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有一个古里古怪的男人嚷嚷着要和纪子一块儿死。”
珠美说完,里边又传出尖锐的高叫声:
“滚出去!我要死。”
“那是——本田。”西崎惊呆地说道。
“咦?”
“我们公司的人。”
西崎从人群中挤进了里边。
“姐姐,你看,他进去了!”
珠美边说边捅了夕里子一下。
夕里子也看见了西崎,为之一惊。
“怎么回事?”
西崎看见持刀挺立在灵柩前的男子,便“啊”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本田迷上了神谷小姐。公司内尽人皆知。大家经常奚落他。但,后来他被神谷小姐给甩了。”西崎摇着头继续说:“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这样呀。这个家伙!”
叫做本田的男子以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国友。
“那位是?”西崎问道。
“叫国友,是刑事警察,夕里子姐姐的那一位。”
“他就是啊!那么,要让他受伤了不得了。”
西崎慢慢地朝前走去。
“滚出去!让我跟她两个人呆在一起!”
“那不行!”
国友镇定地说:“你这样干,她是永远升不了天的。”
“她在等我。肯定在等我。”
“那你就死吧!”西崎顶了他一句。
国友惊奇地回过头来,西崎点了一下头说:“对不起!我跟他是一个公司的。”
“西崎先生……”
“本田!你小子要死吗?”
“不要拦我!”
“决不拦你!你要死就快死!神谷小姐一定会高兴。”
“是,是啊!”
“不过,本田,你小子提出了计划书没有?”
“咦?”
“是计划书。规定你在本周内把它制定好。如果你要紧跟着恋人去死,你可要把后头的事办好了呀。”
西崎是以平素谈工作的口吻跟他这样说的。
“那个嘛……我还没顾得上……”
“你说什么?还没有弄?”
“我死了,会有人替我干的。”
“是吗?你小子不在了,会有无数的人可以代替你,对不对?既然如此,你小子也不必做神谷小姐的恋人喽。”
“西崎先生,那……”
“不要耍赖皮!”
西崎断喝一声。本田突然把身子蜷缩了起来。
“你以为女人会迷恋一个有无数个可做替身的男人吗?自己只会考虑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小子被人甩掉也是理所当然。”
本田脸色早变得苍白。刚才那种气势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死,请便!不拦你。”
西崎说:“不过,要死就找个地方悄悄地死!至少不要给别人添麻烦。那样一来,我也要给你烧一炷香。你听明白了吗?”
“是……”
“那么,你先把那把刀给我,把上司交给你的工作干好。然后,你要想死嘛,刀子再还给你。”
西崎飕地一声靠上前去,从本田手中缴下了刀子。——一直在旁观看的夕里子姐妹这才松了一口气。
“喂,走!”西崎拍着本田的肩头说。
西崎接着朝国友打招呼:“原来是国友先生啊,多有骚扰。”
“哪里?您辛苦了!”
“是个耍小性儿的人。让他写一份悔过书,您就饶恕了他吧。拜托您了。”
西崎说着低下了头。
于是本田叫了一声:“处长……”就哭了起来。
“知道了。想等他情绪安定下来之后再向您请教。也许可以找到破案的线索。”
“谢谢!外边还有公司的年轻人。那就请您照顾喽。”
西崎快步走到外边,朝着神色不安地站在那里的送葬者们道歉说:
“骚扰各位了。让各位看到了本公司职员的丑态。”
国友等夕里子走过来之后说:“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他就是珠美相亲的对象。”
听了夕里子的话,国友吃惊地睁圆了眼睛。
本田被年轻的公司职员们架着弄出门外,西崎向神谷纪子的父母道歉,告别仪式这才得以继续举行。
西崎便又进香,然后来到站在门口处的珠美身边。
“你吃惊不小吧?刚相亲完就赶上葬礼。”西崎说。
“不过——”珠美微笑着说,“现在我觉得跟您约会也可以了。”
西崎松了一口气说:“非常难得。这样一来我也不用舞刀弄剑了。”
说着,猛然握住了珠美的手。
第六章 悲凉的背影
“这儿就是?”夕里子问道。
“嗯,是的。”
国友望着被绳子围了起来的那个电话亭点了点头。
“可以进去?”
“嗯。搜查已经结束。”
神谷纪子的葬礼结束以后,吊唁的客人几乎都退出了。不消说,至亲好友都乘公共汽车去了火葬场,一般朋友则没有跟去。
国友和佐佐本三姐妹、山形幸子不约而同地走在了一起,在那个电话亭旁自动停下了脚步。
夕里子跨过绳子进到里边,打开了电话亭的门。
不消说,现在没有留下可以让人想到这里曾发生凶杀案件的痕迹。
“你胆量够大的。我可不想靠近,虽然也不是特别害怕。”
山形幸子十分佩服的样子。
“那就是她的兴趣所在。”
珠美刚一说出口,马上被绫子瞪了一眼。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国友走到电话亭旁边对夕里子说:“你发觉了什么?”
