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白罗最后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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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白罗最后探案-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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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烈而且铿锵有力地回答我对他的抗议。

    “我已请过医生看了……而且不只一位,有好几位。可是他们做了什么呢……他们把我
送到埃及去,但是我的病却反而更糟。我也去过R那里。

    R是权威的心脏病专科医师。我迫不及待地问他:“他怎么说?”

    白罗忽然斜着眼瞥我一眼,我的心怔忡了一下。

    白罗慢慢地说:“他尽他所能为我治疗,也拿了药,这个药我经常放在我身边。除了这
样,再也没有好的办法了。所以说,海斯亭,再多找几个医师来也无能为力呢。老兄,机器
到后来总是磨损了。遗憾的事不能像汽车那样换新的引擎,像以前那样急驰呀!”

    “可是,白罗,你必定有什么地方恶化才对。卡狄斯他……”

    白罗提高了嗓子说:“卡狄斯?”

    “是啊,他到我房间来。他很担心,因为你的病发作……”

    白罗心平气和地点头。“嗯,我的病,看的人比我痛苦。卡狄斯大概看不大惯所谓心脏
病的发作吧。”

    “还是找医生看看怎么样?”

    “没有用的。”

    他虽然温和,却很坚决。我的心再度感到被压缩的痛苦。白罗向我微笑。

    “海斯亭,这一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经办的案件。而且也是我最感到兴趣的案件--是
我与之敌对的最有趣的凶手。这是因为我发现X有最高的,最完善的手法,是的,令人拍案
叫绝的技巧呀!直到现在,这个X发挥了能打倒我,亦即赫丘里·白罗的才能。他想出了连
我也无法采取对策来对付的攻击方法呀。”

    “只要你健康……”我安慰他。

    可是,这句话似乎不该说的,白罗立刻大发雷霆。

    “哎呀,我已经说了三十六遍了,难道你还要我非再说三十六遍不可吗?肉尸体上的努
力并没有需要的,所需要的只是思考而已哪。”

    “那当然,只要思考的话,你还差强人意。”

    “差强人意?废话,我可以做最高的运用呀!当然,四肢已经麻痹了,心脏会恶作剧,
可是,脑筋却不然。海斯亭,我的脑筋一点也没有衰退,还正常地发挥功能呀!连现在也夸
耀着最高级,最优秀的呀!”

    “那很好。”我安慰似地说。

    可是,我一面慢慢下楼,一面暗暗地想,白罗的脑筋是否已经赶不上事情发展的速度
了?首先,有惊无险的赖特雷尔太太的一件,然后,这一次是富兰克林太太之死。面对这两
个案子,我们做了些什么?等于没有做一样呀!

                                   Ⅱ

    第二天,白罗对我说:“你说过要我找医生看看怎么样吧?海斯亭。”

    “是啊,我说过,”我兴奋地说:“你知道,这样做我多么安心呢。”

    “我就听从你的话吧。我要请富兰克林看病。”

    “请富兰克林?”我半信半疑地问。

    “他不也是医生吗?”

    “是的--可是,他的专长不是研究吗?”

    “是啊,以一般执业医师来说,恐怕不很成功。因为他没有学会临床医师必备的所谓
“应付患者的秘诀”。可是他有医生的资格。虽不是电影上的对白,但我很想说“我的工
作,比差不多的医生更懂得多”。”

    我还无法完全了解。倒不是我怀疑富兰克林的能力,而是我在前些时候,就认定他是个
对人类的疾病,既无耐心,也不寄以关心的男人。对于研究方面,他的态度可能令我赞叹,
但是就病人而言,不见得是个良医。

    尽管如此,既然同意请医生看病这一点,白罗已做了很大的让步。而且本地并没有主治
医师,所以,富兰克林也欣然答应替白罗看病。但是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诊察的结果如需
正式治疗时,必须另请当地的执业医师。他说他不会照顾病人。

    富兰克林在白罗房间经过了一段较长的时间。

    我等了很久,他终于出来了。我把富兰克林拉进我的房间,关闭了房门。

    “怎么样?”我不安地问他。

    “哦!那当然--”我不把早已知道的事当作问题。“那么,白罗的身体怎么样呢?”

    “什么?身体?”富兰克林呆然若失地,像是我说的话并无关紧要的脸。“哦,就是身
体健康的问题吧,不太乐观,当然。”

    我想,作医生的不该这样说。而且,我曾听茱蒂丝说过,富兰克林在大学时代是个最优
秀的医学生。

    “严重到什么程度?”我越来越不安。

    他把锐利的视线投我过来。“你想知道吗?”

    这个混蛋到底想什么鬼主意?

    他立刻说了。

    “差不多的人都不想知道的。他们所要求的是抚慰、希望。也是暂时性的安心。当然,
有有发生奇迹而康复的可能。可是,这在白罗,大概不会有的。”

    “你是说,”又是像冰那样冷的手勒住了心脏。

    富兰克林点头。“是啊,而且为期不远了。要不是白罗已准许的,我也不便向你说。”

    “那么,白罗是知道了?”

    “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下来。当然,不能明确地说是什么时
候。”

    富兰克林停顿了一下,立刻犹豫地继续说下去。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有什么事非办完不可的样子。他说什么,既然已经插了一手了,
就非……你是不是知道?”

