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懂了。你家保姆说了,听说你有男朋友。但也没有那么傻的家伙为这种事
害羞,甘愿遭受杀人嫌疑的。不是让那男朋友作证一下就行了吗?厂
“不过…”
龙子好像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嘴唇直哆喀,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想抑制住哭声,
但越这样越禁不住呜咽,越泪流不止。如果把这看作是演戏,那实在是惊人的名演员。
连宗像博士也好像怜悯起来,他默默地等候着对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过了一会
儿,她才停止抽泣,用十分悲伤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为什么?”
“我这样说大概您不会相信,那样亲密相处的那个人,我却连他的职业和住所都不
知道。名字叫须藤,但就连这名字也不明白是否是真名。那个人说:‘不说出住所和名
字,这样梦幻一般地相处不是像童话国里的交往,挺有意思的吗?’三个月前偶尔在火
车里碰到了一起,这是我们第一次交往,觉得那个人是一个有相当身份的人,一定有太
太和孩子吧。但我不知不觉地被他那不可思议的梦幻一般的话吸引住了,说起来有点不
好意思,我像小姑娘似地迷上了他。刚好是四天前,那是切掉这手指的前一天晚上的事。
我在与那个人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这神社的树林里,对,是这里。跟他在外面相会总是在
这树林里。我想跟他好好商量一下我最近以来的可怕境遇。可是那天晚上不知是怎么搞
的,不见他的身影。就在这儿。我在这神社的地板下等他一直等到天明。您大概会想哪
会呢;可我被什么缠住了似的,真的像做梦一样在这里过了一夜。在黎明时,我猛然一
看,对,是这根柱子,发觉这根柱子上贴着一张小纸片。您猜那纸片上写着什么?是张
脱离关系的字据。上面写着这样的话: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不会忘记那些快乐的
梦。”
说完女扮男装的龙子又悲上心头,这回好像顾不得体面似地俯身痛哭起来。
宗像博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俯身痛哭的怪指纹,过了一会儿不胜感慨似地频频点头说: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你不仅是个名演员,而且是个杰出的小说家,竟想到了
这一点。完全合乎逻辑了。不过,即使被人说这不过是你凭空捏造的话,你也举不出任
何反证。不是吗?你有男朋友这件事,因为也有证人,所以一定是真的,但也可以考虑
那不是抛弃你的梦幻般的情人,而是你杀人的帮凶。在这起凶杀案中经常有一个与你一
模一样的男装女人露脸,那个女人身边总是有一个左眼戴着眼罩的彪形大汉跟着,与刚
才你所说的男朋友不是吻合了吗?喂,怎么样?这样考虑至少要实际一点吧?你刚才的
话很是罗曼蒂克,倒是挺有意思的,但决不会有法官相信这种梦幻般的话的!你已经切
了手指,把那手指小心谨慎地装在锡匣子里,特意扔到隅田川里,然后伪装成搬了家,
躲藏在空房的顶棚上,一知道已经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打通了屋顶,使出了一个女人
难以想象的招数逃走了。如果不是犯人,哪能干这种蠢事呢!”
女人没有抬起头,只是哭着绝望地自言自语说:
“啊,完了……我真倒霉……我想您大概一定会这样说的。”
“真可借,你的戏白演了。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就在宗像博士这样说着,换个手拿手电筒的时候,俯身哭着的女人突然吃惊似地抬
起了头。
“哎哟,您是谁?”
博士一听这离奇的话,大概是怀疑对方发疯了什么的,立即表现出吃惊的神情,停
止了动弹,语气尖锐地答道:
“说什么呀!我是宗像,是私立侦探宗像。”
“真的吗?不过,总觉得……对不起,请您用这手电筒照一下您的脸好吗?”
也许是真的疯了。男装的女子以一种异常的热心使劲从地板下爬了出来,又开双腿
站在博士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奇怪的要求!好吧,来,好好看看好了,好好记住逮住你的
男人长着一副什么样的脸吧!”
博士把手电筒的光束照到自己脸上,爽朗地笑着。
女子从黑暗中死命地凝视着博士,像是盯着猎物的雌豹似的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
名侦探。从黑暗中令人可怖地听到了呼味呼啸的异常急促的呼吸。
两人都一动不动地、久久地站立着。这情景实在奇怪,令人窒息,使人不由地感到
两人的身边升起了不可名状的杀气般的东西。
小五郎
就在宗像博士和北园龙子在神社的树林中进行奇怪的问答时,警视厅的中村侦查股
长正在访问座落在麻布区龙土街的私立侦探小五郎的事务所。
小五郎虽说很年轻,但作为私立侦探他还是宗像博士的老前辈,因而其本领也超过
了博士。事实上正如这故事开头时所说的,川手庄太郎也首先想请小五郎侦探解决这案
件,但因为当时小五郎正在旅行,也木知他什么时候回京,所以就挑了那位初露头角的
宗像博士。
小五郎在发生三重旋涡指纹案件的前几天接受了政府关于侦查某政治犯的请求,因
公前往朝鲜,以汉城为中心,跑遍了半岛的各个地方,并且顺利地达到了目的,今天刚
回东京。
中村侦查股长一接到小五郎回京的通知,首先想就这次奇怪的凶杀案听一下他的意
见。股长在结识宗像博士之前早就结识了小五郎,两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事先打来了电话,所以小五郎在事务所的客厅里等候着阔别多日的朋友。
“听说那边的工作干得很顺利呀,祝贺你!”
