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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世强正和“川妹子”逗嘴皮子,王启良一推门就进来了。“川妹子”一头撞向王启良,王启良顺势用手扶住她的头,说:“又发什么神经病?”
“你个龟儿子,你办的好事!你不得好死,老子不让你‘爬雪山过草地’,你让你的小姘头去医院打我!她出手搧了我两耳光,又揪住我的头发摁在地上打我。你可解气了!你可舒心了!你想让她打死我,你好爬她那雪山?过她那草地?管叫你安逸到了家,是也不是?……”
高世强听了好笑,怎么把这些见不得人的话都搬出来了,就说:“大嫂,我发现你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你了。你也好意思说这些话,你不觉得牙碜吗?你是学医的,什么男女事都知道,哪能随意就把床上的私密拿出来说?你这么乱说,也不怕人家找你打架?”
“川妹子”心里大惊,急忙说:“我还是原来的我,一根头发都没变,就因为你们把我逼成这个样儿!我现在还怕什么?穿上衣服是个人,一丝不挂都是那个德行,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小姘来找我,我也骂她,怕啥子嘛!人早晚不是死嘛,就当我死了一半。王启良,你龟儿子也说句话,你为啥子派她去打我?”
王启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川妹子”非要王启良摆明态度。王启良就是一言不发,随她哭闹吵骂。
“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你个龟儿子想咋个办,说句痛快话!”逼到这步,王启良只好说:“你要让我说话,我就说几句。我现在才发现,你变得越来越像个泼妇!你说话要有根据,做事要有证据,你咋个能胡乱说?我的态度是:你想和好,咱们就回家。别这么三天两头来厂里闹事。你不怕可碜,我还怕可碜呢!你如果不想和好,那咱们就快刀斩乱麻,说办就办——”
“川妹子”说:“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还不叫我说话?我说话就是泼妇?你咋个不骂你那个小姘是泼妇?你说你想和好,你为啥子不回家?回家只供你‘爬雪山过草地’,你想得美,我不能当你的泄欲器!我要你回家,就是要谈判离婚条件。咱可以离婚,但我离婚不离家,你那套宅子得留给我,只要你和你的小姘出了那大院。”
王启良干生气也没办法,也不能说话,你说一句,她说十句,你小声说,她大声吵闹,在厂里影响不好。
高世强对“川妹子”胡闹失去耐心,说:“你说你自己的事,不要在攀扯别人。没有根据的事,一字也不能说!”
“咋个没有根据,咋个没有根据?前天二人在屋里面对面又说又哭,只怕没哭‘进去’!那是被我当场捉住,只怕当时没有照相机,咋个不算证据?”
高世强对这样的人真是哭笑不得,生气地说:“嫂子说话一是强词夺理,二是不讲道理。那天我给你解释,他们说话内容,李艳玲是先和我说的,我表示同意,不会引起其他误解才说的。因为涉及大伯的案情,不便让人知道,所以二人在屋里谈话。谁要是说昧良心话,谁是个大王八!”
王启良说:“嘴在她头上长着,愿咋说就咋说罢!刚才说她要离婚不离家,我同意!把那套老宅给她,我没意见。但有一条,把女儿必须给我!”
“啥子?”“川妹子”发疯似的一叫:“把娃儿给你?让她受后妈的气?一千个一万个不行!我既要宅子,还要娃儿,把你扫地出门!你要同意这个条件,咱们就办离婚手续!”王启良一憋气:“这个条件也答应!”
“川妹子”一扭头说:“你可想得美,你把宅子娃儿都给我,你去享清闲?你整日地搂着你那小美人儿睡?你想得美,想得美!”
高世强气愤地说:“大嫂,你要给人留条活路才行!你到底想提什么要求?”
“川妹子”说:“要想合我意,你们把那个小骚货调出车间。不行,调要调出厂,走得越远越好,让我见不到她,让我听不到她的声音才好,让你二人永远不得见面!”
高世强这才想起那句话“最恶不过妇人心”!但心里又一琢磨,这也足以证明,“川妹子”并没有真离婚的打算,只不过是借题发挥。
王启良说:“把人家调出去,调出车间,调出厂,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你这是无理取闹!”
“川妹子”说:“一条不答应,我一天也不离婚,我要三天两头来厂找你。闹事,。。。。。。”
王启良彻底没办法了。但高世强却认为“川妹子”并不想离婚,只不过用“离婚”这个词来打“牙祭”。
天已经黑了,为了缓和二人的矛盾,高世强邀一家三口去家里吃饭。“川妹子”边吃边喝照样和王启良掐架。“川妹子”那些条件至死不变。就是王启良答应了条件,也不离婚!是真不想离婚还是故意闹得一家鸡犬不宁?是深深爱着王启良还是死缠硬磨着王启良?这个女人的心,真是神鬼难测!
