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随从跳下马来,从地上把老鬼客提了起来,从马身上取下汽灯点燃,几个人的影子就被长长地拖在了地上。老鬼客一咬牙,从怀里取出罗盘和标尺,开始在荒野上探测。地面上的雪还没有融化,罩在远远近近的坟头上好象一个一个的馒头,夜晚的朔风刮过,在耳朵边呼呼作响,风中夹杂的霰粒打在人的头上脸上奇痛无比。独耳狼掸了掸附近一个幕碑上的雪,一屁股坐了上去。
探穴第一步就是要探气眼之所在,地气是不停运转的,但在如此迅速的运动中,仍然有能保持平静的地方,那就是气眼。所以为了确保罗盘测向准确,必须将罗盘放在气眼上。老鬼客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铜足小炉,用火点燃信香放了进去,盖上一个镂空的炉盔。烟雾逐渐从镂空的洞中弥漫出来,雪白而浓滞,在寒风中仍然凝成一线向右倾斜。老鬼客轻轻把铜炉端离地面,慢慢朝右面挪动。眼睛紧紧注视着白烟的倾斜度并调整着移动方向。等到那道白烟直直指着天空的时候,老鬼客明显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把铜炉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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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0':独耳狼他们怪有意思地看着老鬼客做着这些,却看到那道白烟越来越长,好象完全不受周围风力的影响,不停向上生长,甚至已经看不道烟雾的尽头。从炉中冒出的烟雾好象不是气体而是固体一样,坚挺地向上刺出。独耳狼从墓碑上跳下来,好奇地走到铜炉面前观看着,赫然发现那镂空的炉盔已经飘离了炉体,在烟雾中不停的旋转。
老鬼客从怀中摸出几个“五帝古钱”。借着汽灯的光芒仔细分辨了一下,将一个“顺治”古钱塞进炉底。说来也怪,钱刚一塞进去,空中的那道白烟就消散无踪了。而且那炉盔也落回到炉上。老鬼客将炉子放到一旁,把古钱周围的土地平整了一下,把罗盘放在古钱上,用手顺时针轻轻一推司南,顿时旋出一个黑色的涡。然后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它停止了转动,勺柄指向的方位就是正北。老鬼客转头问独耳狼:“好汉知道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吗?”
独耳狼冷笑了一下:“我问过,她说是庚寅年二月九日辰时三刻。”
老鬼客掐指算了一下,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看来老太太天干是金命,死后理应葬在西方。他转头身到罗盘的左面,用标尺仔细地测出正西方向,朝西面直行了二百步,正合二月之数。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康熙”古钱,放在脚底。伸手又摸出一支银梭,对着铜钱中间的孔使劲扎了下去。这样就探到了“天”之所在地。
古人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又说:“天地人合一。”也就是说:命是由天定的,每一个人哪年哪月哪日出生并不由自己决定;而运是可以改变的,所以孕妇生孩子的时辰,是随着当时的生产环境而有所变化;三者之中只有风水是可以由自身来改变。踏穴其实就是就是根据死者的八字、命理和运道找出他的“天”、“地”、“人”三点,鬼客再根据这三点构成的形状来确定阴宅所在的方位。等到找到合适的地点时,再根据后人要求对周围犯煞之处进行禳除、克冲就完成了。所以穴好找而风水难克,道行不深的鬼客只能为人踏出相应的穴,却不能看出其中隐藏的凶煞。
老鬼客一个人在皑皑白雪上忙碌着,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天眼、地眼和人眼已经一一找出,“康熙”、“雍正”“乾隆”三枚古钱被银梭紧紧钉在地上,白色的反光使人遍体生寒。老鬼客用红线将三枚银梭连起,组成了一个面积大概四百多平米的三角形。然后拿标尺仔细的测量着各边的长度,计算出三角形的重心所在地,这里就是独耳狼的母亲葬穴所在。老鬼客取出最后一枚“嘉庆”古钱,放在重心点,持银梭就往下扎。
“铮”的一声轻响,银梭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顺利的扎进去,似乎下面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阻挡着它的去势。柔软的银梭受到反作用力,立刻变弯了,老鬼客刹时惊呆了!
穴眼找好之后,鬼客需要根据它周围的地形来破解险煞。但是也有那运微命蹇之人,因为在阴世积累的功德太薄,无福消受吉穴。这时的银梭就不能一插贯之,而会碰到土面下隐藏的物体阻挠,意思就是说不能用此处做穴,俗称“地冲煞”。鬼客在探穴时如果碰到地冲煞,必须另择地而选。否则即时就有无妄之灾。老鬼客轻轻将土面的浮土撸去,发现埋在地上的是一个青花白瓷的盘子,他将盘子从地上抓起来,霍然看到盘子下面是另一枚“嘉庆”古钱,老鬼客把疑惑的目光望向独耳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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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1':独耳狼骤然狂笑起来,手中的马鞭向老鬼客一指:“哈哈,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我已经让外地的鬼客来看过了,因为不放心,又让先生过来认一认,难得先生在夜里也能找到这个地方。看来这儿一定是错不了的了!快,划出穴沿来,爷们要开挖了!”
几个随从齐声吆喝着,从马背上取出铁锹走了过来。
“不行,不能在这里挖!”老鬼客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既然你们都选这里,这里一定是好的了,怎么不能在这里下葬?”独耳狼的眼中又闪出了寒光。
看着独耳狼咄咄逼人的目光,老鬼客不禁退缩了。是啊,让他怎么和这天杀的解释呢?穴眼是挺好的,但是因为独耳狼的多疑,埋了一张盘子,如果真的让他在这里立坟,恐怕自己就免不了意外之灾。可是这一切和他说又能有什么用呢?今天是自己找到了这个穴位所在,如果没找到的话,丢人事小,性命事大啊!自己在他的眼里还不如他骑的那匹马,如果真的惹恼了这魔头,恐怕就该给自己选坟了?他喏喏了半天,也没有敢说什么。转身从怀中取出白石粉,沿穴眼周围开始撒出一个区域。几个随从就在那区域中开始挖掘了!很快那墓穴就凿好了!
