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或其他人探询过这件事。”
“那隆斯崔爱不爱德威特夫人呢?那为什么隆斯崔又搭上那个布朗小姐呢?”
“隆斯崔先生不会爱上哪个女人,他只爱他自己。他一直就是东沾西惹,身边
的女人不断,我想,德威特太太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而她,我猜就像隆崔斯先生其
他的女人一样,一定认为他很爱她,而且只爱她一个。我还可以跟你讲一件事,”
她说着,腔调变得像气项预报人员一般。“我想你一定有兴趣知道,是不是?有一
回,隆斯崔先生还想染指珍·德威特,就在这办公室里,结果闹得大打出手起来,
因为珍的男朋友罗德听见声音冲了进来,撞见这一幕,一拳就把隆斯崔先生打倒在
地。德威特先生也很快跑来,他们把我支开,后来的事我就不晓得了,好像也就这
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件事发生在两个月前左右。”
巡官冷静地看着女秘书,心中自有他的打算,“非常好,普列特小姐,真地非
常好。你会不会认为,德威特有什么把柄落在隆斯崔手上?”
女秘书有点犹豫起来,“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知道隆斯崔先生每隔一阵子
就会向德威特先生拿一大笔钱,‘私人借款’,隆斯崔总恶意地笑着这么说,而且
每次都会得到钱,事实上,才一个礼拜前,他又向德威特先生要走两万五千美元,
德威特先生气疯了,我真怕他当场中风……”
“我相信是的。”萨姆喃喃着。
“他们就在这房间里大吵起来,但还是德威特先生屈服,依照惯例。”
“有没有什么狠话?”
“有啊,德威特先生说,‘事情绝不能再这么下去。’而且他还说,他们两人
必须要彻底清理一下了,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两万五千美元,”巡官说,“老天,隆斯崔要一笔这么大数目的钱干什么?
他从这家公司的收入应该很优厚不是吗?”
安娜眨了眨她褐色的眼睛,“你绝对找不到一个人像隆斯崔先生那么会花钱的,”
她恶意地说,“赌博,生活奢华,玩赛马,投机生意——而且一直赔钱,公司的正
常收入两三下就输精光了,没钱时就向德威特先生要,要‘私人借款’,天啊,那
叫借款,他根本一分钱也没还过。我太清楚了,怎么说呢,我常常替他打电话求银
行,要他们通融,要他们再透支,而且,他手上的公债和不动产,都早折成现金花
得精光了,我敢打赌,他一毛钱也没留下来。”
萨姆若有所思地看着办公桌上的玻璃板,“你说德威特借给他的钱总是一去不
返,隆斯崔像有个凯子老爹一般要求不断,很好,非常好!”他忽然紧盯着安娜,
安娜有些不安地垂下眼睑。“普列特小姐,”他轻松地继续说,“我们都是大人了,
也都不会相信白鹳鸟会衔来小孩那种甜蜜故事了,你和隆斯崔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让我想到那种‘便宜又大方’型的老板女秘书。”
安娜很生气,霍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坐下坐下,小姐,”萨姆露齿一笑,安娜坐回椅子。“我确定如此,现在告
诉我,你们同居多久了?”
“我没有跟他同居!”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只是彼此玩玩,差不多两年时
间,我有必要坐在这里任人羞辱吗?你是个警察就可以这样子吗?我告诉你,我可
不是你想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女孩子!”
“当然当然,”巡官安抚着,“你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我父母住北部。”
“我猜也是这样子,隆斯崔也答应过要娶你对不对?当然,这只是典型的好女
孩遇人不淑,然后,隆斯崔又搭上德威特太太,把你给甩了是吧?”
“这……”安娜支吾起来,忽然瞪着地板瓷砖,“这个——是的。”
“不过无论如何,你还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萨姆再一次很欣赏地把安娜从
头看到脚,“是的小姐!你和隆斯崔这种老板发生了关系,在状况解除、大家各干
工作之后,你还能安然无事坐回女秘书的位置——真有两下子,宝贝。”
这回安娜选择以沉默来对抗,她要这天杀的萨姆巡官晓得,她够聪明的,撒些
饵就要诱她上钩,门儿都没有。萨姆则轻松地哼着小调,一言不发仔细端详她梳理
整齐的短发。好一会儿,萨姆才再度开口,用完全不一样的正经语气,问一些完全
不一样的问题。从她口中知道,星期五下午,在隆斯崔正准备去格兰特饭店找巧丽
·布朗时,麦克。 柯林斯脸色泛紫,怒气冲冲地冲进办公室来,指着隆斯崔的鼻子
大骂他是骗子,那时德威特不在。安娜·普列特说,柯利斯发火的原因是,隆斯崔
曾告诉柯林斯,国际金属股后势看涨,要他大量买进,害他白白赔了五万元,所以
柯林斯咬牙切齿地要隆斯崔赔偿这笔损失。隆斯崔当场似乎有点下不了台,但还是
安慰着这盛怒的爱尔兰人。“你别担心,麦克,事情全交在我身上,我会让德威特
妥善解决的。”柯林斯要他立刻找德威特出面处理,但德威特不在,隆斯崔才约柯
林斯稍晚到他订婚晚宴来,答应三人届时碰面就马上处理这事。
安娜能讲的到此为止,萨姆请她先离开,接着把德威特叫来。
德威特脸色发白,但很镇静。萨姆开门见山,“我再问一次我昨晚问过的问题,
为什么你这么恨你的合伙人?”
“萨姆巡官,你威胁我是没有用的。”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德威特紧闭着双唇。
“好极了,德威特,”萨姆说,“你这可犯了你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大错了……
我再问你,德威特夫人和隆斯崔相处的情形如何——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是吧?”
