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失落了,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我就成已婚妇女了。没有安慰品么?”半晌,何可人才松开迟宇新,故作无所谓的姿态。
迟宇新因为直起身子,启动了车子,“想要什么?”
“毕竟是迟家三少,这说话语气都不一样。我若是说时光机,你给得了?”何可人觑他,语带挑衅。
“给不了。”他倒是不在意,“我只问你要什么,没说但凡你要我就能给。”
何可人一双杏眼里藏着利刃似的望向他。
“口舌之争都输不起?”迟宇新没看她。
“不,我是怕你输不起。”此刻,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何可人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向前探身,吻上去,唇舌纠缠,然后,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何可人迅速坐直了身子,看着迟宇新过分发红的唇,下颌微微抬起,眼里笑意渐深,“被攻城略地的感觉如何?”
迟宇新伸出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唇,然后勾了唇角,“不差。”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何可人才发现原来是Jessica的店前。她想起之前周延对自己说的话,也猜到了是来做什么。
两人并肩走进去,只有前台接待在,Jessica并不在前厅。
不过,前台一见着迟宇新,便走来说,“迟先生,这边请。”
迟宇新握住了何可人的手,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有些粗糙,摩挲着自己的指腹。两人随着接待,一路进到了最里间。
Jessica没一会便过来,她的目光落在了迟宇新和何可人紧握着的手上,也没多说,“婚纱在里面。我带你去试。”
迟宇新这才松开了何可人,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试衣间里,Jessica一边替何可人将拉链拉上一边说,“尺寸都还合适,就是腰际这块得再收些。”
“那你帮我改下吧。”何可人看着镜子,倒有些心不在焉。
Jessica点了点头,在她身后站着,与她一同望着镜子,“你这副表情,可不是做新娘该有的表情。”
“你愿意做别人的负担吗?”
Jessica从一边拿了软尺,量她的尺寸,“任何事物都是一体两面的。负担这种东西也是如此。如果对方甘之如饴,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米兰昆德拉曾经在他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如是说道: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我们压倒在地上。但在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但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变得自由而没有。
此时此刻,站在这更衣室里,何可人忽的想起这段话来。
迟宇新为她做过的一切,她清楚知道。只是他向她伸出的手,却使他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事到如今,对他而言自己究竟是否早已是他不堪重负的负担。这两日,她一直在思忖这个问题。
她怕的,是这一切已是他不能承受之重。却一次都没想过另一层意思。
这么想着,她的心,多少安定了一些。
Jessica领着何可人出来,迟宇新站了起来,看着何可人的双眼一点点温柔了些。
“怎么样?没辜负你这婚纱吧?”何可人单手叉腰,头顶的灯照着她,眼里流光溢彩,不似平日里那蛊惑的笑,而是真切地,笑到了眼底里,笑进了对方的心里。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3)
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3)
迟宇新笑起来,原本锐利的面容因着这微笑变得柔和起来,他一步一步走近,在她身后站定,看着前面镜子里相依而立的两个人,“该是我问,这婚纱是否辜负了你?”
何可人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铪碕尕午这一款婚纱,无论是款型还是设计,都是她所喜欢着的。
身着婚纱的自己,她不是没有想象过。和顾锦言在一起的时候,她心心念念所期盼着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身穿婚纱,与他一起走上教堂。这一日终于来临,可她身边站着的,却并非当初坚信不疑的良人。
迟宇新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下了然,低下头去,脸贴着她的脸,轻声开口,“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
何可人被这话拉回到现实里来,他说得直白,她也吃了一惊就连身子都有些僵住。像这样的时刻,她总要忍不住怀疑,迟宇新是不是有能看透人心的异能。
她藏起那些小小的情绪,扬起唇,笑意嫣然,微微侧过脸看着迟宇新,晶亮的眸子里映着迟宇新的脸,“看来你和我的品味很近。”
迟宇新站直了身子,“你喜欢就好。”
原先见两人动作亲昵,Jessica默默退到了一边,这会,她才走上来,“尺寸基本还好,最近瘦了些,腰部得修改一下。”停了停,她又说,“还有敬酒服,现在有三套备选的,一套中式旗袍,一套水纱长裙,一套短款连身裙。”
“就长裙那套吧。”
Jessica身边的助手听了这话,便进了里屋,将那三套一起推了出来。Jessica拿出其中的红色长裙,“确定就这件?其他两件不用试试看吗?”17Go5。
“恩。其他两件就不要了。暂且先不试了。我怕过几日又该胖了。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看。”何可人也没看身边的迟宇新,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婚纱也是。先别急着改。等婚期近了,我再来试一遍。”
Jessica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迟宇新。他站在何可人身边,身形笔直,眉目之间没什么情绪,倒也没反对的意思。
她也就挥了挥手,示意助手将这几件衣服拿下去。
何可人在试衣间里换了衣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还是读书那会的打扮,但是却心知肚明,无论如何怎么做,过去的,都再也回不来了。
Jessica走进来,见着何可人出神的模样,又说,“你今天,很不在状态。”不是问句,异常笃定的意思。