    “我知道。”

    富兰克林把兴致勃勃的视线投向我这边来。

    “他希望看到那件工作如何解决。”

    “原来如此。”

    约翰·富兰克林是否知道那是什么工作?

    他慢慢地说:“如果能让他如愿以偿就好了。听他的口气好像对他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呢。”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加上一句说:“他具有有条有理的组织性头脑。”

    我焦虑地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替他治疗?”

    他摇头。“爱莫能助。他身边有装于安瓿的亚硝酸戊酯,以备发作时之用。”

    然后,他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他把人类的生命,认为是非常重要的,是吗?”

    “是,好像是。”

    我听过白罗说的“我不承认谋杀。”这句话,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他那种假装郑重
其事的口气,不客气地这样说的表现,总是煽动我的幻想力。

    富兰克林继续说下去。“这就是白罗和我不相同之处。我就不认为重要。”

    我好奇地望着他。他歪斜了一下头,露出一丝微笑。

    “就是说嘛。无论如何,一旦死降临了头上,不管它来得早或来得晚,不都是一样吗?
大同小异嘛。”

    “你既然有这样看法,为什么还想当医生呢?”我的语气有点很。

    “不,这个……医生的任务不只是要使人死得安乐--同时还具更进一步的意义,也就
是说,要改造活人。健康的人死了,这不是问题,不是大不了的问题。精神薄弱的人--譬
如说甲状腺机能障碍的病人死了,未尝不是好事。但是如果能发现调换正确的腺的想法,治
愈甲状腺障碍,藉以把甲状腺机能障碍患者改造成一个健康的人,这就成为一个大问题
了。”

    我比先前更觉得兴致勃勃地望着这个男人。如果我患了流行性感冒,可能不会请富兰克
林博士看病的观念至今未变,但是对于他的真挚,以及强烈的气魄,却使我油然产生尊敬之
念。丧妻之后的他,已使我深深感到有一大改变。全然不把一般的装模作样的悲愁表露于
外。不但这样,比以前更是精神抖擞,以很少有处于心神恍惚状态的情事使我任为他的精神
充满了新的精力以及热诚。

    富兰克林冷不妨闯进我的幻想,打断了我的思维。

    “你和茱蒂丝不太像嘛?”

    “是的,大概不像。”

    “像她妈妈吗?”

    我想了一想,慢慢摇头。

    “不能说像。内人是快活的,经常挂着笑容。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看得很严重,她要求我
学她一样,但是并没有成功。”

    他稍微微笑了。“是啊,你是一位正经的父亲嘛。茱蒂丝曾经这样说的。茱蒂丝是个不
苟言笑,非常认真的女孩子。可能是工作太多也不一定。都是我不好。”

    他陷入深思。我敷衍地说:“你的研究工作一定非常有趣吧?”

    “咦?”

    “我是说,你所研究的一定有趣。”

    “对于少数几个人来说,可能是的。对于其他的人,那是非常无聊的事……老实说也真
的如此。总之,”我昂然抬起头来,耸耸肩,忽然好像恢复为他本来的强壮之身。”我终于
掌握了机会了!我想大声地叫!今天,协会来了一个通知,说那项工作还有遗缺,他们采用
我了。我在十天以内就要动身。”

    “去非洲?”

    “是的,不是很好的消息吗?”

    “这么快。”我受到不算小的打击。

    他瞪着我。“这个快?--这是什么意思呢?哦,对了,你的意思是说,巴巴拉骨未
寒……是吗?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即使我佯装巴巴拉之死对我不是最大的解脱,又有什么用
呢?”

    他有趣地打量流露于我脸上的表情。

    “我可没有空闲粉饰世俗人情的态度。巴巴拉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爱上了她,后来
我们结婚了,然而约经过一年后,我从爱情中醒悟过来了。也许巴巴拉醒悟得比我早也说不
定,因为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呢。她以为可以自由影响我,但是却没有如愿以偿。我是一
个任性、刚愎,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人。”

    “可是,你不是曾经为了顾虑到太太而拒绝赴非洲工作吗?”

    “是的,不过那纯粹是为了经济上的原因。我曾经向巴巴拉保证过,能使她过着生活习
惯的水准。可是,假如我赴非洲,她是非节俭度日不可。但这一次……”他的脸上泛了露骨
而稚气未除的微笑。“这一次却得到使我占尽便宜的结果。”

    我感到厌恶。不错,有很多男人未必因失去了老婆而悲悲叹叹地以泪洗脸过日子,虽有
程度之差,这一点任何人都知道的。但是,像他这种态度,未免率直得太过份了。

    我望望他的脸,他似乎无动于衷。

    “真实往往得不到正确的评价的,可是,由于说了一句真实,却可以节省许多时间和不
正确的言论。”

    我不客气地说:“太太自杀了,你也无动于衷吗?”

    他想了又想,说:“我不能相信内人是自杀的。完全无法相信。”

    “那么,你认为有什么蹊跷,是吗?”

    “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你能了解吗?”

    我注视着他。他的眼睛,严肃里带了冷漠。

    他再说了一遍:“我不想知道,没有兴趣。你能了解吗?”

    我不明白,可是,我看不顺眼。

                                   Ⅲ

    我已记不清楚不知什么时候起,发觉到诺顿有什么心事。在死因陪审庭之后,他变得沈
默寡言,富兰克林太太出殡之后,也老是皱着眉头,眼睛看着地面,四处徘徊。他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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