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一年之后便同意了妻子和我离婚,以后一年,我的大儿子又自杀了。我再也不知道小儿子的下落;但是我知道他换了个名字。
这就是说,有三个人因此死去,另外三个人给毁了,包括我自己。那罪过也许保释委员会能宽恕,可是我自己不能。
你真诚的
詹姆士·波佛特
行了,行了,监狱信检员想。既然承认蓄意谋杀,精神失常的说法当然就不成立了!波佛特现在因为严重的忧郁症正要去见精神病医生;他的同室囚犯又抱怨他梦中的啼哭和喊叫,这些他都只字未提。狱卒也曾三次押他进医院洗胃和缝合手腕,这些他也没写。
没有,信里一点也没有反映出对监狱或监狱工作的不满。
信检员把信放进波佛特写好的信封里,地址是纽约市纽卡塞夕照溪胡同七一二号凯思·奥尔逊先生收。他在信封背后盖上橡皮章,表示信已读过,同意寄出,便把它跟别的信放在一起。这些信就要由下午的船送往大陆去。
13 木刀与鸭子
大卫站在滨河大道公寓大楼门前,等着搬迁工到来。
上个礼拜六大卫一直等到大楼管理员和警察都离开之后,才塞了几件衣服和盥洗用具在衣箱里,搬到了麦迪逊大道这边的卡菜尔旅馆去住。星期天他给汤姆·格林寄去了夕照溪胡同666号第一个月的房租。星期一他给珍妮弗·奥尔逊打了电话,请她作室内装饰工作。
他估计搬迁车是从市中区来。他用手遮阴顺着滨河大道往南看去。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颜色鲜艳的卡车在两段街区之外的一条小街转了出来。
对于滨河大道公寓大卫寓所里发生的案件,迪米里阿中尉,请化验室化验了冰箱上的血迹,结果是A型,阴性。
他挂上电话,伸手从桌子那边取过爱莲娜·卡迈克尔凶杀案的档案。他在那些干燥发脆的纸张中找到了他需要的那一页——验尸官的检验报告。爱莲娜·卡迈克尔的血是O型,阴性。但是他看过大卫左腕的深口子,查他的血恰恰是A型,阴性。
他立即认为这案子并非真正有人闯入的盗窃案。因为防盗警铃一直没响,它是直到管理员拿了公用钥匙来的时候才响的。而迪米里阿中尉曾经听说过一些怪人,他们把自己的被强奸或被抢劫的局面重新复制出来。心理学家说那是一种荒唐的哀悼方式。如果大卫·卡迈克尔愿意拿自己的寓所乱搞,那是不能算作真正的犯罪的,市里的公安检察系统也用不着管。
因此迪米里阿中尉认为大卫·卡迈克尔案件可以就此了结。
这天中午十二点,珍妮弗站在屋里做三明治,她知道凯思任何时候都可能从夕照溪666号过沟回家。他通常是用全小麦面包、午餐肉和奶酪自己做午饭。可是今天珍妮弗特地做了一个五香熏腿三明治。因为凯思最喜欢五香熏腿。她要给他一个意外之喜,也许可以叫他情心开朗起来。
她已看出凯思对大卫迁到沟对面来住并不怎么高兴,自从两人为大卫卧室的壁纸发生过争论之后,凯思总是谨慎地有礼貌地对待她。她知道那是个危险信号。凯思心情不痛快时,总喜欢叽叽咕咕地抱怨。但当他真正伤了心,便干脆一言不发。
珍妮弗在裸麦面包上铺五香熏腿,听见门前来了邮车,便到前门台阶取信。回来时走进厨房便看见凯思已站在餐桌面前。
“嗨,你看!”她说,笑了一笑。
但是凯思仍然板着面孔问:“有保尔的信么?”
珍妮弗翻了翻那叠帐单和广告,说:“没有。”
“倒霉!”凯思伸手到冰箱里取了一听啤酒,“你记得我叫你寄给他的那张纸条么?”
她点点头:“是写了许多字母的那张?”
“是的。你把它放在你的信里了么?”
