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整洁,简直看不出是单身汉的生活。
“好宽敞的房间啊!房租相当贵吧?”
“我想恐怕是的吧。”
“干吗说是的吧?”
“这座公寓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作家,囊中羞涩,所以他为了表示同情,以低价把房子租给了我。”
“噢,是吗?”
“上大学的时候,我在这儿住过,他是这家房主人的儿子,和我同岁,而且也住在这里,所以我们成了朋友。公寓的名字叫‘绿庄’。”
“原来是这样,所以就把……”
“古林·海茨”就是“绿庄”的意思。
“嗯,他后来继承父业,将旧房改成现在的公寓。”
这时,江南发现桌子的一角放着一件有趣的东西。是用黑色纸摺成的,形状很复杂。
这就是那个‘恶魔’吗?”江南以手指着摺纸说道,“我记得好像在《迷路馆杀人》中出现过。您现在仍旧对摺纸非常感兴趣吗?”
“唉,怎么说呢?”
那摺纸上有口有耳,有手有足,还有翅膀和尾巴,可以说样样俱全。岛田把这副作品捏起来房子手掌上。
“那本书出版后,没想到引起如此大的回响。我收到创造‘恶魔’原型的摺纸专家来信,并且读了他的有关书籍,所以也学会了摺纸。他还教给了我新设计的‘改进型恶魔’的摺法。瞧这儿,旧型只有五根手指。”
江南将他递来的‘恶魔’拿到手中观看。原来是五根手指,现在变成了七根。
“这就是所谓‘七指恶魔’吗?”
“嗯。读过克拉库的《幼儿期的终结》吗?似乎是受到这本书中的超负荷思想的启发而设计出来的。”
“真了不起呀!这么复杂的东西竟然是用一张纸不加任何剪裁作成的。”
“一点不错。”
“看来摺纸这一行也是个奥妙无穷的世界啊!”
江南从不同角度审视了一会儿这件造型奇妙的东西。这时,他脑海里浮现出两周前读过的《迷路馆杀人》中一幕幕活生生的场面。于是一个话题,又在他脑中慢慢回旋起来。来到这儿之前,他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他稍微犹豫一下,于是下决心说出来。
“岛田,不,还是称岛田先生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稀谭社的一个编辑。”
“随你便,唯独先生二字免了吧。”
“好吧,鹿谷,”江南说着,稍稍正了一下姿势。
“怎么说好呢?老实说真是巧合呀!”
“巧合?指什么?”
“嗯,就是说,”他停下来,瞧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八角钟。和刚才一样,指针依旧指在不到四点的地方。他边伸手拿桌上的香烟,接着说道:“您知道镰仓那儿有一座叫‘时计馆’的房子吗?”
“时计馆?”
此刻,鹿谷门实的表情变化非常明显。他用力向上挑起两道浓眉,以锐利的目光再次注视着江南。
“江南君,莫非又是……”
“事情就出在莫非又是几个字上!”
江南在变得有些严肃的气氛中,同样也瞅着对方的眼睛。
“听说那儿又叫作‘时计宅院’。正如您所推测的,那房子好像也是中村青司设计的建筑物之一呀!”
“我想听听具体情况。”
鹿谷门实面对长桌,将滤过的咖啡倒入杯中后,突然转过脸瞧着江南说道:“你究竟是从那儿接到这种讯息的?恐怕不是你自己调查出来的吧?反正,我想你是不会再愿意和中村青司这个名字打交道的啦!”
“那当然!”
江南把新点燃的一支烟叼在嘴角上。
“所以我才深深感到太巧啦。噢,谢谢。”
江南接过咖啡,用小勺搅着杯中的砂糖,一遍窥视着回到沙发上的鹿谷的神色。只见他把两只手交叉着放在后脑勺上,表情严肃地注视着这边。
“我今年春天到杂志社工作的事,前些天不是电话里对您讲过了嘛。”
“啊——嗯!”鹿谷用力噘着他那厚厚的嘴唇,点了点头说:“你不是说分配在‘混沌’编辑部吗?”
“您读过这本杂志吗?”
“啊,大体上翻一翻。因为我对这方面还是有兴趣的呀!”
“混沌”事稀谭社大约在三年前创办的月刊杂志。只要看一下“超科学杂志”这几个蹊跷的题跋文字,便可知道它是以全面介绍心灵感应、超人能力以及不明飞行物等所谓超常现象为宗旨。主要读者是十至二十来岁之间的青少年。前几年在年轻人里掀起一股神秘热,该杂志是在这一热潮中应运而生。它比当初预料的更受欢迎。尽管早在它之前已有几家同类杂志,但是它仍能经久不衰,不断扩大发行量。
“我在‘混沌’编辑部负责一项‘特别计划’,也就是‘向镰仓时计宅院亡魂挑战’的这个计划。”
“亡魂?”鹿谷皱起眉头,抚摸着消瘦的面颊说,“那所宅院还有这种传闻?”
“过去,我也一无所知。据说在当地是无人不晓的。听说那所房子原来属于一个叫古峨伦典的人所有。九年前在他去世前后,宅院内连续死人,于是在其附近出现各种传闻,议论最多的是说经常有个少女的幽灵从大院出来,到附近的森林中游荡。听说这个幽魂就是古峨早年夭折的女儿。”
“古峨伦典,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呀!”
“他可是个名人呀!是日本数一数二的钟表制造商会的总裁嘛!”