老鬼客纵身跳下穴去,抚摸着周遭的墓壁。不错,温热而湿润,但还不至于浸出水来,这样可确保墓穴内恒温,后人的前途可蒸蒸日上;他使劲拍了拍泥土,土质坚硬,即使有山洪暴发也不一定能够改变方位;他跳上地面,左观绵山高耸,状如举焰烧天,后世儿孙当有统辖地方之运;右看山脉绵绵而下,俯饮河中,预示家族财运奔流;前面是大片开阔的田野,聚四方往来之运道;后面是万丈悬崖遮挡,可保气场百年汹涌;在此处做穴,可昼观日出日落,夜视月明月暗。“总之,在这小小的东观县,这样的穴绝对称得上是吉穴了!”老鬼客最后对独耳狼说。
独耳狼转动着眼珠着听老鬼客说完,点了点头,然后一摆手,有八个土匪收拾起绳杠等物,抬起棺木走到墓穴旁边,一番忙活,将棺木填进了穴中。然后挥锹将泥土掩埋进去。到了最后,在原来的穴眼上鼓起了一座新的坟包。因为是新翻出来的泥土,上面没有雪,和那些白白的坟包相比,看上去很是突兀。有一个土匪将老鬼客从场上驱赶到远远的地方,然后所有的土匪都上了马,突然同时策马就在那片坟场中开始纵横。坚硬的蹄铁每一次落下都溅起大捧的泥土,将那些堆就的坟包一一摧毁,夷为平地。等到最后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方圆一里内的坟包已经全然不见,地面上一片狼籍,无论是谁也再分辨不出谁是谁的墓了!
“先生上马,我们送先生回去!”独耳狼居高临下对早已惊呆的老鬼客说。
老鬼客上了马,心里总算落下了一块石头,看着东方薄晓的天色,那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终于过去了。老鬼客想到白天看到的人立的猪,又想到在晚上强迫他出来踏穴的独耳狼,想到那倒霉的地冲煞,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干鬼客这一行了。他又想到独耳狼扔给他的那袋银元,有这笔钱,自己也确实不需要再干下去了,只要调教好任宝,等到他大一点再给他娶个媳妇,那时自己就等着享受天伦之乐吧!他松懈了紧张的神经,全身开始疲惫,真想立刻回到家里,睡在热腾腾的炕上。来的时候还怨恨马跑的快,现在却恨不得四蹄如风,偏偏独耳狼却不着急,信马自行踱在老鬼客的马边,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着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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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2': “先生一年能有多少收成啊?”
“这个要看亡人了,人多时能有三五块银元,人少时就恐怕连年都过不去了!”
“呵呵,那这么说,爷给你的那三十块银元岂不是够你十年的劳苦了?”
“哪里那里?给老太太踏穴我哪敢收钱呢?一会回到家还请好汉将那些钱都拿回去!”老鬼客诚惶诚恐的说。
“哈哈,你把爷看成什么人了?爷早就说过了,那三十块只是定金,爷还要给你五十块银元,但是你要答应一个条件!”独耳狼收住马停在原地说。
老鬼客连忙也带住马,一行人都停在了下山坡,放眼已经可以望见村里起早的人家亮起的灯火,微弱但温暖;还有偶尔传来的清脆的狗吠声;山脚下不远处是是大大小小的砖窑,或高或低的卧着。又是一阵风吹过,钻入老鬼客的衣襟下,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不知道爷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穴是你选的,虽然我把那一片都踩平了,但是凭你的本事,我想你一定还能找到。所以,这个条件就是你不能把墓穴所在之处告诉别人。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太平!”独耳狼看着山下的村庄说。
“不会的,爷,你就是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把穴眼所在告诉别人的!”老鬼客的牙齿咯咯做响。
独耳狼奇怪地看了看他,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嘲笑神情。老鬼客的心陡地提了起来,他能感到独耳狼全身突然散出的狠毒气息,独耳狼一挥手,一个土匪从怀中摸出一个袋子扔向老鬼客,老鬼客慌不迭的接住,那是一袋更为沉重的银元。独耳狼看着手足无措的老鬼客缓缓说:“加上原来的一共是八十枚银元,恐怕你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吧?既然钱都挣上了,以后就不用干这行了!你说你不敢我还是相信,你说你不会我却是放心不过。倒不如你干脆不能的好!”
一股冷气由脑后袭来,老鬼客还没有明白过来独耳狼的意思,一柄铁锹已经呼啸着拍在他的后脑勺。
老鬼客的老婆从土匪们走后就没有睡着过,呼天抢的的哭声惊醒了许多人,纷纷围在院外探听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一听说是独耳狼,人们悄无声息地就都散去了。后来她也没有力气哭了,就紧紧抓着那一袋银元抽泣,恐惧地盼望着天亮。盼望着老鬼客回来,然而一直到上午仍然没有老鬼客的消息,她不由得慌了神。哀求村里的人去山上找。出于同情和怜悯,十几个小伙子成群结队,武装了竹扎和棍棒上乱坟岗去寻找。然而那里除了有一大片被乱马践踏的平地外并没有人,后来他们随着回村的马蹄印一路追回。终于在路边一座废弃的砖窑内找到了老鬼客。
老鬼客的全身都是血,双手齐肘被利器砍去,露出白茬茬的骨头和血肉模糊的横断面;和两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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