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次的事,让我吃了什么苦头吗……!”拓也打住了话。“喂!把‘那个’还我。”
“不行。”秀一冷淡的回答。
“你耍老子玩啊!那本来就是我的刀子啊!”
“不高兴的话就找警察报警啊!现在还给你太危险了。”
拓也发出象是东西堵在喉咙的怪声后,把手上拿着的商品用力扔在地上。包装的盒套破裂,奶油和布丁的碎片散了一地。
拓也戴上安全帽后,就直接离开了便利商店。
秀一注视着拓也骑着摩托车发出惊人的噪音消失之后,把散落在地上的残骸收拾干净,然后用收银台的机器查出商品的价钱,把钱付清。
注1:“曡”是计算榻榻米的单位,榻榻米一块即一曡,约六尺*三尺(180公分*90公分),两曡等于一坪。
Part·1 龙恋之钟
秀一醒来时已接近正午了。在闹钟响起前,他便把开关给按住。
梦见了讨厌的梦。
最近他常梦见自己杀了人。杀人的过程已经结束,而他在烦恼如何处理尸体。这么大的肉块该如何善后呢?现在尸体暂时藏在车库中,但夏天一到,会发出腐败的尸臭。所以他现在正焦急的烦恼着,再不快点把尸体解体,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搬出去就来不及了。但奇怪的是,杀人的事应该还没被人察觉,警方的搜查行动却快速展开。滴水不漏的严密搜查让他身心莫名地紧张起来。
突然,景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秀一骑着变速车飞驰在134号的车道上,正想增加点速度前进时,逆风的力道突增,将他压退回去。无限的悔恨与恐惧,催促着他拼命向前。而坚固的变速车车体,却像橡胶般弯曲软化,双腿也跟着着地,于是他无法再继续踩踏板前进……
在明白这是一场梦之后,秀一觉得荒唐好笑,同时也获得了安心感。
现在头脑还是不太清醒。值便利商店的大夜班时,他总是只睡六个小时左右,所以还是相当爱困。不过即使再想睡,他也不愿把难得的假日浪费在床上。
秀一打起精神爬了起来,打了个大哈欠,把梦魇中恶心的残渣一扫而空。窗外依旧持续着连日乌云密布的坏天气,看起来就象立刻要下起雨般。
和平常一样,秀一仔细的刷好牙,冲完热水澡后,和大家一起吃午饭。
那个瘟神今天也去了平冢吧?但愿他因为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被和他一样低级的人渣给捅死在外头。
今天的午餐是炒饭。饭粒煎炒后的光泽、蓬松的蛋花、以及火腿细丝及碎葱恰到好处的焦灼度,外观依然看来完美无瑕。秀一不禁认为,自己做的炒饭即使外表不佳,但味道应能略胜一筹吧!
用餐时,秀一注意到遥香不太说话。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秀一在遥香进二楼的房间前问她,但遥香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吧?”
今天清晨回家时,大家仍睡得很沉。秀一认为如果发生事情的话,应该会打电话通知他才是,因此回家后他便直接回房就寝。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没关系,你说看看。”
“昨天晚上想去厕所时,一打开门……”遥香不安地转着门的把手。“就看到他站在那……”
谁站在那不用问也知道。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定会有无法防备的瞬间产生。看来得要早点想出防范的方法才行。
“然后呢?”
“我立刻关上门上锁。”
“还有什么事吗?”
“过了一阵子,听到敲门的声音。”
“是他敲门的吗?”
“我想是他没错。”
“再来呢?”
“……只有这样。不管他之后,声音也没了。”
那个王八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在秀一的心中狂怒与疑问互相激荡。都一把年纪了,该不会真的想对小孩子下手吧?
遥香大概是想掩饰内心的不安吧,不断重复用脚尖垫脚的动作。
“……看来只有这个锁也不安全。昨天我去锁店买了新的锁,今天就替你装上吧!”
“真的吗?太好了!”
其实如果他一直埋伏在外,等待她出来的瞬间袭击,那装什么锁也派不上用场。但是,至少现在这个方法可稍减妹妹的不安。
秀一从车库里拿出工具箱来,替遥香的房间装上新的弹簧锁。可以承受螺栓的金属零件强度略嫌不足,所以他那电钻在墙上钻洞,用螺丝把别的零件固定,从上部加强稳定性。这个门虽然老旧,却是用一整片厚度十足的榉木所制成,铰链的部分也相当坚固,即使是彼得亚兹(注1)也无法轻易踢破它吧!
遥香高兴地来回把玩弹簧锁,直盯着金属卡栓一下突出、一下缩入的动作瞧。看着她,秀一突然觉得妹妹很可怜。
总之,只有这样的防备还不够。最好有可以响到车库也听得到的警报器,有必要的话,连电击棒、辣椒喷雾器也要准备。就在秀一打算明天就去秋叶原或新宿买这些用品时,突然想起明天已经有约了。
Part·2 龙恋之钟
星期天是晴朗的好天气。根据天气预报,因为热带低气压减弱所转变的低气压,依然停滞在关东地区,所以午后天气可能再度变得不稳定。但放眼望去,湘南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碧蓝。
受当地高中生欢迎的汉堡王,位在可以眺望江之岛大桥的绝佳位置上。到去年为止,同样的这个地方原本是一家生意兴隆的麦当劳,被当地人称为“江之岛麦当劳”。但有一天突然换上了敌家的外衣,改成汉堡王,理由至今依然成谜。
纪子坐在二楼,眼尖的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秀一,向他挥手。
秀一走上楼梯。
“你来得真早……”说到一半突然讲不下去。
“怎么了?”