“昨儿没睡好。”何可人淡淡开口。
Jessica没看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若是你当真决意同迟宇新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若是心里还有不甘不愿,想做什么就去做。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太不像你。”停了停,她又接着说,“何家现在的境地很糟糕,据说已经快到了不得不申请破产的地步。当然,这背后肯定也少不了迟宇新的推波助澜。”
“那不是正好么。”何可人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就连语气都连一丝人情味都没了,“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何家是怎么倒下去的。”
眼前,何可人的眉眼之间,蒙着雾气,结了一层薄冰似的。杏核眼里是幽深无尽的暗色。彻骨的寒意与恨意。
Jessica倒也不以为意,只说,“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过去的羁绊就斩断吧。对你,对他,都好。”她说完这一句,浅褐色的眸子紧盯着何可人,“或者,斩断你和迟宇新的羁绊。”
Jessica鲜少会如此严肃地对何可人说这些,她们彼此认识近十年,若不是Jessica瞅着她这犹豫不决举步不前的模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也断不会跑来说这些。
宇本个走来。“我有分寸。”何可人无意将对话继续下去,只丢下这么一句,便往外走去。
Jessica也没再多说,待何可人走出后,她将手中的东西搁下,背靠着墙壁,看着头顶的射灯。
何可人方一出来,迟宇新便看见她脸色不对,他也不问,只是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与她一同往外走去。
待上了车,何可人将手里的包丢到车后座,调了座椅,然后靠上去。等了好久,也没见迟宇新发动车子,她这才看着迟宇新。
对方也没看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才说道,“不想结婚?”
“没有。”何可人没再看他,只是看着前面的道路。
“这或许是你唯一可后悔的时候。”迟宇新“善意”地提醒她。
何可人心中烦躁,依旧半躺着靠在座椅上,手扶着自己的额,“我并没有一定不要在你身边的想法。从来没有过。”
迟宇新没说话。
车子里很静。车子外面传来的鸣笛声和人群喧闹的声音,却渺远而久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传来似的。遥远而渺远。
烟草味在车子里弥漫开来,何可人将车窗摇下了一点,直起身子,将迟宇新手中的半截烟夺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仰头朝着天窗吐出烟圈。
“需要后悔的机会的,或许是你吧?”
迟宇新挑眉,“是吗?”
“你父亲现在还在病床上,迟安然因为你和我的事情吞服安眠药,你母亲为此心力交瘁。这些都是你爱着的人。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你何时在意的这么多了?”
“我并不介意,他们会怎么样。但是,他日,你若对现在的选择感到后悔,我会很苦恼的。”何可人用中指弹了烟灰,又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之中,她不似平日里的妩媚模样,静静地,就连这声音都静得跟清泉似的。
迟宇新从她手里将烟抽回来,吸了最后一口,将烟摁灭,“我清楚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也清楚我在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感到后悔。我没后悔过,日后也不会。”
他清楚知道,她的担心害怕。
所以,这一刻,他亦愿意坦诚面对她。如今他已三十多,人生已过去了近一半。有得必有失,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清楚知道的事情。这一路走来,他失去过很多很多,背负过很多。但,她还在身边。16607573
迟宇新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所以,你所在意的事情不会发生,你也不必为此担心。我信奉的真理只有一条:真正想要的,即便是抛弃一切,也必定要紧握在手里。而卧清楚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这些,你应该清楚。”
迟宇新的手很温暖,暖意顺着他的指尖传递到自己的手指。
他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海一般的深沉。
“三哥,我只是害怕。”她终于不再隐瞒自己的情绪,假装无所谓,假装洒脱淡定,轻声叹道。
“我知道。”回答她的,是如小提琴一般沉郁的声音,镇定剂似的安抚着她不安的心。
医院里。
顾锦言从主治医师的病房里出来,脸失了血色,惨白一片。何光耀的身体状况已经容不得再继续拖下去。
李云沁从何光耀病房出来,便看见顾锦言跟游魂似的走了过来。她停在那,等顾锦言走近了,才压低了声音问,“病情不乐观?”
顾锦言点了点头,“我准备去做配型。”
“我说过了,你不准!”李云沁抬高了声音,然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声音都有些尖利,她又立刻将声音压了下去,“我不想再重申,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所以,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何叔去死?”顾锦言亦不敢让里面的何叔听到,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和情绪。
“没有任何理由,就要我放弃?怎么,你就有那么多难言之隐么?瞒着爸和其他人来往生下别人的孩子,然后让爸将我当亲生儿子?眼睁睁看着我和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乱。伦?”
乱。伦这两个字,顾锦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平日里温文如玉的男子,这会因为(“文)愤怒和一(“人)直以来深埋(“书)在心底里的怨(“屋)怒终是藏不住,一股脑冒了出来。他额头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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