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人》! ”
我将头天晚上突如其来的灵感一字不漏地跟她讲了一遍,并表示想要把当中的
小圆圈之间的空隙消除掉,让每一个都放大到能最终合成一个实体的意象为止。
梦娜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仔细地观测着两页笔记,一张接着一张。然后
她坐了下来,转身打开了电脑和平面扫描仪。
“让我们一起来找一下跳舞的小人吧。”她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首先将吉内的翻译还有整页笔记都扫描进了电脑,接着是两组“真理之圈”。
然后,她先把其中一组的圆圈逐个扫描了一遍,一个套着一个,让它们堆成一组同
心圆。她的手不停地移动着鼠标,点击、拖放。我专注地观察着屏幕上的变化。
终于,梦娜完成了合并。所有的圆圈都已重叠在一起。我们互相挨着坐在电脑
前,仔细地搜寻整个画面,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试图从中分辨出某种图形,一组
符号,或者是——任何东西。然而,一无所获。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对这个意外的结果感到失望透顶——要是列奥纳多的设计能再简单一些就好
了! 对此,梦娜却不以为意。“它们也许的确需要合并,”她说,“只不过,可能
不是按照现在的顺序——大圈套着小圈,而是相反的小圈套大圈,或者是其他的某
种模式。我想列奥纳多一定从自己的设计中得到了很多乐趣。”
她看着我,眼睛清澈得犹如蔚蓝色的大海,“你知道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吗? ”
“我们需要把每个圆圈单独扫描,然后将其缩放成各个不同的尺寸,这样的话
它们就能处于靶心周围的任何位置。”
“一点没错! ”
于是,我们开始动手为每个圆圈都制作了十张幻灯纸。幻灯纸上,同一个圆圈
被缩放成了十个不同大小的尺寸,使它能被放在一组“真理之圈”的任意位置。我
们按笔记中原始的大小顺序给每十个一组的幻灯纸标上了号码,从大到小——1 号
到10号。然后再把相同尺寸的摆放在一起,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组合出所有可能的
搭配。最终结果,我们获得了成百上千个不同版本的“真理之圈”一和“真理之圈”
二。第一次按照从外到内的顺序没有成功。于是我们就从内向外地进行拼接,也就
是把原本最小的圆圈放在最外面,而原本最大的,则放在中心位置。
还是不行。我们继续如此这般尝试着更换组合。老爹坐在一旁,拿着铅笔和一
本黄色的小本详细地记录下每一个步骤以及结果。
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毫无进展。挫败的情绪不停地啃噬着我。我究竟
是在干什么? 吉内的行踪还杳无音讯。而我和梦娜也已拼凑了数以百计的“真理之
圈”,却仍旧没有头绪。
老爹说:“我饿坏了,我下楼去给大家弄点东西填填肚子。”我看着他,忧心
忡忡。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放心吧,她没事,雷布,她不会有事的。”
梦娜看着他,表情中带着揶揄,“橱柜里还有点金枪鱼。”他一路小跑着下了
楼。
梦娜将手放在了我的膝盖上。我能感受到从她手中传来的强烈情感。
“看着我。”她催促道,直视着我的双眼。关爱的神情仿佛能抚平我内心深处
所有的裂痕。
“玛莎是个好女人。”她柔声地说,“在她收养你之前我就早已认识她了,还
有她的丈夫乔治。我很清楚你的出现填补了她生活中因丈夫的过世而留下的多少空
白。我也了解有关你还有你父母所经历的~切遭遇。我亲眼看着你一点点地长大,
看着你离开,也想要知道你今后到底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
我禁不住哽咽起来,“列奥纳多为一个万能的旅行者铺设了一条路,梦娜。而
我,就是那个万能的旅行者。”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叹了口气,“我很感激那条路,在这么多年后又将你带
回了我的身边。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伤心绝望。我想尽我的全力来帮助你。虽然我
们还没能弄明白‘真理之圈,的玄机所在,但也只是因为没有找到正确思路而已。
如果说,这些圆圈都是列奥纳多跳舞的小人的话,那我们就想办法让它们跳起来吧。”
她的脸紧紧挨着我的脸,低声说道:“孩子,闭上眼睛告诉我,它们的下一个
舞步是什么? ”
我合上了双眼,步伐轻移。梦娜也跟着我舞动起来,她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忘记你的过去和将来,想象一下你正和列奥纳多走在一起。
你看见了什么? ”
她的手指按摩着我的太阳穴,这让我感到了片刻的恍惚。
什么都没有。过去和将来。列奥纳多。什么都没有。
突然,大师的某句话如电光火石般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一吉内对笔记中文字的流
畅翻译:“先出后进,前前后后,一个挨着一个,惟有先知能发现这条道路,并在
真理的引领下找到匕首。,’先出后进。
先外后内。梦娜的手指还停留在我的鬓角处。在圆圈中,前前后后。
我忽然回想起那把在通往尼尔森木屋的路上遇到的密码锁。我看见了白发苍苍
的列奥纳多,他正蹲在地上,拨动着锁上的转盘。一个突然成形的想法击中了我。
在我触碰那把锁的时候,我没有抓住它。
现在,我懂了。
“‘真理之圈’在转动。”
梦娜的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是的,我们开工吧! ”
她快速地在一张空白幻灯片上画了一个X ,接着把它跟一枚图钉一起递给了我。
先出后进,先外后内。