中村警部一见小五郎立即先道了喜。
“谢谢。直到刚才为止,我被叫去出席了有关方面的晚餐会,受到了隆重的款待,
觉得好像成了英雄似的。但干那一类工作必须相当敏捷地东奔西跑,而且充满着冒险的
味道。说实在的,对我这种人来说,比如说你现在干的三重旋涡指纹的案件等要更有扭
力呀!”
小五郎刚完成一项大工作,心情十分轻松,所以比平素更爱说话。
“你注意那起案件了吗?”
“嗯。虽然在汉城的报纸上的简讯中第一次看到,可我完全被吸引住了。有一种难
以形容的气味,因为我的鼻子像猎犬一样敏锐嘛!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回国途中,我在
大坂清人弄齐了从案发第一天起的报纸,在火车里专心地读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像是你的样子呀!那太好了。其实我今晚这么晚来也是因为想听
听你关于这方面的意见呀。我可伤透了脑筋,都不能等到明天了,总觉得碰上了墙壁一
样的东西呀。坦白说,我已经束手无策了。报纸那样起哄,世间风言风语的,我是这个
案件的负责人,真有点受不了啦!那么,这案件的大体轮廓你都知道了吧?”
“嗯,登在报纸上的我都知道,但我想从你嘴里听到一些具体的。”
“当然会对你说的。倒是这里有更好的东西,是我个人的侦查日记,我把它带来了,
想请你读一下。我想比起用嘴说,你读一下这个的话一切都全明白了。”
警部从口袋里掏出大型的笔记本,打开某一页,递给了小五郎。
小五郎一接过来就开始读起来。他紧靠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把笔记本放在那大
腿上仔细地逐页阅读着。
碰到疑问的地方就停止阅读,讯问警部。警部—一详细回答。这样重复了多次,足
足花了三十分钟时间,小五郎好像完全熟悉了案件的经过。
“毫不客气地跟我说说你的感想!我现在在旋涡之中,所以很难冷静地判断。你完
全是在白纸上看这案件,是怎么想的呢?”
警部催促道。小五郎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安详地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
才用镇静的口吻开始说道:
“我与宗像君只见过两三回,对他的才能深表敬意。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但这回的
案件好像就连他也伤了不少脑筋啊。总是让犯人抢先,老是陷于被动。被害人都事前知
道,可一个都没有能搭救。就宗像君来说,还很少这样成绩不佳呀。你不觉得吗?”
小五郎说到这里中断了话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中村警部的脸,不知为什么,他的嘴
唇边微微露着微笑。警部不明白这微笑的意义,他只能认为这是小五郎在为自己对商业
上的敌人说了一些近乎责难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
“是起可怕的案件。这犯人好像比那精明强干的宗像博士还要高出一筹哩!报纸大
书特书什么犯人是魔术师,但真是个魔术师,而且这犯人又是个裸露狂,比起杀人这件
事来,想尽量装点其结果,向世人显示。是一种狂人呀!这家伙虽是狂人,但非常机灵
聪明,以至可以随心所欲地愚弄被称为名侦探的宗像君。宗像君也干得非常漂亮,特别
是从扔进隅田川小匣子的包装查明了犯人的住所这一点实在出色极了!”
“但这也着手晚了呀。”
警部连珠炮似地说道,随即咬紧了嘴唇。
“这个叫北园龙子的女人的手法也很有意思。搬家的前一天晚上买进了许多罐头和
面包这一点实在是趣味津津不绝呀!你的笔记本上那条消息的旁边划着红线,这是什么
意思呢?”
“我完全猜测不出,心想大概是犯人准备躲进远离人烟的山里什么的,但总觉得这
也不可信。只是我在听到那事实时全身直打寒战,不知是为什么,觉得心间刮过了一阵
冷风似的,所以我才划红线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在旋涡中就要变得盲目了。但你的潜在意识显然察觉到了真
相。你之所以打寒战,那是因为那不能开口说话的潜在意识发出了紧急信号。哈哈哈哈,
犯人的隐蔽处找大致想象到了。”
“啊?隐蔽处?不会是开玩笑吧?那是什、什么地方?”
警部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奇声怪叫起来。
“何必那么着慌呢!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领你到那地方去。但宗像君这样的人是不会
察觉不到那地方的,说不定今晚宗像君单独去那地方逮犯人了。”
“是那么近的地方吗?”
“嗯。叫北园的可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呀,她是想使你们陷入错觉,因为如果搬了
家,把房子变成了空房子,那么那幢房子当然就排除在搜查网之外了嘛。从那天起,那
地方就变成了最安全的隐蔽处了。”
“啊?!这么说那家伙藏在那空房子里学?”
“如果那女人是我所想象的那种聪明人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的确那魔术师像是会想到这件事的。好,不管怎样先得弄弄清
楚。我就此告辞了。”
“唉,等等!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一起去……啊,电话。等我一下!”
小五郎急忙拿起台式电话的话筒,刚说一两句话就一面把那话筒递给中村警部一面
说:
“是你的。侦查科的德永君打来的。好像挺慌张,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警部立即把话筒贴到耳朵上。
“啊?!宗像博士?发现了?……嗯,是青山的……神社院内吧?……啊,祭殿的
地板下?嗯,知道了,知道了。好,我这就去,你们也布置一下,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