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膝盖处。
有一颗小小圆圆的东西倘在粗砺的地面和他的膝盖之间,摸起来很圆润光滑,像一颗珠子,但是抓到手里后竟然一时看不到,仔细拿手电一照,才发现那颗珠子是纯黑的,在大号手电的雪亮光芒下乌沉沉的不反射一点光线,珠子中心有一个小孔,穿着一条细细长长的银线,银线编织的花纹非常奇特,而珠子似乎是木质,但摸起来又是石质的,分外奇怪,绝对不是凡物。
因为天黑,因为暴雨,他勘查了两遍也没有发现,幸亏他坚持勘查了第三遍,否则就会错过重要线索。
燕风一阵兴奋,这个东西肯定不是过路的乘客扔的,看来也绝不像那些被害者的东西,十之八九是凶手之物。这东西透着古怪,凶手肯这么轻易舍弃吗?那为什么这么多天来他都没有来找?难道是没有发觉?
他把珠子小心放到贴心的口袋中,手脚并用爬到远离平台边缘的地方,待在一块能阻挡水流的大石头后面,又拿出那颗珠子看。这珠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他觉得心里堵着一块东西,让他想不通,却又感觉特别重要,恨不得立即解决。
口卡!
刺目的白光闪过,又一声巨雷以地动山摇之势在半空中炸响。没来由的,燕风手一抖,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他心中一凛,突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把珠子再度贴心放好。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响,听来好像是有一辆速度很慢的汽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当天,那辆出车祸的汽车就是开地很慢很慢。
不知道为什么,燕风的脑海里突然闪出这个念头。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缓慢而压抑的突突声蓦然变成了极其尖锐刺耳的鸣叫,伴随着强烈的撞击声,岩壁上的山石开始崩落。泥沙、石块、暴雨、还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同时从上方的公路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一切都是在几秒钟内发生的,燕风躲无可躲,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有下意识的扑伏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活命的机会,只是感觉山风带着阴寒之气包裹住他的周身。
他要死了吗?为什么又发生车祸?是凶手在谋杀他吗?
一瞬间。他脑海闪过无数处念头,可又是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了,预期中的可怕感觉并没有出现,只有耳边响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但当他抬头一看,平台上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难道出现幻觉了?是什么让他产生的幻觉?和那颗他贴心放着珠子有关系吗?还是—凶手就在附近?
这想法一出现,燕风立即摸了摸枪,同时警惕地四望。平台上还是漆黑一片,但他习惯了黑暗,水珠的反光也能使他能透过雨窗,模糊的观察四周—没有人。在他视线范围内绝对没有人。而如果凶手在远处的话,他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自信的。
突突突—
又一阵汽车的引擎声从远及近地传来。这下燕风可有时间反应了,急忙闪到岩石后面,仰头望向天空。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还没弄明白,也不知道这幻觉是怎么出现的,但他知道这〃灾难重演〃正要再来一次!
果然,刺耳的煞车声后,一辆汽车挟裹着死亡的气息和狂猛的风声从头顶掉了下来!从燕风的角度看去,仿佛连黑沉的夜空都要塌下来了。
对于无法抵抗的袭击,人类本能的反应就是躲避,可燕风却要克制人类的本能,眼看那些东西砸到他头上来,虽然明知道是幻觉,但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的惊心动魄,他必须要死死地握紧拳头,才能保证自己不闪开。
碰的巨响和杂乱的声音纷纷响起,燕风眼见那些大块的石头落在自己的头上后消失无踪,而那辆汽车则在空中不断地碰撞着山壁—车破、山塌、树断,而后重重砸在两块突然的石头中间,粉身碎骨,卷起一片灰尘,迷蒙了燕风的视线。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内心的感觉无法形容,好像自己正在亲历那场车祸,窒息、眩晕、猛冲入肺部的山风、死亡接近的感觉同时涌上他的心头。而随着又一声巨雷滚过,这场灾难重演又出现了一次,并且还是放慢镜。
汽车在空中无助的跌落,先是车身侧翻,滚动中,车头撞到了一个突出了尖石上,彻底失去平衡,之后整个车身翻了好几个跟斗,重重落地。在这个过程中,燕风清晰的看着从汽车大开着窗子,一条条身影被甩了出来!
白色的纱裙飞舞,像一个个天使从天而降,只是这天使是死亡天使,舞台上的浓妆、诡异僵硬的笑容、惨白的四肢、动也不动的眼珠儿、身上薄薄一层冰霜—她们从各个角度扑下来,像飞舞在半空的幽灵。
还有那些男孩子,他们还穿着黑色的演出服,侧面缀满了羽毛,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后,山风把格外宽大的衣服鼓涨起来,看来好像一只只长着人头的鸟。他们与那些女孩儿不同,落下来时还是活的,只是意识不到自己要经历什么,甚至还带着一丝好玩的神气。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姿势,这些孩子在空中划过后就重重落在地上,骨头折断了、血液喷溅了出来、四散乱飞的碎玻璃和残铁插满了老师的身体,而那名司机始终握着方向盘,侧脸看着燕风的方向,脸上保持着呆滞的神情!