“当然!”珍妮弗说。
凯思喝了一大口啤酒:“我没有留底子。我真后悔没把它用复印机复印一份以防你寄掉了。”
珍妮弗说:“也许保尔得花点时间才能弄清楚那些字是什么意思吧。”
“神学院应该有人能告诉她那是什么文字。”凯思走向墙上的电话,“我还是给保尔打个电话吧。”
“吃完饭再打不行么?”她问,“我在给你做三明治呢。”
凯思望了望案板上切成薄片的五香熏肉,又望望她。
“我的确不太饿,”他说,“你用不着那么费事。”
珍妮弗走到案板前开始往裸麦面包片上抹芥末。凯思拿起话筒,放到耳边,转向她。
“我现在给保尔打电话你不反对吧?”他问。
“为什么反对?”她回答,“他是你弟弟!”
“可邀请他的是你呀,”凯思拨完了号,“我不愿意让保尔觉得我们是硬要他来。”
他望着墙壁站着,等着电话接通。珍妮弗咬了一口五香熏肉三明治,又放下了。她也不觉得饿。
凯思正对着电话皱眉头。珍妮弗听见电话那头不断地响,却没有人接。她见凯思一天到晚阴沉着脸不理她,长此下去,这日子怎么度过去?她不由伤心地流下泪来。于是,她想起了那天和大卫去三号大街看橱窗,大卫对她是多么温暖,多么关切。
珍妮弗不愿意让凯思看见她哭,便匆匆走出厨房,上楼进卧室去了。这时传来了凯思对着电话的说话声。
“的是,我是他哥哥凯思·奥尔逊。我的妻子给他写了一封信,我想问问他接到了没有!”
这天正午前不久,保尔·奥尔逊牧师的家,来了一位叫莱利的警官。
保尔跟着警察握了手,他注意到客人左手拿的东西。正是他丢失的银质圣餐杯。
莱利警官在保尔桌子对面的椅子里坐下。保尔把圣餐杯拿在手上转来转去,看了看座子。
又把杯子放正,看到杯体没有凹陷,也没有划痕,圣餐杯跟它失踪那天一模一样。但这时保尔却看到了杯子里异常的情况。杯底结了一层黑褐色的东西。
“我们已取了杯上的指纹,”莱利警察说,“但我倒想有机会跟能进礼器室的每个人都谈谈。因为我们需要有把握指明这杯是谁偷的。”
“我也有把握,”保尔忧虑地说,“我知道是谁拿的。”
警察在椅子上坐直了:“那你第一次报案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保尔回答,“上周星期三一个年轻女人到了这间住宅告诉了我圣餐杯的经历,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拿不出证据。”
莱利警官笔直地望着保尔的眼睛:“你能说得细致一点么,牧师?”
保尔犹豫着:“好吧,但我不愿说出任何人的名字。”
警官隔着桌子望着他,没有说话。
“那么,简单地说,”保尔说。“这个年轻妇女是个大学生,父母都是我们的会众。她告诉我们的圣餐杯上周星期六晚上被人在一个宗教仪式上使用过了。”
莱利警官眼也没眨:“她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她当时在场!那是一场血祭,拿动物作牺牲的典礼。但是她的男朋友——或者说她过去的男朋友,告诉她那圣餐杯是个‘真家伙’。就是说经过教堂仪式圣化过的。这周她的父母告诉她我们的圣餐杯失踪了。她一对情况,就来找我。但是她回忆不出献牲祭的确切地点,不知道是在乡下什么地方。因此我对找回圣餐杯颇觉无能为力。”
“你右以把她告诉你的话跟我们讲讲吗?”警官说,“如果你提出控告,这类事件便可以制止。”
保尔望着警官:“你能不能把发现圣餐杯的地点告诉我?”
