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找到了。拼命拽着,想把它抽出来。一次次的尝试终于奏效,我瞄准了它,闭上眼睛。一辈子从来没打过任何东西,老实说,是因为不敢。手发颤,嘴发干,我就这么扣了扳机。
怪物惨叫,但我明白它还没死。手上使劲,爬了起来,飞快地潜到咖啡馆的另一端。怪物朝我的头顶逼近。手在枪上来回摸索着扳机。找到了立即瞄准。又是两枪。
打偏了!该死!那东西翅膀开始向后举起。它打算俯冲!我瞥见了它的大爪子。为我准备好了。
我恐惧地大叫,再次扣动扳机。枪后座得撞上了我的脸。
怪物再没有袭击……
睁开眼睛。看不见飞起的怪物。左右打量。哪儿去了?目光来回移动,最后停在前面的地上。
它就在那里。身上穿了几个大洞。我注视着它头上流出的鲜血。让我不快地明白……
我杀了它。
从来没杀过什么东西,或许除了虫子。但我刚刚杀了一只活的,呼吸着的动物,它把我吓着了。肾上腺素流过头部,让我知道这绝不是梦。这里究竟怎么了?我朝怪物的尸体看了最后一眼。不管它是什么,它想杀了我。我摇摇头。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愿以后也永远不会见到。朝门口走去,想把杀戮的念头从脑海里赶跑。透过玻璃门望着外边的大雾。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不想遇到。只想找到巧儿,离开!这一切看上去太不真实,但这环境绝非一场噩梦。
我只要巧儿平安。可去哪儿找她呢?我走出咖啡馆的第一个念头似乎是最好的。
胡同……
第4章 时间的沙粒
但愿我能把事情说明白,就是说,我不想再进那条小巷。还不敢肯定那里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我有点犹豫不决,照着伤口不见了说,应该是一场梦。但也许,可能只是也许,这场梦要告诉我什么。
也许要告诉我巧儿去了哪里。
去胡同的路看上去比以前长了许多。我得查看地图,找出我要去的确切位置。这个小镇好象不“小”,空无一人让它看着更大了。我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渺小过,唯一陪伴我的是永无休止的风的低吟。
最终到达那排房子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条道。梦境会如此真实可够奇怪的。我怎么会这么栩栩如生地记住细节?就像我真来过这里一般,然而并非如此。这种感觉不可能解释,不想再去说了。
我朝房子的尽头走去。看见了砖墙。左边是生锈的大门,孤零零地悬着一个牌子。
小心有狗。
小心有死了的狗。小心有那条可怕地肢解了的狗。那条被狠狠涮了一把的狗。如果记得没错,狗是死了。我推开了门。
狗还在那里,仍旧可怕地被撕成了碎片。
我透不过气来。以为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梦,然而一些细节却和真实如此吻合。走过狗的尸体,不想再回忆细节了。希望其它的记忆不会在这里重现……
比如没有皮肤的小孩。
跑进院子后方的胡同。里面很暗,同梦中一样。同样的两段楼梯还在,气味仍然难闻。飞快地跑过黑暗,想找到那扇门。很快找到了。但没有马上打开。理由看来很充分。我的理解力还没和这种情况挂钩。要是还有怪物怎么办?我握住门把,暗自祈祷。慢慢打开了门,另一只手去抓枪。朝里面看去,身体颤了一下。不像要暗下来的样子,我继续朝深处走去。
然而这地方似乎塌陷了。进不去那梦中发现尸体的地方。看起来简直荒唐。大概这证实了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我嘲笑了自己以前的念头--觉得这里面也许……只是也许有死人。
我走到塌陷的附近去查看。叫我吃惊的是居然有点东西。一根铅管,可能是屋顶上掉下来的;还有一张纸。
等等……纸上写着什么。我跪下捡了起来。很快发现了另一个物件,立刻认出了它,倒吸一口凉气――巧儿的图画本!我把两个都装了起来。我先检查了图画本,看看封面上有没有那幅画。
巧儿的第一幅画,画的是我……
她肯定来过!我想不出任何其它的途径让这有我的画像,这幅粗糙的画像的本子来这儿!可能她在这儿留下了什么线索。我举起那张纸,但愿它能透露点她的行踪。
纸上有条细细的红线,我知道这是因为纸太薄,背面的东西透过来了。我待会儿再看它。可是这边写的是什么呢?
去学校……
那这是巧儿写的了!她肯定在附近的什么学校。我瞧了瞧地图。确实有一所学校。看上去比较近。把它圈了起来。巧儿可能在那里等我。她知道跑到像那样的安全的地方。按住心口,长吐了口气。然后把纸翻过来去查看那条红线。
一条血画的红线……
这个怪诞的小镇被血染得到处都是。我强制自己相信这并非不正常,不然我就可能越过不正常的边缘。我摇摇头继续检查血线。背面是一幅铅笔画,一幅溅污的地图,一些街道用血做了标记。红线标在某个街角。觉得这个可能有用,抄在了地图上,然后收起了钢笔。
听见噼啪一响。我转身――看见手枪在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它怎么到了那儿?耸耸肩,认定把这个奇怪地离我而去的手枪捡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伸出手。
有东西咬了我……
我一下子跳回去,看着手上的大伤口。血轻轻地从上面滴落。惊恐地盯着手上的牙印。我认识的动物里只有一种有这种齿型……
狗……
我向前望去。一只没有皮肤的狗……
它冲着我低吼,向后弓起身准备扑过来。粉红色的肉动起来像烧焦了的橡皮,血红的眼睛闪着光,以危险的姿势守着我的枪。我发现自己在发抖。我在这只狗面前完全失去了防护。狗缓缓逼近我。我向后慢慢退去,想跟这个……东西保持一段距离。
突然被地上的铅管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狗应声向我扑来。就像它在慢镜头里一般,我抓住了身前的管子。没时间蓄力就把管子向前挥去。感觉到狗和它的碰撞,响起一声骨肉分离的讨厌声响。我睁开眼睛,刚好看见狗朝后飞去。这回是它倒在地上没有防护了。我没花多少工夫就站了起来。它躺倒在地,低声地哀号着。或许感觉对不起它,然而我把管子挥过头顶,又砸了它一下。
狗的头部鲜血喷溅,惨叫出声。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这该死的狗差点让我没命!