“当然。”
“那你女儿和隆斯崔——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愉快是吧?”
“你这太过分了吧!”
“所以说你们一家人和隆斯崔的相处,简直是水乳交融,快乐得不得了是吧?”
“干嘛!”德威特跳起来,吼着,“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萨姆和气地一笑,伸长着脚踢了下德威特的椅子,“别激动嘛,先坐下来……
你和隆斯崔在公司的地位是否平等?”
德威特平静下来,眼睛里还布满血丝,“是的。”他以一种很平静的声调回答。
“你们合伙多久了?”
“十二年。”
“你们是怎么开始合伙的?”
“二战前,我们在南美采矿,赚了大钱,就一起回美国合伙开证券公司。”
“状况好吗?”
“还不错。”
“那就怪了,”萨姆依然嘻皮笑脸,“既然公司也赚钱,你们也富裕了,隆斯
崔干嘛一直向你借钱?”
德威特风雨不动地坐着,“谁告诉你这个?”
“德威特,是我在问你。”
“这问得太无聊了,”德威特嘴巴咬着一摄自己的浓胡须,“我偶尔借点钱给
他,这纯粹是朋友间的通财之事——小小金额……”
“小小的两万五千美元是吗?”
瘦弱的德威特顿时如坐针毡一般,“那——那本来就是借款,私人性的。”
“德威特,”萨姆说,“少在这儿嚼舌头了,你动辄给隆斯崔一大笔钱,他却
从没还过,而且很可能你根本没指望钱要回来。我要知道为什么,而如果——”
德威特再也坐不住了,火烧屁股般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张脸扭曲且铁青,“你
这已经是滥用警察职权了!我跟你说,这根本和隆斯崔的被杀毫无关联——”
“好啦别演戏了,你先到外面等着吧!”
德威特仍张着嘴,喘着气,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一下子缩了下来。狂暴的情
绪也消褪了,但还是挺着胸,有点摇晃地走了出去。萨姆目送他离开,有点伤脑筋,
这德威特的行为诡异,挺说不通的……
萨姆下一个传唤的人是德威特太太佛安。
谈话很快结束,也没啥收获,这位迟暮、脾气颇大而且反应往往很激烈的女人,
诡异的程度不下于她丈夫。她似乎掩饰着很深沉很扭曲的情感和秘密,但她说不知
道,什么也不知道,问到和隆斯崔的关系时,除了彼此认识交情清淡如水之外,她
冷静地一概否认;有关隆斯崔企图勾搭她女儿珍那回事,她更是嗤之以鼻,“据我
所知,他有兴趣的是较成熟的女人。”回答的语气像冰块一样;至于巧丽·布朗,
德威特太太除了说她是“有心机的小演员”,靠一张漂亮脸蛋迷住隆斯崔外,其余
也一概不知道;最后,问到德威特是否遭到勒索一事,德威特太太的反应是,神经
病,哪有那回事……
萨姆嘴上无言,心里可是翻了天,这真是一名标准悍妇,血管里流的是醋。萨
姆进一步威胁恐吓,再诱以甜言,但除了她和德威特结婚至今六年、珍是德威特前
妻所生这些无意义的事实之外,萨姆什么也套不出来,只有宣布放弃。
德威特太太起身,从手提袋里拿出小粉盒,在那张已是涂着厚粉的脸上继续扑
粉补妆。她的手抖着,粉盒叮当掉地,镜子应声摔破,她那盛气凌人的架势顿时破
了法,胭脂底下的脸刷地失去了血色。她赶忙在胸口划着十字,眼神十分惊恐地用
西班牙文念着:“上帝保佑!”但那一瞬间,她忽然又恢复了镇静,迁怒地扫了萨
姆一眼,再矜持地看看地上的镜子碎片,快步离去,萨姆笑了起来,捡起镜子碎片,
摆在桌子上。
他走到门口,喊富兰克林·亚罕过来。
亚罕是个大个头,样子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些。他昂首阔步,嘴角带着轻松的
笑意,眼神非常柔和非常开朗。
“请坐。亚罕先生,你和德威特认识多久了?”
“我想想……从我搬到西安格坞,六年。”
“隆斯崔和你很熟是吗?”
“说真的,也并不很熟,我们住得很近,但我个人是退休在家的工程师,和别
人没任何生意往来。我和隆斯崔认识还是德威特介绍的——很抱歉我这么直说,我
一点也不喜欢隆斯崔这个人,不可信任的一个人,他是那种打牌会唬人的家伙,那
种你也知道,外表热情,好像很哥们很够意思其实早已腐烂到骨子里的人,我不知
道是谁把他干掉的,但我敢跟你担保,隆斯崔绝对是自找的。”
“另外一件事,”萨姆继续说,“昨天晚上,巧而·布朗指控德威特杀人,你
的看法怎样?”
“胡说八道,”亚罕翻起眼来看着萨姆的眼睛,“完完全全是胡说八道,只有
那种歇斯底里的女人才会那样颠倒黑白乱咬人,我认识德威特整整六年了,这个人
浑身没一根邪恶的骨头。和善得不得了,是个标准的绅士。我敢说,除了他自己家
人之外,全世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们每个礼拜一起下三四次棋。”
“哦,下棋?”萨姆感兴趣起来,“你棋艺如何?”
亚罕得意地笑起来,“巡官大人,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没看报纸吗?现在
跟你讲话的是本地区首屈一指的王牌棋士。三个星期前,我才刚拿下大西洋海岸公
开赛的冠军头衔。”
“真是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萨姆叫起来,“其荣幸能认得你这位冠军棋士,
以前我也和杰克·甸普西握过手,那德威特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