“当然可以,”莱利警察点点头。
于是保尔和警察刚跨上警车,便听见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但他没去接电话,便和莱利警官往发现圣餐杯的地方驰去。
到了格拉斯吞贝里市外约六英里的地方,警官在路边草地上停下了巡逻车。保尔下车跟随警官来到一片被遗弃的草场上。去年的秋麒麟草的枯茎还一蓬蓬地伸在新长出的嫩草头上。一堵老石墙前踏倒了一片乱草,草地上用石灰画出了一个直径约二十英尺的六角形。六角形正中有一把铲耙,耙柄深深插在地里,尖锐的耙齿对着晴朗的蓝天。
铲耙旁边有一只大鸟侧卧着,显然已经死了许多日子,现在只剩下了一团的羽毛。鸟旁有一块大而平的石头,长满了苔藓——大体象一个祭坛。
“你的圣餐杯就在这里,”莱利警官说,用鞋尖指着那块岩石。保尔看到那石头顶上有许多深色的斑点,有的已经结了痂。附近的草地上有蜡烛烧到熄灭时留下的烛泪。
保尔忖度着,这地方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上去倒满平静:邻近的丛林里有百鸟声喧,头上有一架飞机嗡嗡地飞,草地一片寥落。但是,这正是伦斯·费舍和心蒂·琼布尔星期六晚上来过的地方,同来的还有多少人呢?
“牧师,”莱利警官说,“他们为什么要倒插一把铲耙呢?首先,他们为什么要用你的圣杯?我想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也许只不过是胡闹吧?”警官吃力地笑了一笑,“就是说,如果你愿意谈谈你的对手的话!”
“唔,”保尔说,“就说铲耙吧,它是倒插着的,那是为了模仿圣坛上的十字架。耙尖朝上,是对上天的挑战和侮辱。”
保尔用脚尖推了推已经僵硬的死鸟。他从那扁嘴看出这便是心蒂告诉过他的那只鸭:“这只鸭是一个小孩的宝贝,可他们把它杀了。整个设想基本上就是尽可能地造成悲哀和恐惧,造成反面感情。那鸭是用一把木刀杀死后献祭的。”
警官叹了一口气:“我们差不我有把握认为这事的幕后人就是心蒂的男朋友。到目前为止,他们除了非法进入和虐待动物之外,还抓不到费舍什么问题。比如,那把铲耙就不是偷的,他是在五金店用他父母的帐号买的,而现在你的圣餐杯被盗——也只是严重盗窃或普通盗窃的问题,那首先决定于圣餐杯的价格……”
保尔在血迹斑斑的祭坛石边弯下身子:“你帮帮我好不好?”
莱利警官抓住石头另一边帮助保尔把它安放到老墙上它原来的地方。然后保尔走到铲耙前,抓住耙颈。
“你拿这玩意儿作做会?”警官问。
保尔微笑:“我们教堂的清洁工可以给它派个用场。”但是尽管他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插在地下的铲耙却纹丝不动。
保尔皱了皱眉头,狠狠地揪住耙柄摇动起来。他整整花了五分钟才把它取下来。
在卫赶在搬家车之前几分钟到达了夕照溪胡同666号小楼。
上周星期六他见这幢房子是一种败落的黄色。可现在已漆成了一片带着白色花饰的深蓝色,这正是他在恶梦里所见到的颜色!
为了让搬家车开进砾石车道,大卫把自己的奔驰车停在外凸窗前面。他刚一下车便惊得张大了嘴。只见那带着六角形玻璃片的外凸窗象个眼睛正瞪着望着他。窗的两边,深蓝色的护壁板活象是一排排鳞甲。这种种景象他都觉得那么熟,那么可怕!
他走过夕照溪胡同,再回头看了看房子。他意识到这里正是他在第一组恶梦里所站的地方。屋子后面的一片空虚也是真的——那是把这间房屋和凯思、珍妮弗的家隔开的那道深沟!看来,那梦里还真有不少预兆性的东西呢!
大卫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从奔驰车上取下两个衣箱,提到门廊前。这就是第二组恶梦开始时的景象——他现在明白了他站的地方原来是砾石车道。
门廊的房顶上斜靠着一架沾满油漆的木扶梯。一阵清风刮过公路,门廊上新涂的乳白色的花饰在明亮的阳光里闪耀。大卫走上门廊台阶。在他把箱子挪进大门的时候,他看到两个中年人在给当饭厅用的小凹间涂油漆。两人向他点头,大卫微笑作答。
一周以来他一直因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