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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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發-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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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美那子却没有回望乡庄,也没有和丹野联系,白天打电话到朝冈家也没人接——丹野逐渐感到不安,也曾打电话到朝冈上班的地方。 
  朝冈始终没有从美那子口中查出丹野的名字,但是他在美那子的皮包里找到“丹野蜻久”的名片,背面并写有望乡庄15号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直觉地认为这个人就是要和美那子结婚的男子(当冬木说出丹野的名字时,朝冈内心十分痛苦)。 
  当朝冈在银行接到一个男人打电话来询问美那子的消息时,朝冈隐约知道他就是丹野。他告诉丹野,美那子去了福冈,一直没回来。 
  同时朝冈也开始感觉自己周围布满了私人侦探。丹野这个人逐渐威胁到朝冈,令他坐立不安。 
  7月15日,利用到大阪出差的机会,朝冈飞往福冈,晚上8点左右到达望乡庄15号房间。朝冈在看到丹野之前对他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而己,并未证实丹野就是那个男人。但万一就是他的话,朝冈也早有所准备。从地图上看,望乡庄的地点十分偏僻,所以他从后面上去,并确实查看四周没有人时才走进15号房间。 
  侄是,丹野一看到朝冈就责问他7月10日美那子回去之后怎样了,而且把私人侦探报告书拿给朝冈看。丹野一再追问“美那子究竟在哪里”——他已预测到美那子恐怕遭到不测。 
  朝冈有备而来,丹野也没有疏忽。但朝冈暗下的决定使二人的命运有了差别。此时正好电话铃响,丹野起身去接电话,朝冈趁机拿起桌上的青铜烟灰缸重击丹野后头部。如果不是这一击的话,朝冈可能不是丹野的对手,但是丹野脑袋被打中,有点昏迷,失去了抵抗力。两人打斗约5分钟之后,朝冈把丹野按倒在地,并随手拿起身旁一条方巾勒紧丹野的脖子。 
  看到丹野已死,朝冈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开始感到不安与恐惧。这时有人走过来他也不知道。他急忙把自己手所触摸过的地方擦拭一遍,把侦探社的报告书塞入口袋,关掉电灯后逃逸。朝冈从西里住宅区下山,叫了一部计程车,赶上9点50分起飞的飞机,11点10分抵达东京机场,正好与美那子7月10日所搭的那班飞机为同一班。 
  这之后过了10天,一个星期天的晚上,仓桥满男突然出现在朝冈的住所。当时阿勉已睡觉。仓桥告诉朝冈说他看到了朝冈在15日那天晚上走出望乡庄。 
  他后来一想,这可能是仓桥故弄玄虚。但事件发生之后,仓桥确实进入过15号房间,并且看到了丹野的尸体。 
  当时仓桥已经知道丹野要和美那子结婚,但不知美那子是什么人。于是他进入15号房间,找到美那子的毕业纪念册,里面还夹着一份侦探社报告书的影印本。他将这些东西带走,并找到钥匙把门锁上(第二天16日早上,高见百合枝按照仓桥的指示到15号房间改变室内状态,使人误认是16日上午做案)。 
  仓桥带着侦探报告影印本找到朝冈。朝冈在做案后匆忙逃离现场,没有时间再去确定还有没有其他影印本,因此被仓桥拿去,做为威胁他的证物。 
  仓桥冷冷地告诉朝冈不用怕,他说美那子在福冈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知道,不必担心别人从丹野身上找出她这个人来。同时他已和高见百合枝做好了改变现场的工作,使作案时间变成16日早上10点左右,朝冈便有不在现场证明,只要仓桥不说出来,朝冈的安全便可保证。 
  不过,这个沉默的代价就是要朝冈杀掉高见百合枝。仓桥说,要使望乡庄的事件和朝冈无关就要杀掉百合枝以灭口。反之,如果百合枝被警方逮捕,必然会连累到仓桥,这时他就无法保证不向警方透露美那子的事了。 
  朝冈甚感苦恼。他已经杀了美那子和丹野两个人,美那子是因为他爱她,受不了失去她的愤怒而杀了她,但是对丹野蜻久他则本来无意杀之,只是失手罢了。当然朝冈心里积怨已深,早已萌起杀机,只是朝冈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不过,仓桥和百合枝的事情已被警方查出,仓桥急着要朝冈杀掉百合枝。朝冈当熊也知道,一旦百合枝被捕,自己也难逃法网,而仓桥却无罪,因为直接下手杀人的终归是自己而已。 
  朝冈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仓桥和高见百合枝之间究竟要除掉哪个人才对自己有利。百合枝和朝冈之间还有仓桥居于中间,听仓桥的口气,仓桥要百合枝做伪装工作,可能不会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如果杀了百合枝。仓桥的存在对朝冈仍是一大威胁,他日后必会受制于仓桥。反之,如果除去仓桥,就没有人知道丹野的死与美那子有关了。 
  朝冈假意答应仓桥杀掉百台枝,他们在电话中讨论的结果,决定于8月7日下手。仓桥把百合枝所藏匿的妇产医院的地址告诉了朝冈,并要朝冈以“柴田”的名义把百合枝约出,在芥屋断崖上杀掉她,回程中搭公共汽车比较安全。芥屋的断崖上是人烟稀少之处,另一面的芥屋海岸是海水浴场,人非常多,朝冈做完事后,从海水浴场去搭公共汽车便不会引人注目。 
  但是,朝冈的心里却有除去仓桥的计画。他详细询问了7日前后仓桥的行踪。他告诉仓桥万一失手时需要联系。仓桥也不怀疑他,把8月8日上午3点25分在博多搭上行快车“白山号”去广岛出差的事告诉了朝冈。朝冈很高兴,因为他一向熟悉国铁的车次及行车时间,他想了一个可以从容地除去仓桥,又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一箭双雕之计。那也就是冬木所推测的换乘列车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之计,而证人就是好好先生藤丸。 
