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的娇客,执了瓷杯劝饮,在被他拒绝后那娇羞却逞强的神情。
他学着她的样子席地坐下,看她纤细的手指在同样纤细的弦上翻飞。
至柔至美的音调便缓缓从她的指尖流泻。
弯月,淡光,美人如玉。
偶尔还有流水声,抚着画舫的底部,潺潺而过。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不过如此。
映晨的指尖抖了抖,不小心便弹出了几个错音,她本该质问他的,质问他为何要害了她再害她的母妃,质问他为何毫不怜惜的率兵攻入楚国。
犹忆那场血火交加的梦中,他淡而凉,讥诮的笑她,转身,只留下的那句,可惜我们都已不是自己。
可惜,真的可惜,曾经的楚映晨是现在扶春居的桃花,而曾经的墨离,已高高在上,是天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皇子,萧琪。
只是,现在的桃花,接近现在的三皇子,是有目的的。
“咦,弹错了?”男子的眼眸中笑意顿消,弹琴时用心不专,分明便是对皇室的蔑视,她居然还弹错了音,此罪当诛!
映晨一愣,忙嗔怒着扯断所有的琴弦,蒙蒙的眼光似笑非笑的看向男子,带着小女子天生自有的撒娇的口吻:“殿下,人家都说过了浊音闷调,恐会误了殿下的兴致,殿下却非要人家弹,人家琴艺不精,弹错了,殿下却又要找人家的麻烦……人家不依嘛……”到了最后的几个字,映晨故作扭捏,将头别过一边去,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男子看着眼前嗔笑的女子,眼中的杀光,渐渐被温柔所覆盖。
曾经,他的晨儿,也是这样半嗔犹笑的看着他,伸手便推乱了棋局。
那局棋,他本是可以赢的,却因为晨儿那样的神情,由着她去胡闹,那棋,不下也罢,她开心便好。
可谁知,结局如此。
这个桃花,真的太像彼时的晨儿了,唯一的不同,晨儿的那双眼眸,无论何时都是清澈如水,一眼便可以看穿,而这桃花,眼睛里永远是蒙蒙的一片,让人想起深秋的雾,,想起古井上湿滑的青苔,看不透。却因为这看不透,而多了许多让人遐想的余地,反而比起那如水的清澈来,更让人着迷。
桃花,桃花……
如此喜爱热闹,鲜艳明快的花,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开得正好。
“殿下!”一声惊呼自门外传来,萧琪整整衣衫,站起,恋恋不舍的看着依旧跪坐在那里的映晨。
“进来说。”
“有人在城内行凶抢劫……但说……说”来人明显很不敢说的样子,犹犹豫豫的看着女子,心内不由也分了神,这女子眼生的很,不过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如烟的样子。
“说什么?”关于旖旎的遐想被打断,萧琪心情很不好,怒问道。
“说……他们是殿下的手下。属下想,我们是不是要赶快起身回京,以免引起民怒。”来人一口气说完,被萧琪阴沉黑暗的脸色唬的忙退了下去。
“来人啊!”萧琪背对着映晨,映晨无法看到他的脸色,不过凭她的经验,她知道此刻萧琪一定是面黑如炭,暴躁如雷。
第十六章 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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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一连叫了几声,总算进来一个侍卫。
“拟下名单,把昨日挑选的二十一个女子连夜接出回京,这事你来办理。”
“那……花魁怎么办?”来人的声音很奇怪,映晨不由得想起装扮成小厮样子叫自己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映晨凉飕飕的想着。
这绝尘宫的动作可真快,这满船的侍卫,就这么人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的死了。
“就她了。”没有任何的犹豫,萧琪一锤定音,指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映晨。
“那……如烟姑娘呢?”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死心还是出于打消萧琪疑虑的目的,问道。
“她?”萧琪想了想,“一并带着吧。就说是一个村野女子。”
“属下遵命。”那人点头哈腰的走出去,意味深长的瞥了映晨一眼,好像夹杂了无数的叮嘱与安抚。
侯门一入深似海,何况皇宫。
愿,好自为之。
映晨自然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可她不想去想。
那人的主子是这世间的一个传说,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到底出生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丰神俊貌的他,为何只肯穿着白色衣衫,戴着银色面具,亦没有人知道,为何贤名早已远播在外的他,天合帝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要压制。
而这些,她却都知道。
妫芷说他要为大燕倾了这天下,据说大燕倾覆之际,其帝后受尽折磨,死相极其凄惨,早年便云游四海在外的六皇子便幸免于难。于是他聚集了一批幸存的死士,招募了许多江湖异人,十几年的打拼,才有了今日的绝尘宫。而那纯白的衣衫,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父皇与母后尽孝而穿。天合帝初年,也曾恐绝尘宫宫主就是大燕遗孤,多次派人暗杀,可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于是天合帝便怀了一丝侥幸,企图以荣华富贵之名拉住他。
可现实真的如他所愿了么?
现在看来,未必。
那么自己这次进宫,又有多少的胜算?
绝尘宫,当真就能不闻不问么?
萧琪看着坐在一旁蹙眉凝思的女子,忽然涌起一种深深的不安感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晨儿。
那有没有可能,当年的晨儿并没有死,而是被某些人救了,只是现在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又碰巧成了扶春居的桃花,故而才可能如此坦然大方的与他相对。
曾经他拼了命回到皇宫,接到晨儿落下山崖的死讯后也派人找过。
可那里除了血迹,别的什么都没有。他以为她死了,楚宫将她安葬了,所以只是祷告一番后,便回了京都。心中却始终放不下那样一个精巧秀致的女孩,于是也一直没有娶亲,只是流连于烟花柳地,寻找她的影子。
不对??
