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舞子在你身边吗?”
“没有。我一个人在我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上打的这个电话,想在家打,又怕婆婆不让。”
“你说的这些,能肯定吗?大婶儿。”
神崎警部一个劲儿示意井上利落点儿。井上于是说道:
“谢谢你提供的重要情报。有什么情况请和我们保持联系。别担心,我们会去你家拜访的。到时候还要请您确认一下我们的记录和田川的照片以及车的照片什么的。”
“可是,我的丈夫和婆婆会骂我的。”
“我们会向他们说明,消除你们之间的误解。被可疑的人骚扰并不是您和女儿的责任,今后你们可以放心地生活了,您打完这个电话就马上回家吧。今天接听您的电话的是警视厅的井上勋。我们马上会派几个人去您家,我也是其中之一,请您在家里等着我们。”
“你们是会开警车来吗?那样的话……”
“我们不会开警车去的,您放心,我们不会惊动您的左邻右舍的。”
井上放下听筒的同时,武上也摘下了耳机。
“把田川的照片和今天的节目录像带准备一下。”武上一站起身,一边对神崎警部说,“把六月份他租的车的照片也带上。”
“这家伙租车到底干什么了,早该搞清楚了。”秋津懊恼地说,“可是,现在还没个头绪,维拉大川公园公寓那里已经去过好几回了,也没问出个结果来。”
总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液晶电视,电视的天线已经拉到最长,武上刚才一直在看着特别节目,井上接电话时把声音关小了,现在不知谁又把声音开大了。
“吱……吱……”的声音已经挂断了电话。节目录制室里正在开始一场讨论。田川也在场,他的面色潮红,就坐在主持人旁边的座位上。特别节目录制室的电话仍旧响个不停,节目助理不停地把观众发来的传真送到主持人的面前。
“这个变态狂。”
秋津看着电视中的田川忿忿地骂道。
武上的目光从电视转向神崎警部,当他的视线与神崎的视线对视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头脑的疑点和推测神崎也同样注意到了。
这可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推测。马上就要理出头绪来了。
“吱……吱……”的声音的那个人,是不是知道田川在大川公园附近干了什么?
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要让田川上电视。这样,就不只是桐野舞子,也许还有其他的被害者会认出他,就会有人报案,这也许就是他的目的吧。
武上在调查总部紧张忙乱的气氛中思考着自己的推测。
“还不能下结论。”神崎警部说。
“武上,快给我一张最新的地图!”
正准备出门的秋津大声说着,一边从磁带盒中取出录像带。
“田川一义住宅的搜查令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神崎警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叫他本人也一起去,他不是要露脸吗?现在看他还往哪儿逃。”
从看完HBS的特别节目,有马义男就一直坐在电话旁边的椅子上,思考着。名片就放在那儿,随时都可以打电话。但是,他还是没有下决心。
节目一结束,木田就从自己家里打来电话,问有马义男看了电视没有。
“我一直在看,像个很有趣的小品。”
“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木田好像有点儿喝醉了,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你这样可不对劲儿啊,你是个受害人呀,你是鞠子的外公,不是吗?你看了电视怎么可以不生气呢?”
义男听着木田在电话里反复地念叨着,突然问道:
“喂,我问你,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有什么不对劲儿?”
“噢,就是插播广告的时候,电话不是断了吗?就是在那之后,那个罪犯的声音,我觉得不太一样。”
木田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说,也和你通过话的那个家伙,在今天的节目的后半部分,就是那个引诱田川露面的那个声音,我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你没发觉吗?”
“这个嘛,我没发觉。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听错的。”
“我就是不能肯定,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警察。”
“如果是换人了,会怎么样呢?是在耍什么花招吗?”木田自言自语地叨咕着。
“不是这么回事。”义男说。
义男心想,木田并不爱喝酒怎么也喝醉了呢?
自从鞠子失踪以后,义男就没沾过酒。最初是想等鞠子平安回来后再喝的,但是,当鞠子的遗骨找到之后,义男又给自己订了新的目标。
不喝酒的理由之一是为了健康。要多活一天是一天。
找到鞠子的遗骨时,“有马组”的刑警们答应义男,说一定能把凶手捉拿归案,替他报仇。
但是,破案是需要时间的呀。一年?两年?杀人案子的时效是十五年。也许真的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破案。
有马义男一定要等到这一天。因此,在破案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有马义男不能死。所以,他不但戒了酒,连烟也戒了,还在坚持吃降压药。睡不着觉的时候也静静地躺着休息,不想吃饭的时候也强迫自己多吃一点儿。他要活着,活着看到杀人犯被捉拿归案。
“喂?你怎么不说话?”木田含糊不清地问,“我知道你肯定是太难过了才这么想的,我明白,你太伤心了。”
木田的老婆在旁边抢过话筒说道:
“喂?有马先生,我是聪子。真对不起,我家老头子有点儿喝醉了,你别听他瞎咧咧。”
“没关系。让他也多保重。”
挂断了电话,义男抱着头呆呆地坐在那儿。
电话铃又响了。义男以为又是木田打来的。
“臭老头儿。”
义男没有想到,又是“吱……吱……”的声音。
“你还活着哪。你这个老头儿,比孙女还活得长,你好意思吗?”
