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抛开每天工作的压力。他也需要运动。他还需要做很多事情。他需要再度成为一个男人。尽管他需要这一切,他还是不断失眠,心里不停地想着白天的工作及晚上不举的事实。
雷恩知道艾略特恨他。他甚至认为自己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几年前在芝加哥两人第一次会面时,那天双方的情绪都不太好,所以碰面时发生了一些小口角。问题是他不容易记得这些小仇小恨——起码其中大多数的小冲突他都忘了——而艾略特却不同;最重要的是,总统听她的话。就是因为她,雷恩在梵蒂冈条约幕后所扮演的角色将永远不为人知。这件事是他在中情局岗位上所办到的足以令他感到骄傲的事情——雷恩对于自己在中情局里的工作是感到骄傲没错,但他也知道他的工作只是在战略上或政治上单单为国家的利益效劳而已,而梵蒂冈条约却不同,它是为全世界谋福利。这件事是值得让他骄傲的事情。然而现在却烟消云散,功劳全归给别人。雷恩并不想独占全部的功劳。因为这并不是他个人的成就,但他却希望自己的名字被人提一提。这个要求难道太过分了吗?他一天工作十四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汽车旅行里,并且为他的国家冒了三次的生命危险——为的是什么呢?结果一名来自伯明罕学院的政治小人竟就这么简单地毁掉他的一切功劳。
艾略特,如果当时我没做那些事情的话,你甚至还爬不到这个位置,连你的上司,俄亥饿州的冰人福勒也当不成总统!
但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一点。雷恩已经许下承诺。对谁许下承诺?又为什么要许下承诺?
最槽的是,这件事已经在他始料未及的方面影响到他。今晚他又让他的太太失望。他完全无法了解这一点。就像是打开开关而电灯却不亮,转动车轮发动车子而——
不像个男人。这是最简单的形容方式。
我是个男人。我已经做过任何男人能做到的事情。
老兄,那么试着跟你的太太解释啊!
我曾经为我的家庭、我的国家奋战过,为了我的家人及国家杀过人。我被单为男人中的佼使者。我曾经完成过一些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的重大任务,并严守一切必须保守的秘密。我替国家效劳的程度不进于任何男人。
那么你为什么在半夜两点呆呆地看着这片河水呢,王牌?
我曾经完成一个伟大的成就!雷恩的内心怒道。
有谁知道?又有谁在乎呢?
但我的朋友呢?
他们对你实在很好——再说,你有什么朋友?上一次你跟泰勒舰长或杰克森聚在一起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在兰格利的朋发——为什么不把你的问题跟他们讲呢?
黎明的到来令他惊奇,但却不如他真的独自坐在客厅里睡着令他更为惊奇。雷恩站了起来,感觉到肌肉酸痛,他没有清醒的时间并未帮助他松驰。他并不是真的睡着了,他向浴室走去时告诉自己。这段时间他只是没有清醒。睡眠应该是真正的休息,然而他却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休息到,而且前晚所喝的劣酒此时正开始产生宿醉的效果,使他头痛得要命。唯一的好消息——如果这算是好消息的话——是凯西并没有起床。雷恩为自己煮了一壶咖啡,然后站在门口等着克拉克开车来接他。
“我看你又过了一个很好的周末。”克拉克在雷恩坐进车时说道。
“你呢,克拉克?”
“你听我说,副局长,你尽管可以对我的开心打哈哈。可是过去几个月来,你的情况看起来实在很差,而且是越来越糟。你最后一次度假是什么时候?为何不花个一两天把一切抛开,你知道,也许在这段时间你可以试着把自己当作个真正的人,而非政府机构的售票员,一直害怕如果他离开位子就会有人趁机没买票就溜进去?”
“克拉克,你真的使我一大清早就觉得前途光明。”
“嘿,老兄,我只是个贴身保镖,但当我在认真执行的我‘保护’职责时,请不要开玩笑,好吗?”克拉克将车子开到路旁停住。“博士,以前我看过别人跟你一样。人们的精力是有限的,总有一天会耗尽,而你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你就像一根不但两头烧,而且中央也在烧的蜡烛。如果你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样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已经不再是二十岁了,这些话本来我不该讲,但如果我不提没有人会提醒你。”
“我对人老了以后,身体机能会退化的情形相当清楚。”雷恩企图以开玩笑的语气显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是克拉克在小题大作。
然而这一套并未生效。克拉克突然,想道,雷恩的太太没有在门口送他。家里起了一些争执吗?然而他也不能问这种问题,对不对?他看到雷恩的脸色已经够糟的。一定不止是肉体上的疲劳。他是从内心产生了倦怠感,毕竟上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他必须替凯伯特局长处理每一件要送出去的公文,这压力已经够大了。凯伯特——倒不是一个坏人,他没有什么恶意,但事实上,这家伙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因此众议院得靠雷恩,外勤处及情报处也得依赖他的领导及协调。雷恩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也不清楚有哪些东西其实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各分处的处长可以担起更多的责任,但这些人却让雷恩替他们做他们的工作。其实雷恩只要在自己的副局长办公室里吼一吼,事情就可以改善,但凯伯特会在这种事情上支持雷恩吗?——或者是说白宫那些王八蛋会将此当作雷恩想篡位的迹象吗?