萧琪忽然想起楚国的婉贵妃,临死之前,凤眼微眯,平静而淡然的笑着:
“殿下,如果她回来过呢?”
回来过?当时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他以为晨儿早就死了。
那么现在??
她非但没有死,而且还做了扶春居的桃花。
目的只能是一个:混进皇宫,杀了他报仇!
萧琪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继而笑笑,若她真的是晨儿,早在刚刚两人对坐那一刻便可杀了他,又怎么会等到回了皇宫?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不过管她是不是,回了皇宫,做了自己的侧妃,天翻地覆由她去闹,他还就不信了,就算她是晨儿,一介女流,又能如何?自己堂堂三皇子,安阳王,还真就斗不过她去么?
晨儿,我希望坐在我眼前笑得一脸天真的,不是你。
你,可明白?
映晨当然不明白,这短短的一霎,他们的脑中,转过了同样的念头。
就这样等着、等着,属于自己的机会,总是回来的。该露出尾巴的人,不会永远都装着它。
“走吧。”萧琪伸出手,拉起映晨。
刚刚眼中的阴霾散去,只留下无尽的温柔与宠溺。
这是曾经看向自己的眼神。
映晨看着那双如同星星一般璀璨的眼出神,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双眼了?这双眼……已经多久没有如此认真的注视过自己了?
映晨有些动容。
可忽然想到那日师父与妫芷的对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墨离推她下来的?”
可惜,现在就连这一瞬的温情都是伪装的吧。那以他多疑的性子,是不是早已经准备好笑着带她回宫,而后笑着,让她去死。
墨离,我固执的叫你墨离,不过是为了最后残存的那一点点回忆。
墨离,以此刻之情换曾经七年关怀。然后,我们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萧琪拉起女子,看她水雾蒙蒙的眸子,模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得,她好像在颤抖。
是在害怕么?
这样一个女子,也懂得害怕么?
她是在怕皇宫中的水深火热?还是在怕他的风流之名?
萧琪不由好心情的笑了,她可能真的不是晨儿吧,晨儿是不会害怕的。
无论在面对什么的时候,她只会想尽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害怕。
第十七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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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不好意思哈,昨天今天家里一直停电,现在刚来……发的迟了不要怪我哈……废话不多说了,上文!
和如烟并排走在萧琪的身后,迎着无数人热切的目光走下画舫,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
映晨走得很慢,头垂得很低。
她不明白为什么入宫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仅仅是一个晚上,她就从桃花成了花魁。而且死了那么多侍卫,萧琪居然一声不吭,装作没事人似的。
如烟在一旁也是暗自揣测着,往年花魁只要一个,毕竟烟花之地,名声传出去不是很好,所以向来只有花魁可以入宫。今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扶春居出了两个花魁,而且都要入宫呢?
很快就到了马车旁。
翠色顶幔,垂下缕缕金色流苏,轿面裹了一层深红的印花蜀锦,远远看去,灿若云霞。
一个礼官站定,高声念着:“第一轿:扶春居花魁,桃花。田皇商长女,田青皓。胶州尚司马之女:尚玉。谢府小姐,谢如烟。”
如烟明白过来,恨恨的瞪了映晨一眼。往年来都是奉旨选女的皇子可以钦定花魁,并立花魁为侧妃。这次要不是这个叫桃花的小妖精横插一杠子,再出了那么一个不如人意的事,怎么会让她钻了这么大的空子,成了三皇子的眼前红人。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如烟跟在映晨的身后,思绪起伏,丝毫没有发现她身后的田青皓,看着她时是按捺不住的得意与兴奋。
映晨坐定,对周围的三个人依次笑笑,那三个人却表情各异。
如烟斜眼瞥着她,似乎还轻轻的“哼”了一声,很不满的样子。田青皓则是没有看见一样的把头扭向窗外,仔细听着礼官念的名字和家世。唯有尚玉,对她的笑报以羞涩而甜美的笑,随即迅速低下头去。
不由让人想起一盆安静的水仙,日光温热,岁月静好。
好一个文雅的女子!
正想着,萧琪赶马过来,对着他们四个人调皮的一笑,带着一丝丝的放松与喜悦,甚至,还透出一点孩子气来。
“殿下!”如烟惊呼出声,自以为萧琪出发之前赶来是因为不忘旧情,却不料萧琪勒住马,递进一枝开的正好的桃花来。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姿丹彩灼春融。桃花姑娘原应桃花之名,灼灼其华。”他眼里含笑,笑里藏棉,棉里又似藏了万千淬毒的针,只待她露出马脚的那一刻,便置她于死地,永不超生。
映晨笑笑,双手接过桃花,那年,他也是这么拿着一枝桃花,眉目含笑,笑里有情的望着她,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那时她说,你真讨厌!而此刻,自己却仅仅只能笑着接过这花,笑中带怯,似不胜娇羞:“呀,三皇子谬赞了。”
随即一脸陶醉的去嗅那桃花。
嗅……没味道……
再嗅……还是没味道……
没味道?
怎么可能?
桃花不是一直都很香的么?
一旁的田青皓斜眼睨着映晨,笑道,“原怪不得花魁姐姐闻不到味道,这事宫里最新款的桃粉色云纱堆花,几可以假乱真!”
随即又低声嘲笑,“真是个活宝,大秋天有什么桃花开着啊。”
“是么,妹妹乡下人,不认得这么高贵的东西。”
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