义男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听出来了,现在打电话的才是最初给他打电话的那个罪犯。他的情绪激动时,声音里会有一种小孩儿耍赖时的腔调。
义男明白了,他感觉到的那点儿区别就是大人和小孩儿说话的区别。
“你想干什么?”
“别废话!” “吱……吱……”的声音生气地说,“你还敢质问我?”
义男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了。于是,他说道:“你打电话就是想冲别人发火吗?”
“我想给谁打电话是我的自由。”
“是吗?你和你的同伙有纠纷了吧?”
对方突然沉默了。义男接着说:“你不是一个人吧?我知道,你们不是两人就是三个人,反正你一个人干不了这些事儿。对吧?”
似乎是被说中了,对方没有回答。
“刚才你在电视上随便挂断了电话的时候,是不是挨你同伙的骂了吧?所以你才找我这个老人出气对不对?”
义男在等着对方回答,手心都攥出汗了。
“你这个老混蛋。”对方骂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义男的手里还握着电话话筒,他知道他的判断没有错,他相信罪犯一定难逃法网。
特别联合调查总部听了有马义男的看法,当即就把HBS的特别节目的录像带的声音资料调出来进行声音分析。
到这个时候,对报道机构和被害人家属的电话录音的声纹分析都已经进行完了。结果,最初声称把古川鞠子的手提包扔在大川公园的垃圾箱里的那个电话,把有马义男给支到广场饭店去的那个电话以及日高千秋母亲接的那个电话,经分析全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可是这回,打给节目组的电话是不是那个被分析过的声音,特别是广告之前和之后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对这两点还没来得及分析,调查总部要想拿到广告之后的电话的直接录音资料只有找电视台,而电视台却拒绝提供罪犯打给电视台的电话的直接录音带。
分析是非常慎重地进行的,如果真的像有马一义男说的,广告前后打电话的是两个不同的人,特别是,如果能从声纹上分析认定,就能证实这一系列犯罪案件的罪犯不只一人的推测。
接待有马义男的刑警向他解释说,这种分析再快也需要三四天。在这期间,如果有媒体采访千万不要提及此事。只有等分析结果出来后,才能确定搜查方向,更准确地接近追踪目标。
第17章
1996年11月5日,星期五。
在上周开始的秋季长假就要结束的前一天,从群马县赤井市东北部的山中穿过的俗称“绿色公路”的12号县道上,来观赏红叶的游客络绎不绝。
“绿色公路”大约是在七年前的四月份开通的。
赤井市是一个多山的地带,地铁线赤井站的开通是非常困难的,和市里的其他部分相比,开发明显落后的东北部,把道路改造作为开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现在的“绿色公路”是在明治中期赤井市林业鼎盛时使用的林间道路的基础上建起来的。是著名的坡陡、弯道多的道路。
当时,在修筑这条道路的同时,赤井山南斜坡的修建开发计划也在同时进行。这个计划包括修建二百多栋分户出售的住宅,还包括在那里建设市内有名的私立综合医院的分部,因此,还有与之配套并带有医疗看护的面向高龄人士的集体住宅方案。但是,开发计划半途而废了。原因不是别的,就是资金困难。泡沫经济崩溃的余波毫无疑问也使这个北关东小城市的经济活动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赤井山中的森林本来是市里的天然保护林,在市议会上竭力通过开发方案的市议会议员,与预定建设的私立综合医院院长其实是女婿和岳父的关系。这个开发计划从发表之初就受到强烈的批评。尽管如此,因为他从东京吸引的开发商背后有大银行的支持,仍然可以获得大笔的资金。
但是到了1993年的秋天,这只“赤井山开发计划”之船终于沉没了。只完成了土建工程的公寓被淹没在杂草丛中,钢筋骨架的综合医院以及附属的高龄人士公寓都在山南的斜坡上裸露在风雨之中,生着锈。只剩下这条“绿色公路”静静地躺在很少有人行走的大山中。
在市民当中,有不少人都喜欢这一带的自然环境。每当春暖花开和深秋满山红叶的时候,在贯穿赤井山的“绿色公路”上就会见到不少爱好出游的旅行团体。特别是翻过赤井山,在山那边的小山市还有一个小山游乐园。去那里的游客也都要从这个“绿色公路”上通过。也就是说,尽管公寓和医院没有建成,这里的道路却意外地成为一条旅游通道,交通流量还是蛮大的。
山道上没有大型的零售店,但是,小型的食品店、咖啡店和餐馆儿已经一应俱全。在山顶还建有一个展望台,公路可以直通山顶。
因开发计划的失败,山麓中残留着钢筋铁骨的土建工程痕迹。不仅在小山市里,就连东京都内都有许多有关这些“烂尾楼”的传闻,人们把这些“烂尾楼”叫做“鬼屋”。许多年轻人出于好奇,不断有人跑到这里来玩儿,因而不时有打架受伤或不小心从残楼上摔下来受伤的事件发生。为此市里采取了措施,在这一带周围拉上了钢缆,可终究制止不住好奇心盛的年轻人。
在“绿色公路”的山脚和靠近山顶展望台的附近,有两个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