑猫生下一窝小猫,并且领着它的孩子们嬉戏打闹。”
她猛的闭上眼,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苦苦思索着。
我注意到了那些画,但这又说明了什么?难道是墓穴角落里藏着看不见的黑猫——猫科动物?
“我们已经无限接近事实真相了,只是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方星睁开眼,很肯定地告诉我。
黎文政身上藏着两支霰弹枪,两支大功率手枪,一支附加了光学瞄具的狙击枪,还有一支现代化的小型爆破筒。他把所有武器在箱子上铺开,有条不紊地检查着子弹状况,一直低着头,对与我们订立的口头承诺非常放心。
“这时候,一颗子弹就能要他脑袋开花,但我非常不明白,他准备这么多重武器干什么?好像是要跟一个强劲的对手近距离火拼?”方星遗憾地叹了口气,她自负聪慧,却在鬼墓里遭遇了太多想不明白的问题。
她说得对,霰弹和爆破筒只在攻坚和清场行动中用得着,伊拉克驻军都死了,这些武器应该再也用不到了。
“它来了。”黎文政突然喊了一声,半秒钟之内,把所有武器挂在身上,十指一弹,指尖上立刻出现了猫爪形的吸盘。我先前的判断没错,凭借这种东西,他能够像蜘蛛一样在屋顶上轻松爬行。
“谁来了?”方星倏的紧张起来。
我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务必冷静。
“一个不要钱、只要命的家伙,你们最好赶紧后退,记得回港岛去的时候,替我向何东雷问好吧,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斜向纵身,跃到正对空调出风口的位置,四肢紧贴在屋顶上。原来他的脚尖上也装着同样的吸盘,怪不得更我交手时有些行动不便。
“咱们走!”我让方星先退,自己断后。
黎文政忽然提到了何东雷,那个由美国特派到港岛去的国际刑警,暂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何种关系,但他的倨傲与何东雷的冷酷几乎是同出一辙,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
我们退到门口,方星已经拔枪在手,紧盯着黎文政正对的位置。
“沈先生?”她长吸了一口气,极其轻柔地扳开保险栓,浑身都在因紧张而轻轻颤抖着。
黎文政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沉稳地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如同进入了最深度的冬眠一般。
“你猜,会是什么?猫,或者是美洲豹?”之前方星开锁时曾意识到藏宝库有异常情况,并且刚刚面对黑暗时,也看到过一双碧莹莹的眼睛,只是还没有确切地把这些片段跟某种危险联系起来。
我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此刻只有这个动作,能把我的自信和勇气传递给她。
“黎文政的身手非常了得,相信他足够应付那些紧急情况。而且,不是还有我们两个吗?”我尽可能地保持微笑,不让她看出自己内心的焦灼。
“呜嗷”一声,通风管道里突然有了动静。
黎文政回手抽出了腰带上的霰弹枪,搭在左臂肘弯里,安安静静地蛰伏着。
论单打独斗的武功,他不如我;但讲到这种军事化行动、对各种枪械的熟练运用上,他要远胜于我。能拥有这种超强基本功的人,绝对是身经百战的军中高手,而且以我的目测判断,他必定有在美军特种部队里服役的经历。
“呜嗷呜嗷”,那声音越来越近,空气中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方星喃喃自问,以门框为依托,双手持枪,稳稳地指向出风口。
我一直没有从士兵身上捡拾武器,那是源于对自己飞刀的绝对信心。现在,黎文政的武器已经是短距离对抗中最强悍的装备,如果这样还不能杀伤管道里的动物,我们就都危险了。
“砰砰砰砰”,黎文政的枪响了,连发四枪,刺鼻的硝烟立刻在半空中弥散开来。
那种霰弹枪的威力能够在标准混凝土墙上轰出一个大洞来,曾经被乌克兰人称为“近战霸王”。四枪过去,管道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任何响声了。
“叮当、叮叮当当”,弹壳落地,再次弹起,翻滚到角落里,霰弹枪的回音到此刻才慢慢消散。
黎文政仍旧保持着凝神射击的姿势,不出声,也不妄动,更没有抓紧时间更换子弹。
我很佩服他的冷静,特别是这种近距离对抗中,每时每刻都能做到“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敏锐地把握住每一次战斗的先机。在疯人镇时觉得他有些故作高深,令人生厌,现在却只剩下英雄相惜的钦佩了。
方星又长吸了一口气,垂下枪口,暂时放松一下紧张的双臂。
“呜嗷——”
“砰砰砰”,叫声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来,黎文政松开右手,射光了子弹的霰弹枪自由落地。他及时地以左手抽出第二支霰弹枪,架在右臂肘弯里,毫不犹豫地开始了第二轮射击,一气打光了枪膛里的七颗子弹,随即撒手放弃长枪,双手同时抽出腰间的手枪,仅靠双脚的吸力倒悬在空中。
管道里第二次沉寂下来,弹壳落地声、长枪跌落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