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爱,旧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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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的爱,旧了时光-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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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为什么要你陪着我承担后果呢?六年前也是这样。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狭长双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悲伤的温柔之意。他的声音轻轻的,却是坚定的,“我呢,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孩子只是锦上添花。我只需要你。”

这一生,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守住她。

如今,她还在这双臂之中安然呼吸着,这就已经足够。

可是,你这样说,并不能够宽慰我啊。

即便你不想要,我也想要给你。至少,能给你一个健全的家庭。

这些话,她却再也说不出口。

被你这样深爱着。

被你这样无怨无悔的深爱着。

是我的荣幸。

亦是我的罪孽。

面对你的付出,我却是如此无能为力。

好半晌,她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她伏在他的肩头,低声说,“三哥。找个代孕母亲吧……”

迟宇新扶住她的肩膀,逼着她迎上自己的目光。他抿唇,薄唇之间吐出的是不可撼动的毅然决然,“不要再想这些。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们一个孩子,那就要。如果注定没有,也没关系。我对孩子并没有执念。如果你真的觉得想要给我些什么,那就在我身边,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遇上什么,都留在这。”

他停了停,他弯了唇角,浅吻她的唇角,“再说,我还没做好做父亲的准备呢。”

其实,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看见儿时发小们的孩子时,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到底,他还是不愿意她难过。

顾锦言站在河堤之上,风不断地刮过来。直到何可人与迟宇新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感觉到了寒意。身子一点儿暖意也没。

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她已经有了依靠。他无法做到的事情,迟宇新都能够做到。在她跌进人生的低谷时,迟宇新也都能将她拉回来。

这样就好。

可是,那些隐隐作痛的不甘与后悔,都还是日复一日,灼烧着自己的心。

在那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每个寒夜里。你所经历的悲伤与绝望,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在心上,日日夜夜,一遍一遍地深深划下去。

他日,若有人将那颗心掏出来,定能够看见,那些可怖的伤口,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那些伤口,定还在留着鲜血。

那是从来没肯愈合的伤口,那是伤口之上的伤口。

他站了许久,才回到车里。车子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些,他想要掏出钥匙,可那钥匙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没办法插进锁眼里。手一直在抖,怎么都停止不住。

他索性放弃了。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

可可,到如今,我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哪怕如今,我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为你做的。我能做的,也许只有,默默地祝你幸福。

十年前的那一天。尹芬手里拿着相机,冷笑着拍下那罪恶的一幕一幕时,或许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那天,当所有散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尹芬和他的时候。尹芬一步一步走过来,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巨大的耻辱、绝望几乎要将他逼疯。

尹芬蹲在他面前,用相机抵着他的下巴,唇边眼底都是讥讽的笑,“你呢,离何可人远一点。否则,这些照片,会寄到每一个认识你的人手中。”她停下来,笑容里满是恶意,“而且,你猜猜,那时候,我会不会对何可人做一样的事情呢?”

他终于在这最后一句话中,找到了残存的清醒,“不可能……她是……”

“她是我女儿?那又怎样?作为女儿的她不肯听母亲的话,还想着跟母亲的仇人私奔。总该是要教训的。”

那一刻,尹芬的眼里,没有一丝假装的情绪。那眼神,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只有恶意,与疯狂的仇恨。

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这样的地狱,让他的可可也一同坠进来吗?

不。不能够。

那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了。

眼前,尹芬一直在冷笑着。那笑容,在嘲笑着他的天真与不自量力。

他选择了离开。

即便被憎恨,即便背叛,他也要护住她的安稳。

可到底,他还是太天真了。

“我会离开。请你保证,不会伤害可可。”这是唯一能支撑着他保持清醒和理智的力量了。

“这是自然。”当初,尹芬是如此回答的。

他信以为真了。

那一晚,那样子的尹芬,如同恶魔。他忘了,恶魔的话,是不可信的。

那一天,只要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背脊发凉。可是,可可,我从不后悔遇见你,从不后悔爱过你。我所后悔的是,没能够保护你。

如果生命重新来过,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这一次,我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够护住你的安稳。即便是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身边的人,也不能使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惜,没有如果。

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后。

感谢那是你,曾在我左右。

迟宇新将洗过澡的何可人抱上床,扯了薄被替她盖上。他将姜汤端给她,扶着她的手,让她捧着那碗。

何可人慢慢地喝下去,直到一碗姜汤都喝完了,才觉得终于由内而外的,慢慢地暖和了起来。

迟宇新在她身边躺下来。她枕着他的手臂,倚在他的怀里。因为方才哭得太凶,眼圈还有些红。迟宇新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爱哭了呢?”

她撇了撇嘴,没说话。

屋子里很静很静,隐约能够听见窗外的风声和淅沥沥的雨声。每每阴雨天,人总是困乏的紧。和可人躺了一会,渐渐有了困意。

“那就开个孤儿院吧。”何可人轻声说。

“嗯。好。”

她能有些事情做,也总比胡思乱想来得好。他有意不愿让她再在商场中摸爬打滚,毕竟,实在是辛苦了些。

“三哥?”

“嗯?”

