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氏在一旁附和着,“可不是,嘉儿,你领着瑾姐儿去你闺阁罢,也让母亲和你孙婶娘说说话。”
静嘉朝着两位母亲一礼,“是。”
言罢,她挽着毓瑾一同出了德安斋。
毓瑾并没有轻易放过静嘉眼底的疲惫,又追问了一次,“你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要出门子了,怎么一点儿喜气都不见?”
“别提了。”闺蜜在旁,静嘉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朝上的事情你知道吗?我这还不是担心王爷……有个什么万一……”
毓瑾只知动荡,却不知岳以睦的宏图壮志,因而轻松朝静嘉一笑,拍着她手背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再怎么样临淄郡王都脱不了皇子的身份,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只管安心待嫁,到时候同你们王爷一道儿就藩去便是了。”
静嘉摇了摇头,“哪这么简单……你哥哥就没和你说什么?”
毓瑾不大满意地瞥了眼静嘉,轻哼一声,“别提我哥了,除了早膳的时候,我就没在别的时候见过他!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他比我爹还忙,就连我嫂嫂都和他说不上几句话。”
静嘉沉默,果然,岳以睦如今的境遇一定棘手得很。毓慎可谓是他最亲近的幕僚,连毓慎都忙成这样,可见岳以睦的麻烦必定不少。
毓瑾扫了眼静嘉,并没有注意到她更加紧锁的眉头,自顾自地道:“昨儿嫂嫂还同我抱怨呢,说我哥一回府就钻到书房里去……也不知是真忙,还是被裴儿迷住了。我忍着没敢告诉哥哥,裴儿那丫头伺候哥哥这么些年,心气儿可高着呢。她若知道嫂嫂怎么刻薄她的,想来必是忍不了。”
“你哥哥大概是真忙……”半晌,静嘉也只轻轻念出了这样一句话
毓瑾一愣,片刻才附和上几句,“我自然知道哥哥是忙的,可嫂嫂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这几日哥哥不在府里,嫂嫂又刚出了月子,是以动辄便要回娘家,母亲懒怠管她,只任她去了……不过是来回都要几个干练的婆子陪着伺候,别生出万一来就是。”
静嘉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幽幽一叹,“随她去罢,也就是如今毓慎顾不上她……若是……想来你嫂嫂早就被他厌弃了。”
毓慎从小就不受约束,常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情,若非如此,毓慎想来也不会注意到赵芙,而是规规矩矩的照着“父母之命”,聘自己为妻了。
若是命运的轨迹从一开始就按部就班,没有生出这样多的枝节,静嘉如今也不会凭白添出今日这么多的烦忧。
都是命啊。
感叹归感叹,静嘉却并没有忘记心里惦念的事情,她犹豫一阵,同毓瑾商量道:“你有没有法子让毓慎来找我一趟,我有些事想请他帮忙。”
毓瑾皱了皱眉,“哥哥最近委实太忙,便是我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我回头和哥哥说罢,不过他能不能来见你,却是两说了。”
静嘉知趣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把话带到了就好……他若问是什么事,你只管说是我担心王爷。”
“好。”手帕交有事相求,毓瑾答应得格外爽快,“也不知道你今年的生辰还能不能在京中过了,你同临淄郡王离京就藩的时候千万记得告诉我,我好去送送你”
静嘉轻轻一笑,眉眼微弯,“还都远着的事呢,就你惦记这么多……婶娘也该替你找好人家了,等你嫁了人,常去藩地看我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毓瑾面上微红,透着些羞意,“惯会浑说……我嫁不嫁人,干你什么事。”
静嘉心中怅惘,却不得不故作轻松地同毓瑾谈笑,她又揶了毓瑾几句,才将话题同婚事扯开,落在毓瑾最关心的时兴首饰上。两个小姐妹嘁嘁喳喳聊到傍晚时分,孙夫人方将女儿叫回,折返孙府。
看着静嘉消减了几分的愁色,邵氏终于放下心来,她拢着静嘉一双小手,温声劝慰道:“娘知晓你挂记王爷,可这朝堂上的事不该咱们操心。今日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等你真正嫁给王爷,要面对的风雨还多了去,嘉儿,你得变得从容起来。”