“没事。”他可不敢说,是因为看不习惯她制服以外的装扮而吓了一大跳。
秀一心想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全身上下统一成白色调,又不是电视上的偶像明星。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戴了一顶纯白的仕女帽。看,现在被店里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注目着。偏偏自己只穿着随便的茶色衬衫和休闲裤,这不是不协调到极点了吗?
“……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纪子赶紧把草莓雪克一口气喝光。
“要去哪里呢?”
纪子笑嘻嘻的问着。秀一想她的态度一直这么好的话,倒也挺可爱的。
“那还用问!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约在这。”
“什么?”
“就是那里。”秀一指着窗外的江之岛。从这个角度看,江之岛像是一个长满绿树的团块。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我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江之岛。”
“你乱讲。”
“我干嘛乱讲?”
“可是……”
纪子闪动着眼睛,巧妙地表现出“怎么会想去那里?”的讯息。
“江之岛有哪里不好?它是湘南著名的观光胜地,不少人还特地从东京赶来玩呢!”
“他们是外地人啊!本地人还去江之岛多奇怪啊?”
“大家就是这么想才错过了这个好地方。我问你,你之前去江之岛是什么时候的事?”
纪子努力地想着。
“看吧!很少去对不对?所以一定会发现有趣的新玩意。就这么决定,我们去江之岛。”
其实秀一是懒得出远门,想随便找个附近的观光景点解决。不过就算撕裂他的嘴也不能说出实话。两人离开汉堡王,穿越134号车道的地下通道,走过行人专用的江之岛天桥。
天空有几只鸢鸟在飞舞着。湘南的天空,有鸢鸟和乌鸦两种鸟在争夺着制空权,不过即使是好胜的乌鸦,也不敢和强大的鸢鸟正面冲突,在鸢群出现的地区,它们会尽量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纪子抬头向上看。“这附近的鸢鸟满恐怖的,好像希区考克电影里的鸟。”
“大概是那边店里的人会喂它们吃东西的关系吧!”
“真的吗?”
“你不是本地人啊?”
“因为我家在北镰仓嘛。”
“是哦。”
“干嘛,有意见啊?”
“再说,学校附近也有鸢鸟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你不觉得看起来不太一样吗?它们和学校附近的种类不同吧?”
“拜托,学校离这里的直线距离只有5公里左右而已吧?”
“对哦,不过这里已经不算镰仓了,是边境的某个市对不对?”
“……抱歉哦。藤泽市是乡下都市。”
“也没那么乡下啦,不过因为我家在北镰仓嘛!”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互相吐槽似的聊着天,慢慢的秀一烦闷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在来之前原本还提不起劲的感觉,此刻已一扫而空。
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天气,而且旁边的女孩只要保持安静的话,是会让每个擦身而过的人想回头一瞧的美少女。以客观条件来看,也许自己现在身处人人欣羡的绝佳状况。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有很多情侣或家庭一同前来。
穿过了青铜制的鸟居后有一条陡坡,坡旁有两排卖当地名产的土产店,爬上坡后就出了江之岛神社,在神社前贴着男女凶年的一览表。纪子不感兴趣地要通过时,秀一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不好了,你看。”秀一指向女性的凶年栏。“你明年十八岁对吧?也就是说你考大学的时候刚好碰上凶年。真可怜,至少重考一次的命运是避不了了。”
纪子愣了一下子。“要……要考大学的人大部分都是十八岁啊!”
“那倒也是。”
对穿着高跟鞋的纪子来说,要爬上这个坡挺吃力的,所以他们选择搭乘江之电有屋顶的手扶电梯。
“要是‘那鲁’的话,铁定会在中途就摔下来。”秀一自言自语地说着。
下了手扶梯后,纪子问道:“喂,以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把宫地香织取名为‘那鲁’呢?”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啊?”
“不知道。还有为什么杉山大辅叫‘四郎’、B班的洼田诚叫‘三岛’还是‘札’的理由……”
“哦,原来没人肯告诉你啊。你朋友还真少。”
“我才不是没朋友呢!只是讲到这个话题,大家都露出难看的表情避而不答。”
“你问了谁?”
“什么?只有问杉山他们而已啊……”
纪子居然直接去问了本人,她的脑筋也太不灵活了。不过命名者本身也有责任在,所以秀一边走边向纪子开课讲授。
“‘四郎’是取自‘眠狂四郎’。”
“眠狂四郎……?”这个名字纪子听过,但是无法和杉山联想在一起。
“杉山一直是全学年的第一名,这大概是他深夜苦读来的成果吧!一年级的时候,他便学到从第一堂课睡到第三堂课的过人绝技,由于他未免睡得太猖狂了,所以就替他命名为眠狂‘四郎’。”
“……”
“说到这,你也该知道‘那鲁’的意思了吧?”
“你只说到这,我哪会懂……不过,‘那鲁’是‘自恋狂’(narcist)的简称啰?”
“大错特错。那当然是来自‘昏睡症’(narcolepsy)的简称嘛!连这也不懂。”
“昏睡症?”
“就是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想睡就立刻呼呼大睡的怪病。她也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在瞬间进入睡眠状态的能人,不管是多严格的老师的课也照睡不误。对有失眠症的人来说,她可是众人崇敬的偶像。”
“……你一年级的时候,在上课时,全班都在睡觉吗?”
“当然有人醒着啦!你也动动脑子吧,不然怎么会知道是谁在睡觉?”
“是、是。你说得有理。……那‘札’是什么意思?他也会在瞬间睡着吗?”
“他没睡,除非他练球练到很累的时候。不过,”
洼田诚长得相当高,从一年级起就是排球队的正式成员。
“‘札’一开始时,我是叫他‘盖札’,不过和‘盖茨’容易混淆在一起,所以就只叫他‘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