去他妈的政治,克拉克将车子开回路上时想道。办公室里的政治手腕,政坛上的政治花样。雷恩在家里肯定也有不顺心的事。克拉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他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
博士,你这个人太过善良,根本不适合那儿!
“我能够给你一点建议吗?”
“请吧。”雷恩回答道,一边看着他手上的文件。
“休个两周的假,到迪斯尼乐园或麦德俱乐部玩一玩,随便找个海滩散步。反正要到郊外玩就对了。”
“孩子们都在学校里了。”
“那么替他们向学校请假不就得了,看在老天的分上!也许不带孩子更好,把他们留在家里,然后跟你太太一起度个甜蜜的时光。不,你不是这种人。带孩子们去看米老鼠。”
“我实在不行。他们在学校——”
“你的两个孩子都还在小学,又不是在念研究所,博士。两周不上课,只会错过长除法或不会拼‘松鼠’这些字罢了,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智育成长。你需要抛开工作的烦恼一阵子,重新充电,到郊外闻闻去他妈的花香!”
“我有太多的工作,克拉克。”
“你听我说!你知道我亲手埋葬了多少个朋友吗?你知道和我一同作战的同胞弟兄里,有多少人根本没有机会娶妻生子,更不用提能拥有一栋河边的小屋。老兄啊,有一大堆人根本没有办法享受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现在已经拥有这么多了,而你想把这一切毁掉——这就是即将发生的情况,博士。依你现在的情况,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十年你这一切就毁了。”
“我有工作要做!”
“再重要的工作也没有比自己的生活重要,你这个傻瓜!难道你不懂吗?”
“如果我休假,谁来掌管这一切呢?”
“长官,你在状况最佳的时候,也许是个难以取代的人才,但以你现在的情况,古德烈那小伙子在你位子上的表现至少会跟你现在一样好。”克拉克知道这句话正中雷恩的要害。“你以为你现在的状况多有效率吗?”
“拜托你闭上嘴,开车就是了。”根据今早文告内容里的特殊密码字句,雷恩知道局里又收到一份三角帆的报告等着他处理,另外新高山又有一份报告。今天会是一个忙碌的日子。
真是祸不单行,雷恩对自己想道,合起眼睛休息一阵子。
情形越来越糟了。雷恩对自己还能工作感到惊讶,更惊讶的是他疲劳的程度竟然能压过早上咖啡的效用,使他在车上还能睡个四十分钟。他看到克拉克脸上一副早告诉你会如此的表情,便乘电梯到他七楼的办公室。一个信差带来两份重要资料,上面还有一份字条写着凯伯特局长今天会晚一点到。这家伙的工作时间跟银行的职员一样短。间谍的工作应该更辛劳一点,雷恩想道。我工作得就跟条狗一样。
新高山的报告先进来。这份报告指出,日本人企图推翻六个月前美日双方所达成的贸易协定,因为日本人在这次协定里作了一次很少见的让步。他们打算用一些“不幸且无法预知”的环境因素来推翻这次协定,其中一些理由也许还是真的,雷恩在翻到下一页时想道——日本人跟其他国家一样有许多国内的政治问题——但他们的企图并不仅是如此:他们打算在墨西哥进行某些计划……好像跟他们的首相明年二月来华盛顿访问有关。日本人决定购买较便宜的墨西哥农产品来取代美国的产品,并计划降低对墨西哥的关税。无论如何,大致情况就是如此。然而日本人却不确定他们从墨西哥方面能获得任何让步,于是他们计划…………行贿?
“老天啊。”雷恩喘息道。墨西哥的宪法革命党并不能算是个真正廉正的政党,但……日本人将会在墨西哥市跟对方进行面对面会谈。如果他们能取得墨西哥当局的让步,日本人就能以开放日本农产品市场给墨西哥的代价交换墨西哥市场的开放。然后他们在去年二月承诺购买美国农产品的数量将会降低。日本人的生意眼光真好。日本不但可以购买到比美国更便宜的农产品,同时又能够多开辟一个市场。将来日本的卫生署可以随便以美国农夫使用化学肥料为由,来推翻跟美国的农产品贸易协定,此举将会大大出人意料之外,但美国政府又不能对日本当局因为顾及民众健康这个理由发出怨言。
日本人行贿的金额跟此次目标的身价成正比。两千五百万美金将以半合法的方式付给受惠者。当明年墨西哥总统卸任时,他将是一家新公司的总裁……不,他们会以合理的市场价格购买墨西哥总统已经拥有的一家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新主人将会让墨西哥总统继续留任该公司的总裁,同时设法膨胀公司的价值,并且付给他可观的薪水,以交换墨西哥总统在公共关系上显著的专长。
“多好的津贴。”雷恩大声地说道。这简直像个闹剧,而最好笑的地方是,在美国如果有相同的情况发生,而受贿者聘请的律师又够高明的话,他甚至还可以无罪脱逃法律的制裁。也许事情还没那么严重。有一大堆从国务院及贸易署离开的公职人员,马上就被日本的利益团体所雇用。
除了一件小小的事情之外:雷恩手上所握的这份资料是日本人阴谋的证据。日本人在某方面相当愚蠢:日本人认为有些会议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此自己在里头大放厥词,也绝不可能被外面的人听到。而他们不知道某位内阁阁员有一位情妇,她使男人松口的能力特别高超,而这位情妇自己又养了一个面首,在这方面的能力恰可跟她比拟;因此美国现在可以获得全部的情报,全是靠着一位国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