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赛的冠军头衔。”
“真是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萨姆叫起来,“其荣幸能认得你这位冠军棋士,
以前我也和杰克·甸普西握过手,那德威特棋艺如何?”
亚罕倾身向前,兴致勃勃地说:“就一个业余棋手来说,他的棋艺相当惊人,
几年前我就一直怂恿他,应该专心往这上面发展,参加大赛。但他太内向,太害羞
了——他十分敏感。他的思维很敏锐,下棋时快如闪电。你知道,真正的棋士反应
都快得不得了,不会在比赛中举棋不定。哦,我和德威特可下过不少盘好棋。”
“他神经质吗?”
“非常神经质,面对每件事都容易紧张,他实在需要让自己休息下来。说真的,
我认为隆斯崔是他生命中一个很沉重的负担,虽然德威特从不会跟我说他生意场上
的事,现在隆斯崔死了,我相信德威特可以卸下重担,焕然一新过日子了。”
“我想也是,”萨姆说,“没问题了,亚罕先生。”
亚罕神采奕奕地站起来,他取出怀中的大银表,“天啊,该吃胃药了,”他对
萨姆一笑,“我这个胃老跟我过不去——所以我现在素食,你晓得,年轻时干工程
师,天天靠罐头肉食过日子给吃坏了。那么,我就先失陪了。”
他又昂首阔步而去。萨姆没好气地对乔纳斯说:“如果那样子也算有胃病,那
我也可以是美国总统了,分明是没事自己凭空想出来的。”
萨姆再走到门边,这回轮到巧丽·布朗。
一会儿工夫,坐在桌子另一头和萨姆对望的,是全然不同于昨晚的另一个女演
员,似乎已恢复明亮愉悦的风采,她仔细地妆扮过,刷上蓝色眼影,时髦的一身黑
衣,回答问题也明快清晰。五个月前,她在宴会上认识了隆斯崔,她说,隆斯崔死
命追了她几个月,最后他们才决定订婚,而且隆斯崔曾允诺她,一旦订婚过后,将
“改立遗嘱”——她特别强调这事,看来,她是真相信隆斯崔是个海外归来的摇钱
树,手上有一大堆银子。
她不小心瞥见桌上的镜子碎片,随即不太舒服地扭过头去。
她承认,昨晚她指控德威特是杀人凶手,纯粹是一时情绪失控。不不,在电车
上她并没看见什么,她只是凭“女人的直觉”猜测是德威特干的。萨姆当场傻了眼。
“但哈利一直跟我说,德威特恨死他了。”她坚持这点,声音做作。为什么恨
他?她耸耸肩,姿态挺迷人。
她离开房间时,还没忘丢个媚眼给乔纳斯。
紧接着是克利斯多夫·罗德,萨姆示威一般站着迎接他,两人就这么直直对望
着,大眼瞪小眼。没错,罗德坦白承认他是修理过隆斯崔,而且一点也不后悔——
这家伙坏到极点,而且还胆敢惹到他头上来。事后,他曾向他的直属上司德威特提
辞呈,但德威特挽留了他。罗德又说,他答应留下来,一方面是他真心敬重德威特
这个人,而且是因为,如果隆斯崔胆敢再恶意骚扰珍,他也可就近保护她。
“自以为是英雄救美的家伙,”萨姆喃喃自语。“很好我们换个话题,依我的
感觉,德威特并不是个没有脾气的人,为什么有人侵犯他的女儿,他肯这么大事化
小小事化无呢?”
罗德把手插在口袋中,“巡官,”他用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姿态说,“我知道才
见鬼,这完全不像他,除了和隆斯崔的关系之外,他一直是个敏锐、机灵而且有坚
定自我信念的人,也是整条华尔街最精明的生意人之一。德威特平常很关心自己的
女儿,也随时留意她在外面的名声,按理说,有人敢这么侵犯他的女儿,他一定当
场打回去,把这个色狼撕成一片一片,但——他却什么也没做,妥协了事,为什么
他会这样,你问我我问谁啊!”
