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天喝掉1。8公升的烧酌,那加入10cc就应该够了。不过考虑到曾根是个大酒桶,对宿醉的抵抗力可能颇强,再加上他的身材格外壮硕高大,因此秀一决定注入20cc。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防止塑胶膜的洞破得太大,一边将针的尖端刺穿经过涂胶处理的厚纸板,然后推着针筒的活塞将药水注射进去。接下来他摇了摇酒盒,让药水均匀混掺在酒里,而烧酌也没有从针孔漏出来。
现在只要等到曾根和母亲可能独处的前一天晚上,让他喝下这和处理过的烧酎,那他应该就会老老实实的躺下了。
氨基氰液的量相当多,因此这个作战可以看情形重复实施许多次。秀一将它命名为“戒酒作战”。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里,秀一继续研读法医学书籍,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午夜零时左右,他把书合上,心想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
他喝了两杯当作睡前酒的波旁后,回到了主屋。走上了二楼,首先去确认曾根回来了没。不用将耳朵靠近门板,便可听到如猪叫般的轰天鼾声。
秀一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但神经依然处于亢奋状态,无法入眠。
于是他选择最简单的入眠仪式——自慰,来帮助自己成眠。而性幻想的对象就锁定身边惟一想得到的女性——纪子。在想象中,他让纪子做了各种如果本人知道绝对会勃然大怒的行为。但是如果想得太变态,见面时反而会尴尬,所以他也尽量适可而止。
在最关键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遥香突然出现来坏他的好事。接着曾根和母亲的事也横过他的脑中,于是他紧急叫停。
虽然心情上并不愉快,但身体倒获得了尚可的舒畅感。结束时,从四肢的末端涌起一股倦怠感来。用过的卫生纸则慎重地用塑胶袋和纸袋包上两层后,丢进了垃圾桶。
秀一翻身趴着睡,不久之后便进入沉沉的梦乡之中。
Part·2 最后的稻干
隔天五月三号,天气微阴。秀一吃过早饭后,立刻骑着自行车出门。正当机械式的反复踩着踏板动作时,或许是促进了全身的血液循环,脑中常会有不错的主意浮现。而且老是闭关在车库里的话,母亲和遥香也许会担心起他的状况。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出远门。顶多只跑跑通学时的路线,或是从由比滨经过木座海岸进入逗子市逛逛。
真的想骑车散心时,他会选择行走在同样朝着逗子方向的山侧道路,经过传说有幽灵出没的隧道后,骑向山间小路,在绿意盎然的池子弹药库旧迹休憩一会后,再打道回府。这是他相当喜欢的一条路线。
变速车轻快地飞驰在清晨凉爽的空气之中。
“强制终结”曾根的重要计划,到现在还理不出头绪。昨天一整天吸收了过量的法医学知识,结果无法消化,反而使脑子陷入一片混乱。
不过,像这样有节奏的边踩着踏板边思考时,问题点也很自然地被整理归纳出来。
这个原则,他在想象中早已检讨过好几次了。
要杀害曾根的话,一定要在家里。杀死一个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人,可说是易如反掌。但要在外头收拾他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是前者最大的问题卡在尸体的处理上。要把一具那么庞大的躯体从家里搬到外面,又不被人发现的机率几近于零。若说要能瞒过母亲和遥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分尸处理掉,听起来也毫无真实性可言。
也就是说,曾根的尸体会在家中被发现。这样的话,那它绝对不能成为杀人事件,一定得被误认为病死或意外死亡才行。
而二选一的话,当然是病死较为理想。意外死亡的话,警察会做现场勘查,人为设计的痕迹自然有可能被查出来。而曾根罹患酒精性肝炎,连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他健康状态恶劣。如果他突然死亡的话,也不会有人觉得可疑吧。
总之结论呢,就是必须找出在“强制终结”曾根的生命时,能不在尸体上留下痕迹、作风大胆且天衣无缝的方法来才行。
但是死因不明的遗体,法医或警医必定会解剖验尸。一个外行人真的有办法欺瞒专家的职业眼光吗?
突然秀一脑中浮现出几段法医学书上的记述。有几个做法看来似乎可行,在这里头一定有一个是正确解答。
搞不好可以成功……。
开始认真检讨杀人方法之后,第一次感受到能具体实现的可能性。
进入逗子市之后,已经穿越两个隧道,来到了TBS披露山庭园的集体住宅区。秀一在这里回转走远路回去。
回到家后,秀一以超快的速度冲完了澡。连擦干身体也嫌麻烦,把浴巾挂在脖子上,只穿着一件衬裤,把要换穿的衣服夹在腋下,就直接回到了车库。
在二楼擦身而过的遥香喊着:“哥哥!不要只穿这样在家里乱晃!”但秀一也没空理她。
他就这样半裸着翻看法医学书,重新阅读着贴着标签纸的地方。
秀一注意到的是“窒息”这一章。
“用绳状物勒住人体的脖子,也就是所谓的'绞杀',通常会在脖子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如果使用如睡衣外袍绑带般宽大又柔软的凶器,有时即使不留下明显的条状痕,也能将对方成功杀害。”
“不使用绳子而以徒手施压,使人窒息而亡的手法是'扼杀'。若以较弱的力道长时间压迫,不会在颈部皮肤留下明显的痕迹。以此手法杀害成功的例子也存在着。”