“就算知道没有办法生孩子,我也不想放弃你。其实我也是又自私又怯懦的。”

“谁不是呢?”迟宇新将她拥得紧了些,“不要想了。睡吧。”

尹芬是在何光耀死后的第八天过世的。那天,她和律师约好了在海边别墅见面。可是当律师去了之后,才发现门并没有锁。尹芬就躺在主卧的床上,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人已经去了。她特意给律师留了字条。在字条中,她只交代了,将自己的与何光耀葬在一处。

这一生,她唯一的执念,便是那个男人。即便是在人生的终点,她唯一挂念的,也只是何光耀。

到最后,她也终于随着那个男人去了。

顾锦言与李云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云沁正在打包行李。她停了手上的活,久久地站在那里,然后走进了摆放何光耀遗照的房间。那是她在这之后,第一次进这房间。她将无名指的那枚婚戒取了下来,放在了何光耀的遗照前面。

何光耀的遗照还是好些年前的照片,英姿勃发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李云沁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彼此青年时的模样。他温柔缱绻地喊她“云沁”,说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到最后,他也还是弃了她。

这一生,既然你背着我,与尹芬定下了死后同穴而眠的誓言,且执意守了诺言与她葬在一起。一如当初你背着我娶尹芬为妻。那么,此后,我的人生,与你也再无任何关联。

你说彼岸灯火,心之所向;后来渔舟晚唱,烟雨彷徨(7)

2

这么些年,李云沁一直被人说成是小三,破坏了何光耀与尹芬的婚姻。更有人在背后指点着,说她将尹芬逼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那她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的男朋友突然成了别人的丈夫,这又是谁的错呢?

李云沁说不清。

这段过去里,究竟是谁负了谁,又是谁害了谁。不管旁人如何说,她总是理不清的。在何光耀过世后的这一天,她竟有了勇气,去面对这张遗照。

她久久望着那张遗照,想起他生前那狰狞的愤怒的面容,心底里终究还是害怕着的。他骗了她一时,她却骗了他一世。

“阿耀,我不愿同你说对不起。”

即便,是因为我的缘故,叫你心如死灰地服药自尽,我也不愿,同你说一声对不起。

葬礼自然是要举行的。何可人与尹明安穿着丧服,迎接着亲朋。其实倒也没什么人。尹家倒了之后,那些亲戚也都没了往来。且这葬礼,办得格外低调。

何可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木着脸,沉默地,应对着往来的人们。她的心底里一片死寂,一点儿伤感的情绪也没有。

有人在说“节哀顺变”,有人在说“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也很伤心”。

她只是微微点头,不言不语。悲伤吗?没有。愤怒吗?也没有。尹芬这一生大约也没有爱过她,她一直所追逐的,不过是何光耀而已。

到夜里,人渐渐散了去。偌大的地方,只余下她和尹明安两个人留在这边守夜。她只穿着一件小黑裙,这会入夜了,气温益发低了下去。她坐在软榻上,冷得咬牙,身子有些哆嗦。

尹明安脱了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想吃点什么?我去买来。”

话音刚落,就传来脚步声,在这静寂之中,显得格外清楚。

迟宇新提着食盒,身后跟着小跑着的周延。迟宇新走过来,将食盒放在矮桌之上。

“表哥买了百果粥。先吃点吧。”周延拽了拽尹明安的衣袖,又看着何可人。

迟宇新也不说话,只沉默着将那盒子打开,走到何可人身边,蹲下来,抓住她的手,将饭盒放在她的掌心之中。

“多少吃点。”他轻声说,语气很轻,柔柔的,跟春天的晚风似的。那声音,微微拉长,安慰的温柔之意。

何可人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狭长的浅褐色的眸子,其中映着自己的脸。她点头,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粥还是热的,滑进胃里。内心的空虚是可以用食物弥补的,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可是,此刻,饱腹的自己,依旧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何可人想,自己大概永远没有办法原谅尹芬与何光耀。人已逝,她没了憎恨的对象。迟宇新说,原谅自己,原谅这故去的一切。

可是,过去的事,不会消失,它只是过去了。甚至,它都还没能够过去。

原谅吗?谈何容易?

等她吃完,迟宇新接过那空的食盒,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他在她身边坐下。这地方,寂静的叫人心里空空的。

尹芬的照片,用的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照片之中,她站在何宅中,背后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她笑得动人。那是何光耀替她拍下的照片,也是她生前就准备好了。

她一心赴死。在离开这人世之前,她就准备好了一切。寿衣,遗照,以及要求与她一同下葬的物品。婚纱照,与何光耀的婚戒,和那些何光耀曾经送给她的大大小小的物件。

她所念着的,提及的,只有何光耀,再无其他。没有何可人,没有尹明安,没有尹氏。什么都没有。只是何光耀。

仿佛、她这一生,只为何光耀而活。

“三哥?”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喊你。”想确定,你在我身边。想要确定,我还拥有你。

“我在呢。一直都在。”

静谧的,空荡荡的屋子里。两个人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话在说着。在这样的时候,她需要手里还紧握着些什么,需要被需要,需要被理解。只有这样,才能够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脚踏实地踩在这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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