  出发的前一晚,朝冈打电话告诉仓桥7日的计画照预定进行。这之后,自己也正好出差,他将于8日早晨搭“白山号”到下关,在隧道中见面,将结果告诉仓桥,并要求仓桥带美那子的侦探报告书影印本及纪念册交给他。仓桥答应了。二人定在“白山号”出了门司车站后,在最后节B卧铺的前方靠门边相见。 
  8月7日傍晚,朝冈在麟丸的陪伴下从大阪乘下行快车“贝普3号”。藤丸睡着之后,朝冈即在冈山下车,然后乘后来居上的特快列车“慧星号”,当然他已事先准备好车票。第二天早晨,“慧星号”在门司停车,朝冈下车,上了“白山号”,按照约定时间在B卧铺前方车门旁等待仓桥。仓桥果然如约出现,朝冈首先告诉仓桥他已把百合枝杀死,然后要仓桥交出影印本及纪念册。仓桥说他忘记了,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交出来的意思。 
  朝冈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就这样把仓桥从门边推下隧道内…… 
  朝冈自以为这么一来,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罪行了。但是,他没有想到7月10日晚上,美那子从福冈回来会在机场打电话给菊烟敏江,即使丹野和仓桥不说,敏江也会追查美那子的下落,因此而泄露了朝冈杀害美那子的事实…… 
  朝冈从头到尾,很冷静地把事情供出,最后他只为阿勉的将来难过。朝冈已托青森的妹妹领养阿勉,而他自己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尾声

  夏天悄然离去,天气转凉,这会儿已是初秋时分了。 
  海滩上一片寂静,不久前人们嬉水的热闹情景早已无影无踪了。这种由热闹归于平静的寂静最令人难以忍受。 
  在鹤沼诲岸的沙滩上,秋天来的比都市早,四处已无任何人影,只剩下海边的芦苇丛以及永不停止拍打的海浪。 
  冬木悟郎站在沙滩上望着海浪,良久良久,心里一直无法平静。他仿佛感到美那子的气息就在身边,他吻着美那子的双唇。 
  ——的确,美那子的身形就在眼前,而且比以前更加鲜明。 
  令天早上,冬木到玉川署看望了朝冈。朝冈在移送法院之前,暂时被安置在玉川暑拘留所。 
  在朝冈被捕之后,冬木因国际上发生重大变动,报社一直非常忙碌,无暇去看他。今天事情已告一段落,而且朝冈已是拘留的最后一天,冬木立刻赶去。 
  冬木之所以要再与朝冈见面,是心里有一个疑团始终打不开,他想从朝冈口里探个究竟。 
  面对着朝冈苍白而无望的脸,冬木很难开口说出心里想说的话。 
  “那天晚上我听你说,美那子突然回来是要求离婚,她要你带着阿勉一起生活……为什么美那子能够舍得下阿勉呢?我听邻居说,美那子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朝冈皱起双眉,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冬木,然后低声回答: 
  “美那子并不爱阿勉。” 
  “但是……” 
  “美那子从来没爱过我。她对阿勉也是一样,可能是对我的感情的一种反抗作用吧。这之前她对阿勉从来没有过出于本能住的母爱。她确实把阿勉照顾的很好,但她从来没抱过阿勉,也没有亲过他。” 
  “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朝冈突然歪着脸露出轻鄙的嘲笑。 
  “这可能是因为她没有阴道吧。” 
  冬木听不懂朝冈所说的话是什么童思。 
  “这个女人曾在妇产科医院做过人工阴道,这是我听为美那子接生的医生所说的……也许你不信。” 
  “这个……有这种事吗?” 
  “是的,肉体上的畸型可以导致精神上的畸型,美那子生下阿勉并不像一般人那样的具有天生的母爱。” 
  “……” 
  “说起来,这也许不算什么吧,这世界上有好多母亲忍心把孩子丢下不管,也有的母亲杀死自己亲生的子女,我们的社会却认为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觉得这是整个社会的畸型……” 
  由朝冈的话,冬木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抛弃子女”、“杀死子女”的事件,还听说最近有一个年轻母亲只因忍受不了孩子的吵闹就把孩子扼杀的报导。有一对夫妇把孩子留在家中而双双离家不知去向,孩子活活饿死……这些事情刊登在报纸上,冬木也看过。 
  通常一般人对于亲子关系总认为有着权利和义务的责任。不是随便可以割舍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令人对目前社会的人伦关系感到茫然和不解。 
  “但是……美那子她……” 
  “美那子的情况又不同了,她自小在伯父母的严格管教下成长,她从末享受过亲子之间的爱情,但她自觉缺乏母爱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她不能原谅自己。她之所以甘冒危险接受阴道整理手术,也是为了弥补精神上的缺陷……” 
  “……” 
  “美那子一定很爱那个使她怀孕的男人。” 
  朝冈说话的时候,双眼注视着冬木,这两道眼神仿佛两把利刃,带着谴责和憎恨深深地刺入冬木心中。 
  冬木觉得朝冈似已发现使美那子受孕的男人是冬木而不是丹野。 
  美那子因认识冬木而改变了她的人生,但是二人的恋情却也带来极大的不幸,美那子因而身亡,冬木虽然生存着,但这一生恐怕也都要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 
  朝冈再度注视着冬木,但好象一切都过去了,他用极为平常的口气说, 
  “美那子大概是第一次尝到爱情吧,她全心全意地爱他,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大概就能自然地产生母爱。我现在已能体会到她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原因了。” 
  朝冈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两行热泪落在苍白的脸上。 
  冬木想起美那子曾经含着泪水自言自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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