“我又不是有名的侦探。”夕里子稍带戏谑地说,“不过,我在想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喜滋滋的,乐悠悠的,不知如何是好吧。何曾想到会出这种惨祸。”
“那倒是的。”国友摇着头接着说,“人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对于流窜作案来说,时机也掌握得太准了。”
“嗯,我也这么想。应该看做是作案人在故意瞄准神谷纪子。”
“那么,追查动机就是第一位的喽。”
“那是当然喽。”
国友转向山形幸子问道:“纪子在两性关系方面如何?”
“嗯?……”
幸子迷惘了一下说:“实在说不上朴实无华啊!”
“那就是轻浮喽?”夕里子紧问了一句。
“刚才那个本田也是其中之一吧。”国友说,“所以被甩了以后就有些精神反常。”
“不过,不能认为是他作的案。”
“嗯。有必要调查一下他当时在不在案发现场。”
国友点了点头。
“还有,他也可能了解神谷纪子交往的其他男性的什么情况。”
“你听说具体的哪一个人了吗?”
夕里子这样一问,幸子歪起头说:“纪子……她有不少男人。不过,她可没有把一个人一个人的情况都告诉我。记得其中也有违背道德的恋人哩。”
“有好几个人?真了不起!”珠美很佩服。
“那种事,有什么了不起的?”绫子说,“一直爱恋一个人才更了不起。”
“是啊。”幸子点头,“纪子这一阵子显得很空虚。”
“空虚?”夕里子说,“她跟你说过什么类似的话吗?”
“说过。有一次吧。对,她向我说到即将进行的这次相亲,那是星期六去看戏,在回来的路上——”
“真是棒极了!”
幸子毫不隐瞒自己的些许嫉妒心情:“那有什么可挑剔的?你也太奢侈了。”
说的话是半开玩笑的,不过,不这么说上一句,就听不到那种“趣闻”。
“是啊。我把赌注押在这次相亲上了。”
纪子一边用吸管搅动鲜橘子汁一边说。
耀眼的阳光。日场演出之后,天光非常明亮。
“不过,纪子,只跟一个男人厮混能满足吗?即使跟那位公子顺利结婚,难道就不会感到难以满足而移情别恋?”幸子是相当认真地说这番话的。
总之,纪子从念大学时起,就没有断过男人。有“未婚夫”,有“性伴侣”,有“偷香窃玉者”,一应俱全,经常总有三个人陪在身旁。
老实说,对于不太吃香的幸子来说,这是既令人惊异又令人气恼的事。
然而,今天的纪子已没有对幸子的话表示嘲笑的精力了。
“一定不移情别恋。”
纪子接着往下说:“这些日子,无论跟谁幽会都感到空虚。”
“空虚?”
“是……”
纪子一边望着玻璃窗外面那些在灼人的阳光下挽臂而行的情侣,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最近,我一看到那样平凡的情侣,就非常羡慕。我明白,我的想法太任性。自己所选择的都是不能大摇大摆地在外面行走的对象。可是,不论什么样的人,只要他能真心待我就行。我什么都可以忍耐。不过,那些男人起初都说是真心实意的,可是一旦玩累了,就拿那副‘反正这个女人还有别的男人’的眼色看我。”
纪子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然后又陡然降低了调门:
“连我这样一个女人,一旦跟一个男人睡过多次,也会动真情的。有时也想,跟他不能结婚也行,就这样一直厮守着。不过,在这种人心目中,我最后也只是一个玩伴,我虽然知道这全怪自己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但仍然感到心酸。”
幸子头一次听纪子这样真切地诉说自己的痛苦和弱点。
“纪子,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幸子发问之后,纪子显出吃惊的样子,故作振奋地说:
“并不是。我之所以从容地思考这些,还是年龄的缘故吧。”
“不过,纪子——”
“幸子!”
纪子好像要打断幸子的话似的说:“你不用担心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归根结底,都是我自己播下的种子啊。我发觉,自己播种总得自己收割。”
幸子也再没有说什么,但纪子说的那句“无论发生什么事”却让幸子牵挂心头,不能释然。
“她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事?”
国友接下来又说:“她想必不会想到发生这种事吧。”
“我想大概不会想到。”“山形姐!”夕里子说,“纪子姐被袭击时,您没有听到什么吗?比如叫喊声,其他什么声音。”
“这位刑警先生问我时我也仔细想了想……不过没有听到什么。”
“是吗。”
“因为电话听筒是这样耸拉下来摇来摆去的。”
国友这样说着,把电话听筒摘下来丢下去。
电话听筒,由于呈螺旋形的软线起一种弹簧的作用,便上下跳动,左右摇摆,到处碰撞。
“对。就是这种声音,嘎吱嘎吱地响,弄得耳朵好痛。”
幸子这样说。夕里子走进电话亭里,环视四周——这就是神谷纪子所看到的最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