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只希望他的农田肥沃一点,他的老婆能够舒适一点,但他的祈祷从未灵验过。他和他的老婆一共生下五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长大成人,他的这名儿子被叙利亚征召当兵,并且参加了1973年的战争。他的儿子的确比全家人稍为幸运一点:当他儿子的BTR160装甲运兵车被一辆以色列坦克击毁时,他刚好被抛到车外,只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虽然变成了半个瞎子,不过小命总算保住,而且还结婚生子,让老农夫当上了祖父,现在他儿子经营一点小企业,另外还放点高利贷。在他苦难的一辈子中这是唯一遭遇的好运道,这也是老农夫唯一的乐趣。
老农夫拥有的一小片田地靠近叙利亚及黎巴嫩的边境,他在这块贫瘠的农地上种植蔬菜,还有放牧几只羊。他不是一个刚毅的人,也不是真的可以忍受痛苦的人,甚至存活对他来讲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生存下去对于老农夫而盲,仅仅不过是他一个没有办法改变的习惯,只是一段无止境的痛苦日子。当每年春天他的母羊生出小羊时,他总是希望不要活到眼看着这些小羊被屠宰——不过他也不喜欢想到这些愚蠢温驯的动物活得比他还长。
又是一个黎明到来。老农夫投有也不需要一个闹钟。当东方发白时,羊群脖子上的铃铛便开始响起。张开眼睛后,他再次感觉到四肢的酸痛。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后缓缓地爬起来.他马上洗脸刮胡子,吃着发霉的面包及浓郁的甜咖啡,然后开始另一天的劳动。老农夫总是在气温升高之前趁早整理他的花园。他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因为他可以在这里种一些可在当地市场卖出去的东西,然后换取现金买些他认为是奢华的物品。但即使如此,这也是相当因难的一件事。这项工作总是让他关节疼痛,再加上他还得让他的羊群避开两军交战的地区,后者令他更加难受,但是这些羊群亦可换点现金,而且没有这笔钱,他可能早已挨饿了。事实就是如此,他只有靠着满布皱纹的额头滴下的汗水,才能吃得够饱,如果他不是如此孤单的话,他可以吃得更多,就是这样子,孤寂使他更为节俭。即使他耕田的工具已经相当老旧,他还是舍不得换新的。当他走出花园来到他的田地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他必须除去每天在作物间冒出的杂草,他跟他的父亲及祖父都曾突发奇想,他们想像如果有人能训练一只山羊专门吃这些杂草,而不会吃到其他作物的话,对他们而言这真是一大功劳。这些羊除了有时候还会顽皮一下之外,他们的智慧跟一堆泥土没两样。他如往常一样从相同的角落开始他三个小时挥动锄头的除草工作,总是沿着一行又一行的作物依序整理他的农地。
铿!
“这是什么东西?”农夫立直身体,抹去额头上的一些汗水。他早上的工作才做到一半,希望在看羊的时候能稍微休息一下……这应该不是个石头。他用他的锄头翻开周围的泥土——喱,是那个东西。
人们常常对这种现象感到很奇怪.对全世界农夫来讲,这是最自然的现象,自从人类最早开始进入农业时代后,农夫们就注意到农田里常常会冒出石来。新英格兰的石墙常被附会为超自然力量所造成的神秘现象。事实上是水造成的。雨水落在地面后渗入土壤内。冬季的时候地下的水就结成冰,水结冰的过程中会膨胀。不过水膨胀时只会往上而不会往下,因为向上推是比较容易的。这种膨胀过程使土壤里的石头冒出表面,因此好像是田里长出石头一样,这一点在叙利亚的戈兰高地地区特别明显,它的土壤是属于新生代火山运动所造成的,所以很多人都相当惊讶那儿的作物在寒霜下依然能够生长。
但老农夫掘到的不是一颗石头。
它的外壳是金属的,上面漆着砂黄色,他把覆盖它表面的土壤拨开。喔,是那一天掉下的.就是那一天他儿子被——
我该拿这个鬼东西怎么办呢?老农夫问自己。它当然是一颗炸弹。他还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奇怪的是,这个东西怎么会掉到这一带来.老农夫从未看过任何飞机在他家园附近投掷炸弹,不管是叙利亚或以色列的,但这并不重要。由于这颗炸已经埋藏多年,已习惯了它的存在。对于这位老农夫而言,这颗炸弹跟一颗黄色的大石头没有两样,只不过这颗炸弹太大而难以挖出来,占掉他农田的一角,阻碍了附近两排胡萝卜的生长.他并不怕这个东西。毕竟过去这些年来它都没有爆炸,表示这颗炸弹可能已经失效了。通常炸弹从飞机落下后,撞及地面时应该会爆炸。这颗仅在地面上撞个小洞,第二天就被他用土埋在地下,当时他正因儿子受伤而心神意乱根本没留意这颗炸弹。
为什么这颗炸弹不乖乖地待在原来地下二公尺的地方呢?那儿才是它试待的地方嘛.他不由得自言自语。但这口吻绝不符合他的生活哲学,不是吗?过去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东西,最后他还是躲不过,不是吗?农夫常常觉得奇怪,为什么上帝对他如此残酷。难道他没有按时祈祷,难道他曾违抗德鲁士严苛的教规吗?他也从没有对神要求过太多,他是在替谁在赎罪呢?