我从先前制作的幻灯片中取出“真理之圈”一的两个圆圈:最大的1 号和最小
的10号,只不过我选择的是第10组中第二大尺寸的那张,为了让它能与1 号衔接起
来。然后我把“x ”放在了它们的上面,用图钉钉住中心,开始慢慢地转动起10号。
梦娜凑近脑袋认真地看着。我的耳朵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
“停,”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急忙喊道,“看见了吗? ”
一阵狂喜席卷过我的全身。它们竟完美地连接起来了。
“噢,天啊。”我惊呼道,“完全吻合。但它是什么意思呢? ”
“我知道它的意思,”梦娜说,“这不是什么符号,也不是什么跳舞的小人,
而是一种书法! 这是列奥纳多的字体,是一圈单词。你选择了最大的和最小的两个,
你怎么知道是它们? ”
“呃……听起来也许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我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是列奥纳
多叫我这么做的。我不是指我听到了他的声音,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够荒唐的。”
“我懂。你有了感应。”
“是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要转动这么多的? 别跟我说是凑巧。”
“当然不是,这也是列奥纳多暗中相助的结果。”
“嗯,不错。每组‘真理之圈’都由十个小的圆圈组成。”
“对了,梦娜! ”我喊道,“十个圆圈。三百六十度。一个圆圈三十六度。”
我无法遏制住内心的狂喜,“如果按照先外后内的顺序,接下来该怎么做? ”
“噢,先外后内,那就应该是1 10一2 —9 3 —8 —4 —7 —5 一一6 这样的
顺序。那么,下一个就该是第三大尺寸的2 号了。”
我在成堆的幻灯片中一阵翻捣,找到了那张圆圈,将它跟前两张钉在一起,然
后沿着顺时针方向转动了三十六度,停下。圆圈上的记号和前两张又完全贴合在了
一起。我咽了一口口水,感到自己有如腾云驾雾般,激动得几乎站不稳脚了。
梦娜在我身旁坐下,她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此刻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列奥纳多
写下两行线索,然后分别把它们横向截开,再把每段弯曲成圆圈,最后又旋转了一
下。”
她冲着楼下的老爹大声喊道:“罗德尼·诺克罗斯。快上来,别错过了这一刻
!”
我费劲地搜寻着第四大尺寸的9 号圆圈,老爹跑了上来,将楼梯踩得嘎吱作响。
我把它和前面三张重叠在一起,旋转三十六度。又配上了! 老爹端着满满一碟的三
明治走了进来。我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哼着“蟑螂”的旋律乱唱一气:“我是一
个天才,我是一个天才。
我可真厉害啊,真厉害! 我是一个天才,我是一个天才,真是没得说啊,没得
说! ”
老爹和梦娜相视而笑。这时,我又取出了第五大尺寸的3 号圆圈,把它跟前面
四张钉在一起,随便一转——三十六度,或者也可能是一百四十四度。噢,又成功
了! 我高兴得再次哼起了小调。老爹则一把拉过梦娜的手开始翩翩起舞。
我重复着前面的步骤,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8 号圆圈时,问题出现了:我将它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没有配上
!我往两边微微旋转进行调整,但无论我怎么摆弄,它却始终无法和另外几张吻合起
来。
老爹和梦娜停下了舞步。
“我只得到了前半部分词语。”我哭丧着脸,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我
从云端一下子跌落到了地面,感觉自己简直愚蠢透顶。
梦娜拿起了记录本,“1 10一2 —9 一3 ,第一个‘真理之圈' 中的五个,其
中一条线索的前半部分。现在试试用同样的方法去解第二个‘真理之圈’。”
同样的情况再一次出现。
“哎呀,”老爹大声鼓励道,“圆圈外面一半的线索都让你给解开了,干得多
好啊! 剩下来你要做的就是解开里面的一半而已。”
我苦苦思索着,“‘真理’一的里面应该是8 —4 —7 —5 —6 ,可8 现在行
不通。显然,它们得通过另一种方式相互结合。那是什么方式呢? ”
“雷布,”梦娜说,“我刚才让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
“密码锁。”
“回到那儿去。不管是什么,把你看到的大声说出来。”
我闭上眼睛,思绪又开始飘移起来。
上与下,明与暗,高与低,欢乐与忧伤,轻松与紧张,男人与女人,聚合与离
散。
这些反义词犹如秋千般在我脑海中来回地荡漾。我又回到了通往尼尔森木屋的
那条小路前,正打开那把锁。“右,左,右,按下,成功。”我念叨着,“右,左,
右。列奥纳多说过,‘前前后后,一个挨着一个。”’我睁开了双眼,“前前后后
!就是这样!‘真理’一的8 号,梦娜。
我需要第六大尺寸的那张。”
她很快就把它找了出来,递给我。
前前后后。
我将它又重新钉在了“真理”一前五张的上面,只不过这次,我是往逆时针的
方向旋转。仍旧一无所获。“还是错了。”我又一次沮丧起来,“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是什么万能的旅行者,我只是个没用的家伙! ”
“嘘——别这么说,”梦娜在我身边蹲下,“你忘了,还有‘一个挨着一个’
呢。”
我听着她的话——也是列奥纳多的。当然,必须是这样的。一个挨着另一个。
我把“真理之圈”二的8 号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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