静嘉知道邵氏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谆谆教诲也确然听到了心中去。母亲说得没错,她要陪他面对的风雨还很多,她要足够成熟、足够强大,有足够的资本站在岳以睦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孙毓慎到底没有让静嘉失望,在得到妹妹消息的第一时间,孙毓慎便千方百计的抽出了空,在一日午晌策马从鸿胪寺赶到倪府。
听说毓慎要见静嘉,邵氏不免有些意外,但出于谨慎,邵氏还是将这个消息压下,没让人支会赵菡,吩咐云萱悄悄的将静嘉请到会客的花厅,安排两人在那一处见面。
因为不放心,邵氏又嘱咐云芦陪在静嘉身边,静嘉的婚期临近,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静嘉心中坦荡,并没有避开云芦,任由她同雪桂、绿玉一起陪侍在厅外,光风霁月的与毓慎分宾主落座,开口寒暄。“你儿子的身子可还好?”
正月里,赵芙一举得男,倪府送上了一份重礼。
“母子平安”毓慎下巴上有着胡茬,眉眼里是浓浓的疲色,“我这一阵子忙得很,也顾不上阿芙……唉,还得委屈她在娘家将养身子。”
静嘉浅浅一笑,并没有再接话。其实她很开心,她当年喜欢过的少年依旧是那个待爱人无微不至的人,即便因为繁忙而顾不上妻儿,心里仍然知道愧疚。他对自己不好,无非是因为自己不是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罢了。
这样的答案,静嘉并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他品性没变就好。
“我请你来,是想问问王爷的事情……”静嘉没再和毓慎客气,这么多年的感情,即便没有成为伴侣,他们也是彼此珍贵而仗义的朋友。
毓慎摆了摆手,“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你还是别问了,说了只能让你瞎担心,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静嘉不满地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就算不能,你也不能剥夺我担心的权利啊。”
毓慎本是满心烦忧,听静嘉这么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马上要嫁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满嘴乱七八糟的胡话。我这么说吧,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王爷不许我说……你要是非要知道,自己去找王爷问。”
等待
毓慎本以为他这样说静嘉便会放弃,孰料,静嘉竟不依不饶道:“那你便替我和王爷说一声,我要见他。”
“静嘉……”毓慎脸上有几分无奈,“王爷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你何必非要问呢?如今朝中局势变动大,我和王爷都忙得很,你别任性。”
静嘉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毓慎,我心里没底,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你就真的不能告诉我?”
毓慎摇了摇头,良久才喟叹一声,“王爷和我都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只管老老实实待嫁吧……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静嘉抿唇,到底是没再逼毓慎,在沉默中将他送走。
然而,不知是不是毓慎同岳以睦说过的缘故,即便如毓慎所言,临淄郡王忙得几乎难以抽身,他却还是在翌日来找静嘉。
岳以睦来得突然,静嘉少不得有几分惊喜。
邵氏虽然没有拦着两人相见,却不由在心里犯了嘀咕。前一天毓慎刚过来,今日临淄郡王便亲自到府,难不成他们有什么事在同静嘉商量?之前从云芦的回话里,邵氏并未察觉什么不妥,为此她不免怀疑是云芦错过了什么。是以这一次,邵氏安排岁数更大些的云萱去陪着,千叮咛万嘱咐,必不可漏下临淄郡王话里一星半点的暗示。
云萱素来是邵氏身边最得用的人,静嘉见她亲自来跟着,心里极快生出了警惕。只是她面上未表,顺从地任云萱伺候在旁,从容进了花厅。“见过王爷。”
岳以睦已经等了有一阵子,脸上微微浮出些急躁。“别多礼了……昨日毓慎过来了?”