不久,医院领导来找厂领导,协商解决王启良夫妇的矛盾。为了缓和二人的关系,暂时让双方分离一段时间,也许不久就可以“小别胜新婚”,做一下冷处理。医院决定腾出一间办公室,供“川妹子”母女借宿。王启良可以暂住车间办公室。二人当场认可。双方领导的初衷是好意,谁知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走向了反面。
李艳玲报了“仇”,出了这口恶气,心里舒服多了。她父亲身体也好多了,所以她很高兴。这天下中班,李艳玲有一肚子心里话就想对高世强说。她认为高世强是一个可信的大哥哥,他和王启良光屁股长大,二人彼此不分你我,所以向他谈心,他决不会向外人说,他绝对会严守她的秘密。
这天下班正遇见高世强。她说:“高大哥,我们实习一年了,不知还重新安排工作不?”高世强说:“我想人事处会有安排!”她说:“求你给问一下好吗?”高世强碍于情面就答应打听消息。高世强转回屋说:“我刚才见人事处根据表现和工作需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正落实工作。”这李艳玲说:“你可知道我还动不动车间?”高世强还以为她要趁机调到常日班。一摊手说:“这些人事变动安排之事,没经党委和革委会讨论通过,都属于机密。我当然不知道你被如何安排!”李艳玲说:“我不是想趁机安排个好地方,我是想请你帮我说句话,不要重新安排我,我喜欢留在原车间,喜欢上三班运转!”高世强心里一惊,心想,她母亲因为调班曾找到厂里,后来她说她不同意调班工作,当时只以为她在表现自己。现在看来,她可是真的不愿离开三班。她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她就是为了入党?表示先进?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高世强认真地说:“你可要想好,前思思后想想,认真思考,可不能亲老娘(姥姥)后妗子——想起来一阵子!”她沉静地点点头说:“我想我这一年来,厂里有关于我的风言风语,这你也听说过。但那都是道听途说,可对我影响挺大。所以,我本人不想更换新环境,再者我认为上三班运转,我已经适应了,真的。。。。。。”高世强听了,心里不住地称赞,这个小技工生,一是有自知之明,二是工作、接人待物表现不错,虽有言传,那只是扑风捉影。咳,纵有真事,那也是年轻人好奇心还不成熟嘛!高世强说:“好哇,你一年来的表现真不错,虽有些风传,那也无所无谓!”突然,她红着脸说:“高大哥,我只对你说句真话。。。。。。”高世强一惊,心里猜想,说什么话脸红?李艳玲转脸对着墙说:“我真的特可怜我王大哥!他好可怜哪!”高世强听了,如坐针毡,说:“你,你说什么?”
“王大哥好可怜呐!他的父亲被我的父亲一句话,永远走了。王大哥因此受到降级、降职处分,一家老小回到北方。那个四川大嫂一点都不可怜他,把他闹得不人不鬼的,高大哥你说,我父亲欠下的债,该不该由我们偿还?”
高世强听出话中隐含着弦外之音!
“艳玲啊,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啊!你爸爸的行为是革命行动。你爸爸也不欠谁的,也不该谁的,怎么谈得到欠债之说?常言说‘父债子还’,也轮不到你哩!你可不能瞎想。大嫂和王大哥闹别扭,那是夫妻间的纠葛,外人可不能插手。可不能影响人家的夫妻关系。况且,过些日子,小两口好了,人家不骂你是第三者?”
李艳玲说:“高大哥,我是涉世不深,但我分得出好、坏、香、臭,我父欠债,我一定偿还。我认定的事,我一准要办。王大哥受这么大的磨难,我心里就难受。哪怕我有十分力,我也要用百分之百的力量帮助他。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心中的愧疚!你是我高大哥,我和你说心里话,我希望你相信我就行了!”高世强一直在琢磨李艳玲的一言一语,仔细分析言语含意。她肯定说了真心话,里面隐含冒险精神。她可能作出傻事。高世强又不能挑明,所以只能含蓄地说:“艳玲啊,干什么事都有个度,这个度就是底线,偏离这道底线的事,我们可不能干。。。。。。”
李艳玲低着头说:“我每天都在自责,我每天都在考虑,我也非常痛苦,只有你理解我就行了!”
高世强一听就急了,说:“艳玲呀,你可不能胡来,可不能做傻事。可要听大哥一句劝告!”她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急匆匆下了办公楼。
『17』第十六章小钻天猴
第十六章“小钻天猴”
厂工会有个文娱干事名叫金淑凡,听名字好像是个女人,其实他是个长相帅气的老爷们。他比高世强大一岁。上初中时,高世强和王启良都看过金淑凡——“小钻天猴”的武戏。那时他已是地区京剧团的名角。说起此人身世,确实可怜。当年金藏胜被游击队长李明禄“枪毙”时,他还躲在娘胎里睡觉。娘怀着他改嫁,嫁给一个老光棍。六个月后,他呱呱坠地,母亲却得了产后风,两个月后不治身亡。老光棍既当爹又娘,抱着他到处讨奶水吃。有一天讨到城西前楼村一户人家。家主人名叫赵广富。是“祥云社”京剧班的文武老生,艺名“钻天猴。”因为鬼子占领这座城,“祥云社”京剧班就散了班,赵广富回家种地。他身边有两个女儿。大女六岁,名叫大丫。二女三岁,就叫二丫。两个丫头,缺少一个顶门立户的,这也是最遭心事。赵广富见老光棍抱着一个瘦骨鳞鳞的孩子,立刻把他们迎进家里,叫二丫娘给孩子喂奶。因为二丫三岁还没断奶,正好有奶喂这个小儿。赵广富问明事情原委,心里非常难过。看老光棍心地善良,但穷得掉渣,自己没饭吃,如何能养活这个孩儿?就提出想领养这个吃奶的小儿。老光棍正愁无人收养小儿,当场磕头拜谢恩人。但他提出一个要求:“孩子姓金,永不改换姓氏!”赵广富满口答应。临走,送给老光棍二十块大洋作为酬谢。因二丫娘的奶水不足,要请一位奶娘。城北郊有一位哑巴奶娘,刚生一个孩子就夭折了。于是赵家就请来奶小儿。在奶娘的精心呵护下,小儿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