“照你这么说,德威特对待隆斯崔的方式,完全不像他的正常个性喽?”
“当然如此。”
罗德又说,德威特和隆斯崔常关着办公室的大门争执不休,至于吵什么,天晓
得;问到德威特太太和隆斯崔的关系如何,这金发的小伙子则小心翼翼地避重就轻;
麦克·柯林斯呢?罗德说他直属于德威特,并不清楚隆斯崔那边客户的情形;至于
隆斯崔会不会完全不理睬德威特,直接建议柯林斯买股票?罗德的回答是,如果你
了解隆斯崔的话,这一点也不奇怪。
萨姆一屁股坐上桌角,“小伙子,后来隆斯崔有没有再骚扰珍呢!”
“有的,”罗德又愤怒起来,“我不在场,是事后安娜·普列特跟我讲的,珍
严词拒绝,从办公室跑了出来。”
“你知道后做了些什么呢?”
“你以为我会怎样?我当然立刻找隆斯崔算账。”
“揍他一顿?”
“啊……我们大吵了一顿。”
“好,没问题了,”萨姆断然结束谈话,“换德威特小姐进来。”
珍很自然完全站在她父亲一边,所说的都是乔纳斯已记在本子里的,一点新鲜
的东西也没有,萨姆听得无精打采,草草打发她回隔壁房间。
“殷波利先生!”
这个又高大又魁梧的瑞士人仿佛把整个门都塞满了,他的衣着一丝不苟。短尖
的胡须整齐而光亮,乔纳斯似乎有些被震住了,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殷波利明亮的眼睛一下子盯住桌上的镜子碎片,他有点嫌恶地微微皱眉,转身
面对隆斯崔,客气地鞠个躬。他说,他和德威特是好朋友,相交有四年之久,两人
是德威特到瑞士阿尔卑斯山玩时认识的,一见如故。
“德威特先生是非常和善的人,”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后来我四次出差到美
国来,每次都住在他家。”
“你的公司名称是?”
“瑞士精密机械公司,我的职位是分公司总经理。”
“哦,这样……殷波利先生,有关这次命案,你能提供给我们一些看法吗?”
殷波利摊着他那双保养良好的手说,“我什么想法也没有,巡官先生,我和隆
斯崔先生并不熟。”
萨姆让殷波利离开,殷波利才出门,萨姆脸一拉,大吼;“柯林斯!”
这个高个头的爱尔兰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进来,嘴角不开心地挂着,不管萨姆
问什么问题,他都极不耐烦且恶毒地随便敷衍两句。萨姆走到他面前,像要撕了他
一般揪住他的领子, “给我仔细听着, 你这帮政客榨人油水的家伙,”萨姆说,
“我他妈的想跟你讲这些话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太清楚了,你他妈昨晚就跟我猛打
马虎眼,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今天的询问,但你终究躲不掉,是吧!你这个吃公家饭
的龟儿子,昨天你说你跑到这里来找隆斯崔理论,要他给你一个交代。你说你们并
没有吵架,昨天我不打算深究,但今天早上我可要好好弄个一清二楚,你现在跟我
说实话,彻彻底底的实话。”
柯林斯气得全身发抖,他用力推开萨姆的手,“你真是个聪明的警察,是吧!”
柯林斯也咆哮起来,“你想我会怎么对他——亲他是吗?没错,老子当然要臭骂他
一顿——希望他那下流的龟孙子下地狱去,妈的害我破产!”
萨姆朝乔纳斯一笑,“记下来没?乔纳斯,”萨姆再转头面对柯林斯,“干掉
他的一个大好理由,是不是?”
柯林斯也恶意地笑了起来,“好聪明,真是太聪明了,我想,我一定老早准备
好那个插针的软木塞,找机会丢到他的口袋里是不是?回去吃屎吧,萨姆,你他妈
有什么脸干巡官。”
萨姆眨眨眼,仍继续说:“为什么,隆斯崔建议你买股票,德威特会毫不知情?”