车子落地,幻像全部消失。
燕风完全不能动,呆呆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还在。但脸上没有血,只有大片冰冷的雨滴。
幻觉!他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幻觉,他告诉自己。但此时,忽然觉得身上一沉。
〃警察叔叔,还给我!〃一个小女孩拉住他的雨衣下摆,伸出一只苍白得发青的小手,手腕上是一道伤口,好像婴儿的嘴,咧开着笑。
第六十三章 交手,但没碰面(上)
虽然燕风是警察,还是被吓着了,心脏差点停跳。
他本能的一扯自己的雨衣,用力过大,脚下又泥泞湿滑,不禁趔趄了一下,雨衣的那一端根本没有任何拉力。再一低头,那女孩不见了。
”警察叔叔,还给我!”声音在另一端响起,同时雨衣又是一沈。
燕风咬牙控制着自己忽快忽慢的心跳,缓缓的把雨衣从那只青白的小手中拉出来,眼见那小手还握着拳头,可雨衣却穿过她的手掌,仍然没有一点拉扯力。
幻觉?灵异现象?为什么刚可感觉有人在重重的拉他,现在却又力量全无呢?如果是幻觉,是什么让他的感觉如此真实?而这个小女孩又像是能与他交流似的,这不是幻像应有的反应。如果说面前的小女孩是鬼,他并不相信,就算他勉强相信,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独剩下这个小女孩出来骚扰他呢?
他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就见她坐在地上,在那样泥泞的环境中,身上的白纱衣没有一点弄脏的地方,脸上的表情也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样子。
”还给你什么?”燕风试探着问,心里一动。
这小女孩看来是保持了临死前的形态,可是她死亡的时候,身体外应该罩着一层寒冰,就算死亡时已经融化,按照古龙的说法,也应该是像出了一身汗一样湿漉漉的才对。可现在,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湿意,瓢泼大雨落在她身上也消失无踪。
假如这是幻觉,那个制造幻觉的人一定是想让他忽视瞬间速冻这件事,那么就可以断定瞬间速冻是凶手作案的关键,或者是他的巫术的关键。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么,他在周围吗?
燕风盯着那个小女孩,故意装出一副惊惧的样子,向后稍退了几步。事实上,他的心里确实感到毛毛的,在黑暗的雨夜,在空无一人的平台上。面对着一个死去不久的小姑娘的幻影,做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山间的雨夜很冷,可燕风此刻却感觉更冷,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无比真实的感受着周围异常的空气流动。
他悄悄靠近那块大石,以作为真动起手来的缓冲。他不能回头,但却调动起全身的感官来感知那个凶手藏的方位。他觉得凶手就在附近,多年来与罪恶打交道的经验让他的第六感特别敏锐。往往凭直觉判断是非与生死。
可是,他感觉不到凶手的具体方位。
”把珠子,还-给-我!”小女孩终于回答。同时伸出了手。不过由于燕风向后挪了几步,她没有抓到。
”什么珠子?”
”珠子,黑色的、很圆很圆的。”小女孩继续说,像个摆在橱窗里的娃娃一样僵坐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但手臂却慢慢的拉长,青白的小手掌掌心朝上。一直递到燕风的鼻子底下。
”我没有看到。”燕风”吓”的慢慢退到大石头的侧面,躲避着那只可怕的小手。
他一直觉得自己陷入了幻觉,现在却又有点不确定了。如果是幻觉,为什么这小女孩还可以和他对话呢?可如果不是幻觉,难道是幽灵?
小女孩不停的逼问燕风要珠子的事,但燕知道,她越是要那珠子,就证明那珠子越珍贵,甚至还可能是关键的东西,所以他一直东拉西扯,同时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感觉不到凶手的位置,想来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凶手在远处,这对他是最有利的情况,因为他是有名的神枪手,凶手如果要从远处跑来攻击他,他就有足够的反应和缓冲的时间。
从另一方面讲,他虽然是个散打的高手,可是凶手有强大的巫术做后盾,能杀十三个壮年男人于无声无息之间,那是何等的实力和手段。在不熟悉情况的情况下和这样的人近身肉搏,他实在没有把握,唯一的优势只是枪,而他对自己的枪法相当自信。
二是凶手就在他附近,只是这个人太强大了,强大到感觉敏锐如他的人也无法搜寻到一丝不同寻常之处,这对他而言是最坏的情况,他的实力本来就处于绝对的下风,如果凶手再隐身,那么他基本上就没有胜算了。
看他一直装傻不给,小女孩的脸色变了。先前她的脸一直挂着僵硬的微笑,现在燕风亲眼看到那张小脸上渐渐布满了青色的裂痕,好像一块发青的白玉被砸碎了,又像一个拚装而成的布娃娃,脸上纵横着缝合的粗线。
”人心还真是贪,什么年头也是一样。”她笑,带着一丝嘲弄和鄙视,但真正让燕风心脏紧缩的是她的声音。没有之前的一丝娇嫩,完全是个男人,语速稍慢,字字有力。
这让燕风从脚底一直麻到头发。难道这个人的身体也是错位的吗?这是他成为罪魁祸首的原因吗?
”珠子,还给我。”她冷冷的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为此被杀,你不觉得不值吗?”
燕风不说话,但是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条神经都绷绷的紧紧的。
这个人就是凶手!但他为什么是这副模样?他是男头女身,还是女头男身?这小女孩的模样是他变化成的还是他制造的幻觉?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者,变的不是凶手,而是他的大脑,现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