狗杂种!
我不停地挥起管子。一次又一次地猛击这条几乎断气的狗。每一次都听见凝着鲜血的惨叫和粘稠的血喷溅在地上的声音。我再也集中不起精神了。终于完了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简直不敢再说它是只狗了。它跟篱笆旁边被肢解了的狗显出了惊人的相似。我开始颤抖。我不止杀了它。。。我残忍地谋害了它。这是我杀掉的第二个活物;也是到现在我朝活物干的最残忍不过的事。鲜红的血从握在手里的铅管上滴下。
感到奇怪的感情涌上来。像是。。。悲哀。眼睛里滚着热泪。我到底干了什么?用不着的!可以把它置之不理啊!而我却杀了它。把这个无力反抗的东西分了尸。它留给我的情感重负几乎把我压垮了。它或许曾经是嗜血如命的猛兽;但它也和我一样有着灵魂。我都干了些什么?
把管子扔到一边;捡起了尸骸旁边的手枪。没时间去杀戮动物了;就算它们是威胁。我必须赶去学校。我走出小巷;拼命想忘掉做过的一切。走出躺着死狗残骸的院子,来到路边一排房屋跟前,凝视着眼前的街道。
哪一条路可能是去学校的捷径呢?还记得某条街上有条直通学校的路。花了点时间寻找,不过总算到了。拔腿沿着马路奔跑下去,仍旧看不见前方三英尺开外。雪花一碰地面,即刻冰消雪融。几分钟过后,我寻思起来,这条路还有多远。
很快知道了我一个急刹车。
路面被毁坏了。
这条路怎么搞的?我极力望去,连陷坑那一边都看不见。该是路面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深谷……好像我来这儿之前有过一场爆炸。俯视这个大洞,听得见里面风在打着回旋,浅吟低唱。
瞥见地上有张纸。居然没给刮走。决定看看。是巧儿图画本的另一页!赶紧拾起来瞧了一会儿。
上边是红色的大字母,尽管不是血。
别忘了看看狗屋。
狗屋?我都不愿再想狗的事,不管是我对它干了什么还是它对我干了什么。被咬的伤口还在流血,我努力不管疼痛。肩伤好一点儿了,可鲜血仍从手上流出来。我摇摇头,努力集中精神。――找一所房子,前边有间狗屋。
我花了好像有几个小时工夫探查小镇,找到的只有越来越多的深谷。开始想放弃探索了,不知道何去何从。找不出去学校的路啊!又看一遍地图。有没有什么可能的路线呢?额外花点时间看了看画在地图上的红线,指向一条特别的街道。地图上全是勾画,大部分是标志路面已坏的大红叉。可我怎么就没想到看看这条路呢?巧儿应该不会不知道这可能是去学校的唯一通道,就留给我这么个记号。
尽管看起来挺怪。要是这些字真是巧儿留下的——我毫不怀疑这一点——那到底为什么她这么熟悉这个地方?以她对周围的了解来看也未免太多了。我决定还是别想这么多。我只关心把她找回来。干什么还要抱怨她特别了解这儿?这倒更是我的福气。
我来到了地图上标记的这条街。沿着它走下去,一路寒气彻骨。仔细地检视房子的阵列。我猜其中一所是巧儿让我去的。可会是哪一间?看着全都一样。设计这地方的人肯定能保持一种经久不变的表情。
眼睛突然转到一所特别的房子上。前院一个特别的目标吸引了注意力……
狗屋!
猛然记起巧儿的记录里,有关于狗屋的什么东西。我跑向前门。房子看上去满普通的。没什么别出心裁,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估计大部分民宅都是这么建的吧。我抬手用力握住门把。
锁上了。
我陷入沉思。字条里说了点别的。应该留着它以便日后有用,因为我的记忆力肯定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突然记了起来。
别忘了“看看”狗屋。
我冲到狗屋前边。真够旧的。油漆已经剥落,几片木板像豪猪的刺一般突出来。在旁边跪下朝里看去。
里面溅满了血。
又是这个。我捂住脑袋,发现今天要是再看见更多的血,我就该不正常了。自己肯定有点神经衰弱。见到血的感觉有如芒刺在背,让我想找个地方躲开一切人一切东西。唯一推着我前进的是巧儿。
里头有什么在闪光。我侧过头去细看。是把钥匙!其实一共两把。我抓在手里拽了出来。其中一把兴许能打开门。我飞快地朝屋门奔去。
一声低吼让心跳到了嗓子眼。那声音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又是一只狗……
我飞快地捡起一把钥匙,隔着肩头回望。果然又是只没有皮肤的狗。跟胡同里的那只像极了。它开始朝我冲来。我慌忙将一把捅进锁孔,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