到了晚年才问这个问题,似乎是没什么道理。现在他还有工作得做。他继续锄他的草,甚至还站在露出的弹体上以便工作,然后沿着这行作物继续下去.一两天后他儿子会回来看他,带着他的孙子让他享受含饴弄孙之乐,这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知道的乐趣。那时候再问他儿子的意见。他儿子曾经当过兵,应该比较了解这种事情。
这样的星期是任何政府官员最痛恨的,重大的事件在不同的时区内正在进展中。那里跟华盛顿地区有六小时的时差,弄到最后雷恩虽然没有作任何长途旅行,居然也发生时差不适应的问题。
“那儿的事情进展得怎样?”克拉克在司机座位上问他。
“完美极了。”雷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弹手上文件.“沙特阿拉伯及以色列昨天真的达成了重大协议。两国都同意了对方所提出的交换条件,而且他们真的是诚心诚意地提出这些条件,”雷恩不禁对此微笑。这一定是偶发的,如果他们知道对方的心理,两国一定会改变他们的立场。
“这一定使某人羞愧尴尬不已!”克拉克大声笑道,跟他的上司想着同样的事情。现在天色还满暗的,早起的好处之一就是路上还是空荡荡的。“你好像还满喜欢沙特阿拉伯人的?”
“去过那儿没有?”
“你是说除了那次波湾战争之外吗?我待在那边满久的。我早在七九年和八零年时就曾待在伊朗过,而且跟抄乌地阿拉伯人相处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还学了他们的语言。
“你觉得那个国家怎样?”雷恩问道。
“我满喜欢那儿的,在那里我还跟一个家伙交情不错,他们陆军里面的一个少校——他跟我一样也是个特务。虽然没有太多的野战经验,不过读了不少军书。他也知道自己有很多要学,而且当我告诉他一件事时,他会认真地倾听。我曾到过他家两三次。他有两个很可爱的小孩,现在有一个已经在飞战斗机了。不过他们对待他们女人的方式的确很奇怪,我老婆珊蒂绝不会赞成的。”克拉克顿了一下,以变换车道超过一辆卡车。
“以职业的眼光来讲,他们是相当好的合作伙伴。无论如何,我所见到的沙特阿拉伯人都不会很讨人厌。他们是跟我们不太一样,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世界上又不全都是美国人。”
“你跟以色列人相处过吗?”雷恩一边问道,一边合起他的皮箱。
“我跟他们共事过一两次——嗯,不只一两次,主要是在黎巴嫩。他们的情报人员真的是专家,都是一些自大傲慢的家伙,不过我遇到的那些以色人员的确有资格傲慢。他们都具有坚定不移的意志,就像是——我们和他们的意志,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他们的傲慢也是可理解的。”克拉克转过话题。“这对他们来讲是个大转变,不是吗?”
“你是指什么?”
“让他们摆脱过去的情结,这比登天还难。”
“不会的。我真希望他们能睁开眼睛正视现今的世界局势。”雷恩不平地怒道.“博士,你必须了解他们的心理.他们全国人民的想法都像是第一线的战士。你还期望他们怎么想呢?老兄,他们的国家现在就像交战区一般。我们过去的士兵在越南杀红了眼,就跟他们现在的想法一样。当时我们在越南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你的同胞,其他的人都是敌人。”克拉克摇摇他的头。“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在以色列集体农场里,试图对那些以色列孩子解释我们的想法吗”他们的基本心态就是生存,以色列会做如是想,只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以别的方式思考。纳粹杀了几百万的犹太人,而我们却一点都没帮上忙——也许我们没办法尽一点力是因为当时的情况。我常在想,如果事情又重演一次,而我们真的认真想暗杀希特勒,事情可能就会完全改观了。”
“不管怎么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们的确需要把眼光放远一点。不过你也必须记得我们的要求也太多了。”
“也许我碰到老班的时候,你该待在我身旁,雷恩打哈欠时说道。
“你是指班雅科将军吗?听说他是一个难缠而且严肃的家伙.他的士兵相当尊敬他这个人。这一点就说明了许多。很抱歉我不在场,但是我实在需要休假,就像这两周的钓鱼假期。”
甚至像克拉克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都有休假的时候。
“我听到你说的了,克拉克先生。”
“嘿,我今天下午得到关系科那儿去接受手枪射击的重新检定。如果你不介意我说实话,你看起来实在需要一点解除压力的娱乐,老兄,何不跟我一起去靶场玩一玩?我有一枝相当精良的小型贝瑞塔手枪可以借你玩一玩。”
雷恩对这个提议想了想,听起来的确满吸引人的。事实上,这个主意听起来很棒,但是他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我没有时间,老克.”
“是的,长官,你没有花点时间做运动,你他妈的喝得太多了,你看起来实在不像样,雷恩博士。这是专家的意见。”
不正是我太太凯西昨晚跟我说的话吗,但克拉克不知道情况有多糟。雷恩望着车窗外房子的灯光,住那些房子的公务员都刚刚起床。
“你说得没错。我必须开始戒酒并做一点运动,但今天我实在没有时间。”
“那么明天我们吃完午餐以后,作点小跑如何?”
“我明天得跟各处处长共进午餐。”雷恩只想躲避。
克拉克只好放弃不再多谈,只专心开车。这王八蛋什么时候才学得乖?像他那么聪明的家伙,他正让工作逐渐侵蚀自己。
福勒总统一早醒来,发现一堆金发散落在他的胸膛上,又有一只女人纤瘦的手臂放在他的身体上。醒来方式比今天更糟的有许多.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忍了那么久。搞上艾略特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老天啊,忍了那么多年。虽然已经有四十出头,不过依然柔软而且美丽,是任何男人所梦寐以求的,而总统也是个人。他的亡妻玛丽安,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