“为什么?我比你还想知道为什么,”柯林斯讲起来就不甘心,“他开的是什
么破烂公司,但我可以跟你讲件事,萨姆,”他倾身向前,颈子上青筋毕露,“这
个德威特一定会负责赔偿隆斯崔给我破烂建议的损失,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
“这也记下来,乔纳斯,”萨姆说,“这家伙真是拿绳子往自己脖子上套……
柯林斯老友,你是扔了五万美元在国际金属,你究竟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凭你那
点芝麻大的薪水,不可能出手一赌就是五万现款。”
“这不用你管,萨姆,小心我扭断你的脖子……”
萨姆的大手揪住柯林斯的衣领,两人脸孔只相距一英寸,萨姆狠狠地撂下话,
“我警告你,如果你那肮脏嘴巴敢再吐出任何一句难听话来,我真会像你说的,当
场扭断你的脖子,”萨姆愈说愈大声,“现在给我滚出门去,你这瘪三。”
萨姆一把推开他,急怒攻心的柯林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乒乒乓乓夺门而
出。萨姆抖抖身子,咒骂了两句,把那个留短须的普拉克叫进来。
这个读心术艺人有一张瘦削、狼一样的意大利式脸孔,样子很紧张,萨姆用利
箭般的眼神把他钉在那儿。
“你给我听好,”萨姆有力的手指戳着普拉克的领子,“我老实告诉你,我没
那闲工夫跟你天南地北,说,关于隆斯崔被杀这件事,你知道什么?”
普拉克斜眼瞥见桌上镜子碎片,开始用意大利语嚷嚷起来。其实他怕萨姆怕得
要命,但又不肯老实合作,他用很矫情腔调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从我和巧丽
这里根本问不出任何东西。”
“纯洁如一张白纸,是吗?像吃奶的小婴儿一样是吗?”
“听着,巡官先生,隆斯崔这种痞子本来就该有这种下场,他差点毁了巧丽一
生的幸福,这个人在百老汇是路人皆知的吸血鬼,有点脑筋的人都猜得到他的报应。”
“跟巧丽很熟?”
“谁?你说我吗?那当然,我们一直是好伙伴。”
“为她做牛做马,做一切事情是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你滚吧?”
普拉克敢怒不敢言地悻悻离去。乔纳斯站起来,惟妙惟肖地学着普拉克走路的
样子。萨姆嗤之以鼻,自顾走到门前大喊:“德威特,再进来一下,一两分钟就好。”
德威特冷静下来,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一进门他就瞧见桌子上的镜
子碎片。
“谁的镜子破了?”他下意识地问。
“什么都注意得到,了不起的天赋不是吗?你妻子的。”
德威特坐下来叹口气,“这下糟了,为了这镜子破掉,我老婆一定好几个星期
怪这怪那,谁都跟着倒媚,我看这下又没完没了了。”
“这么迷信啊,你的妻子?”
“迷信到极点,你也知道,她有一半西班牙血统,她那个妈妈是标准的西班牙
老式卡斯提尔人,她爸爸则是新教徒。她母亲从小用老卡斯提尔式的教育方式养她,
偏偏不包括马德里教堂的天主教义,佛安有时候非常麻烦。”
萨姆手指弹了下桌上的玻璃碎片,“我想你是不信这一套的人对吧?德威特,
我听说你是个非常精明老练的生意人。”
德威特并无敌意地直视萨姆。“我知道,我的朋友发表了某些评论,”他温和
地说:“不,萨姆巡官,我当然不相信那种无稽的神鬼之说。”
萨姆忽然一转话题,“德威特,我所以再叫你来,是希望得到你的保证,以后
我的手下和地检处的调查人员来查案,希望你们能充分配合。”
“这你尽可放心。”
“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