静嘉挑眉,“是啊,王爷不知道吗?”
“大概有些印象,这几日忙得很,有些记不清。”岳以睦一面说着,一面指了下首的位置,“过来坐吧。”
静嘉欠了欠身,走到岳以睦身侧敛裙落座,她不急着同岳以睦说话,反是先想法子支开云萱。静嘉娇俏一笑,朝云萱为首的三人故作羞怯道:“你们都出去候着吧,叫我同王爷说几句悄悄话。”
果然,静嘉话音方落云萱就委婉地表达了异议,“小姐是待嫁之身,奴婢们还是在这儿陪着小姐吧,免得外人知道再有什么闲话。”
因静嘉早有预料,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格外气定神闲,“无妨,咱们府上也没什么外人,难不成王爷还会败坏我的名声?”
云萱愣了愣,她用余光扫了眼脸色不善的临淄郡王,到底没有强硬的同静嘉顶撞起来,云萱温顺地称是,与雪桂、绿玉一并退出了厅中。
这三人甫一离开花厅,岳以睦就收起适才配合静嘉做出来的凶神恶煞,而是好奇地挑眉,“你有什么要紧话吗?怎么还将人都支出去了。”
静嘉朝窗外瞄了眼,压低声线同岳以睦解释:“适才说话那丫头是我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母亲特地叫她来跟着我……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岳以睦顺着静嘉的目光朝外看去,“嗯,小心为妙。傻姑娘也学会谨慎了?嗯?”
静嘉偏回首来,恰对上了岳以睦微带揶揄的眼神,不知怎的,她心情突然就轻松了下来,佯怒道:“臣女可是替王爷担心,王爷怎么也不知领臣女的情!”
岳以睦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这是近几日来岳以睦第一次扫走了面上的愁云惨雾,露出笑容。“领,怎么能不领。既然二小姐情意这么深,那小王就却之不恭了。”
“虚伪。”静嘉低骂一声,但到底没能掩饰住她面上的欢喜。
不知不觉中,两人一直绷着的心弦都有了舒缓,花厅里的气氛也松快了下来。静嘉抿了抿唇,试探地问询:“毓慎说王爷近日格外的忙……朝堂上的事,可还都在掌控里?”
静嘉知晓岳以睦想要什么,却并不敢宣之于口,她话虽说的委婉,却也点到了要害之上。对于岳以睦来说,太子一时势大并不可怕。毕竟这么多年过来,太子都保持着一枝独秀的地位。只要局势没有失控,岳以睦境遇再坏也不过是做个闲散宗室罢了。
岳以睦听静嘉这么问,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神渐渐凝重起来。“我没想到父皇这么护着太子,也没想到父皇的病突然就有了起色。太子……可能是让人向本王隐瞒了病情,他之所以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大概是早料到父皇身体会好起来。”
静嘉知晓事情的利害,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赵太医不是你的人吗?他难道打听不到皇上的病情?”
“本王有让他每次都查验一下父皇汤药的药渣,大致做个判断,照理说这个冬天……父皇未必能熬过去的。”岳以睦顿了顿,对于这个九五之尊的父亲,他心里既有敬畏也有崇拜。皇帝身体若能康复,岳以睦心里还是高兴的。但这样突然的反转,确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看着岳以睦的犹豫的神色,静嘉以为他是怀疑赵太医有所欺瞒,不免出言相问。孰料,岳以睦却摇了摇头,“不会的,本王心里有数儿。大概那药渣从一开始就让太子做了假,怪不得他。”
“太子的心机也太深沉些……”静嘉感慨一声,这与太子看起来的温文尔雅全然不同,表里不如一的男人让静嘉从心底不喜。
当然,做出给自己弟弟戴绿帽子的事来,本身就说明这太子德行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