……有趣是有趣。但是这两种手法除了欠缺绝对成功的确实性外,司法解剖若连肌肉内部的出血情况也调查的话,那被发觉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鼻子和口部同时被遮住,也就是所谓的'鼻口闭锁',通常不会在人体上留下像绞杀或扼杀般明显的痕迹。”
对新生儿通常是使用湿纸覆盖其脸部,而成人的话一半则多使用垫子。不过尽管对方烂醉如泥,用这个方法真的能杀死曾根吗?而且,与心脏麻痹等突发性死亡的例子相较,窒息死亡有其特征存在。
“突发性窒息的情况发生时,由于缺乏氧气,全身的血流量会激增,造成内脏淤血。因突发性心脏病而死亡的情形,也会在内脏造成淤血,但这是因为静脉血无法回流至心脏,所以淤血多见于内脏的静脉系部分。”
秀一并非完全理解了这一段的说明。但总而言之,以法医学的知识来判断的话,两者的不同还是能区别出来。
继续寻找不留痕迹的死亡例时,秀一注意到“反射作用”这个项目。
颜面接触到冷水时,借由三叉神经的传导,有可能引起咽下运动及呼吸停止等情形发生→艾贝克反射”
“对眼球施加压力时,会刺激到三叉神经—迷走神经,而造成慢脉的发生,偶尔会引发心脏停止→阿休拿反射”
“用力屏住呼吸时,有可能造成循环障碍,甚至意识消失的情形发生→威尔沙反射”
“用力打击腹部时,迷走神经的兴奋会传达至心脏,而引发慢脉或心脏停止的情形发生→葛洛兹反射”
“吞下大块的东西时,会刺激到上喉头神经,引起迷走神经的兴奋,有可能造成慢脉或是心脏停止,导致死亡的发生→上喉头神经反射”
这种反射情况,似乎也会在采取扼杀等手段的情况下出现。
“因颈动脉洞被压迫而刺激到迷走神经时,有可能引发血压过低、慢脉、心脏停止等情形发生→海伦古颈动脉洞反射”
由这些“反射作用”而造成死亡的情形发生时,遗体上并不会出现急性窒息的特征,因此可以瞒过法医及警医的检验。但这里的问题在于,如何找到可以不靠偶发,而能确实引起“反射作用”的方法。
窒息一章的最后,有一篇像是报纸专栏的文章,介绍了十九世纪著名的连续杀人犯。
“英国的威廉.巴克和他的同伙威廉.海尔,知道当时的医学院欠缺解剖用的尸体,所以尸体的行情看涨,于是两人便企划了连续杀人的犯罪。他们将住宿在他们旅馆的旅客,一个接一个的杀害。巴克他们所使用的杀害手法十分奇特。他们骑坐在烂醉如泥的牺牲者胸口上,压迫其胸腔,同时进行鼻口闭锁。这个杀人手法以巴克之名命名为Burking。被害者的状态与被活埋在土砂里的情形相同,胸腔无法扩张,呼气状态遭到固定,因此静脉血无法回流至心脏,使循环发生障碍导致死亡。而这些牺牲者的遗体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被杀害的痕迹。”
……了不起。搞不好这是最理想的做法也说不定。
刚好英和词典放在旁边,一查,便找到了“burke”这个动词。意义是“使窒息、绞杀”。盎格鲁撒克逊这个民族的历史上,连续杀人犯辈出,可以成为新动词的杀人者,必定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但是仔细一想,要将这个手法直接套用在曾根身上,似乎不容易。
第一,使用这个方法的技巧要相当纯熟才行。巴克一定也是杀害了好几个人之后,才创出自己独特的“手法”。
再者,即使牺牲者醉得不省人事,要使用这个手法,那加害者的体格也必须强过对方才行吧?感到呼吸困难时,曾根当然会立刻醒过来反抗。到时要完全压制住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以这个手法能成功的犯下连续杀人案,也是因为当时是十九世纪的关系吧?以现代进步的法医学,还看不穿这种单纯的杀人伎俩,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又碰了一次壁。现在时间已是正午左右。
明明是连假期间,但午餐用餐时,一家三口全到齐了。这么难得的假期,遥香其实应该出去走走,但她看来似乎不想出门。恐怕是和家人分开、独自一人这件事,会使她感到不安吧!
午餐的菜色是意大利面和生菜沙拉。面的酱汁是市贩的罐头加上红葡萄酒炖煮成的,而面的咬劲也恰到好处,难得的美食引得秀一食欲大开。整个上午他都在用脑,因此需要能供给能源的葡萄糖,而能快速提供的葡萄糖的食物则以碳水化合物为冠。
用完餐后,遥香想找人玩似的靠了过来,不过秀一在被她逮住前便溜回了车库。
最近读法医学的书读到生厌,于是秀一想换换口味,来做些学校的功课。这个月十八号开始期中考。要是成绩突然掉下来的话,必然会受到老师及同学们的注意,搞不好会怀疑起自己最近的行动也说不定。虽然时间紧迫,但最低限度的考试准备至少要做好。
秀一读起《新国语Ⅱ》出题范围内的中岛敦的《山月记》。文章是明显的汉文风格,但又有着其人独特的韵律与特色存在,第一次接触到他的文章时,秀一便为其所吸引。
故事相当简单。陇西的李征为才华洋溢的秀才,年纪轻轻便通过科举考试,被任命为江南地方的副长官。但他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希望能以诗人的身份名流千古,可是诗才却不为世间所赏识。懊恼之余,某一天他在半夜中从睡床爬了起来,尖声怪叫着难以理解的话语冲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翌年,李征的友人袁惨,在赴任地的途中正好经过这附近时,突然遭到食人虎的攻击。但是老虎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害袁惨,翻身躲进草堆之中。在听到老虎用人语低声说着“好险,好险”时,袁惨立刻知道他就是李征。
于是李征边对着袁惨娓娓道出自己变成老虎的经过,以及现在的心境。
“约一年多前,我出外旅行来到汝水河畔过夜时,从睡梦中突然醒来,听到窗外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应声出外一看,发现声音来自黑暗之中,频频呼唤着我。于是我便不由自主地开始追寻那声音的来源,当我全神贯注于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