“啊!知道了,原来是他呀,是古峨精钟公司的那个古峨伦典。所以建了个时计馆。”
“听说那房子很奇特。院里还立着一个怪里怪气的钟塔。房间的结构很复杂,里边摆满了他所收集的旧钟表。”
鹿谷瞧一眼已经停摆的八角钟,小声地“哼”了一声。江南接着说道:“一听说是一座奇妙的建筑物,我心想莫非又是他?便去打听推出此项计划的副总编。您猜他是怎样回答的?他说好像是一个专门建造怪房的叫什么青司的建筑家设计的。”
“原来是这样。你别说还真是巧合呢!——对不起,江南给支烟好吗?”
“请。”
鹿谷从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小声说了句“这是今天抽的份儿”,便叼在了嘴上。他过去曾患过肺病,所以从三年前他就告诉江南决定每天只抽一支。看来他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
“那么,你的所谓‘特别计划’具体要搞些什么呀?”鹿谷有滋有味地抽着香烟,发问道。
“这个计划,要说有趣么,也确实是有趣。”
他在句尾上故意说得含糊其词,同时眼睛朝着通向大门的走廊看去。
“出什么事了吗?”
鹿谷紧跟着这么一问,江南马上说“啊,没什么”,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喂,岛——,不,鹿谷先生。”
“我的名字似乎挺咬嘴呀。”
“没什么,我很快会熟悉的。”
“算了吧,不必勉强!”
“不行。一个作家必须尽快透过笔名体现自己的风格、特性。嗯——,鹿谷先生,四零八号房间是在这个屋子的隔壁吧?”
“那当然,这儿是四零九嘛!”
“您认识那位房客吗?”鹿谷心怀疑问地眨眨眼说,“好像是一个姓光明寺的女子。”
“光明寺美琴。”江南说出了她的全名,“听了这个名字,没想到什么吗?”
“哎呀——”鹿谷左思右想。
“你是说她是个什么名流?”
“嗯,应该算是名流之列的吧。最近好像经常在电视上露面呢!”
“我几乎不看电视呀!是电视演员吗?”
“好像是吧。”江南回答,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擦身而过的女人的面孔。
“就是最近刚走红的所谓‘招魂师’呀!”
“招魂师?”鹿谷听到这个称呼,有点不知所措地瞪着眼睛问道,“这是真的吗?”
“她被誉为本领高强,不可多得的美人招魂师。我们杂志好像也登过几篇有关她的报道。所以刚才在楼下偶然碰到,我一下便认出是她。”
“看上去不象个具有如此特殊技能的人啊。我偶尔在走廊上碰见她,只是寒暄几句而已。”
“她在电视上表演时,都是上下一身黑,面孔涂抹得象死人一般惨白,制造出一种非常神秘的气氛。”
“你对她表演队超自然现象持何种态度?是肯定派还是否定派?”
“我过去是全盘否定的,不过自从担任了现在的工作,透过采访和阅读各种资料之后,又觉得或许还是有的呢。不过那杂志的报导文章,的确百分之九十是不可轻信的呀!”
“我想是的。而余下的百分之十,你的意思是不一定去否定?”
“可以这样说。”
“那你对光明寺美琴小姐的本领又怎么看呢?”
“这可不好说呀。她过独身生活吗?”
“好像是。不过,似乎有位老先生经常到她这儿来。”
“是吗?”
“我见过几次。比她大好多呢!看起来不像她父亲,可能是她的情人或什么的吧。虽说招魂师,终究是长着肉体的人类呀。你说对吧,江南。”
“是啊。”
“所以,总而言之,”鹿谷将一直燃烧到根部的烟蒂颇为惋惜似的揉熄,以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总而言之,为了采访有关时计宅院的亡魂问题,你们‘混沌’编辑部便决定起用这位当代第一的美人招魂师!”
“嗯,是这样的。”江南心里想他还是老样子,耸了一下肩膀接着说道,“所以刚才我才大吃一惊呀,这位光明寺美琴小姐竟然住在这座公寓里,而且是在您的隔壁!”
“这真是令人惊奇的偶然性呀!”
鹿谷眯起眼睛,噗哧地笑着说:“但是有些?件往往就是这么纵横交错在一起的呢。在这奇妙的偶然性不断重合增加的过程中,必然存在一种相应的东西。”
“一种相应的东西……”
“啊,我的看法颇为暧昧,也不够科学呀!”
“我们计划的内容大体是这样的,”江南往下说道,“从本月三十日起的三天里,采访组将守在时计馆内,聘请光明寺美琴充当神巫角色,在里边连续举行招魂会,以求和宅院里的亡灵接触。”
“这么说,你当然也是采访组的一员喽?”
“嗯,有我和副总编、摄影记者,还有W大学推理研究会的几个学生也参加。”
“推理小说?”
“不是推理小说的意思。有个什么‘超常现象研究会’,他们把它叫作推理研究会。”
“噢?很容易混淆呀!”
“如今仍旧是一提起推理,马上就联想到迷信详细和不明飞行物的人居多呀!我也一直怀疑,我所以被分配到‘混沌’杂志编辑部,很可能就是由于这种误解造成的。”
“不至于吧。可是——”鹿谷紧皱眉头说,“你说要在那房子里蹲上三天?这种作法实在不可取呀!”
“您这样认为?”
“我觉得不够稳妥!如果单是个幽灵宅院就另当别论,事关中村青司承建的房子,情况就……”
作家欲言又止,江南瞧着他的脸色轻声问道:“您是说有可能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
“不,不。即便是这么说了,自然也是毫无理论根据的嘛!你就当我是杞人忧天罢了。”
鹿谷说完笑了起来。但是双眉之间的一道深纹并没有消失。想一想十角馆、水车馆、还有迷路馆等,凡由中村青司设计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