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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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模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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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模型》作者:森博嗣

  第二天,我便搭乘那台机械飞上天空。那天从地面望向天际,见到云层非常的厚,可是一旦到达高处,青空就有如含着笑意的眼眸,在我的头顶豁然展开,于是那些泛着羊毛般光泽的云朵,就在我的脚下盘旋流窜。曾说过“每朵云都有银色衬里”的人,应该没有真正亲眼目睹到这般景色。不过,他倒是形容得相当贴切完美。
  我在那附近绕行一会儿,不假思索地推了把手。木材、布料、铁丝,以及固定在机身内的引擎和被绑在前面的我,这总共半吨的重量像颗小石子穿过云层,再往下坠落。等到我认为机械已有充分动能可以扭转方向时,又再次拉起把手,机械以一个完美的弧线掉头,取回平衡的同时,藉由发出悦耳沉吟的引擎之力,再次往上穿过云层,就这样往返重复。这一切,只有妻子从地面驻足凝望着。                                 (稻垣足穗——逆转)
  

序章

  十一月下旬的某个星期六,降临在寺林高司身上的灾难,正是这件值得记录的案件的导火线。对寺林高司本人而言,他并不清楚这件事究竟是跟留声机唱针所发出的细微杂音一样,让人一听就忘;还是像突然在地表上崩裂的大断层,是传承自太古时期的不连续性证明。可以猜测的是,在社会大众记忆中的印象中,恐怕是前者吧。在唱针被放在唱片上的时候,唱片通常已达到充分的回转速度,而唱针一开始的细小杂音,在乐曲从喇叭传出之后,就会很快地被人遗忘——这就是现代社会的“回转”。
  寺林高司本来在位于茨城县筑波市某家大企业的中央研究所中担任主任研究员。不过从今年四月开始,他开始在爱知县那古野市的国立M工业大学进修博士课程,成为所谓的“在职进修研究生”,这是种鲜为一般大众所知的大学制度,人们不用辞去工作,一边领公司薪水一边念研究所,兼具上班族和学生的双重身分,在社会中也要扮演两种角色。
  寺林高司也抱着这般复杂的心情,在那古野市租下一间小公寓,享受久违十年的学生生活。
  星期六当晚,为这件案子揭开序幕的,是寺林高司跟研究所的同班同学上仓裕子,八点在学校实验室见面的约定。


  他们约好的实验室,位在M工业大学的研究大楼三楼。此时,只有上仓裕子单独在实验室等待。约十分钟前到达的她,今天原本有份中学生的家教工作,却因为对方临时有事而在七点提早结束。在利用突然空闲出来的时间采购物品完毕之后,她到大学附近刚开幕的便利商店买了便当和优格。便当此刻完好如初的放在摆满了测定器及实验用脚架的木制桌子上。至于和便当一起买来的冷冻优格,上仓则放入装满药品的冰箱里。
  上仓裕子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间距离约好的八点钟已超过十五分钟了。
  在房间的中央,化学实验用的器具已经组装完毕,换气用的大型抽风管从正上方的天花板往下罩住仪器。抽风管的四边,附有用来防止挥发性溶剂散发臭味的厚透明塑胶布帘,其中一边现在是卷起来的。缠绕在脚架上的玻璃和橡胶管线,像弯弯曲曲的霓虹灯管,因日光灯照射而反射出蓝白色的光芒。实验室内是一片寂静。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随后拥有两扇门的实验室,其中一扇门从面向走廊的外侧被拉开。
  “咦……上仓同学,只有你一个人?”戴着眼镜的河嶋慎也副教授,将头探进实验室。“今晚也要做实验吗?”
  “不,今天只是要准备而已。”上仓裕子起身回答,“我跟寺林约好八点要在这里进行讨论的……可是他还没来……所以我一直在等他。”
  “寺林同学吗?他今天白天都在市内的公会堂喔。”河嶋副教授咧嘴一笑。“因为今明两天,是‘SWAP  MEET’。”
  “‘SWAP  MEET’是什么?”上仓裕子歪着头问。
  “哈哈……请别作什么奇怪的想象。”河嶋副教授眯起眼睛。“那是指‘模型交换会’。之前我有提过吧?是在公会堂举办的活动。寺林同学今天下午应该都在那里才对。虽然我也很想去,但好好的星期六,我却偏偏得参加试务相关的委员会。”
  “请问,那个有进行到这么晚吗?”
  “委员会吗?”
  “不……是公会堂的交换会……”
  “喔,这个……是到下午五点。”河嶋副教授看看左腕上的手表。“是啊,就算有后续整理,到这个时候也应该结束了才对。”
  “是啊……”
  “会不会是寺林同学忘记跟你约好的事,已经先回家了?”
  “嗯……不过,我还是再等他一下好了。”上仓裕子坐回椅子上。
  “那我要先回去了。”河嶋副教授挥挥手,又咧嘴微笑。正由于他一天可以露出笑脸多达五十次,才会在学生之间博得“微笑河嶋”的封号。
  河嶋副教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门被拉上的实验室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这间实验室,是分配给她使用的,在实验室的角落,有台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遗忘在这里的古老收音机。不过在大学里,不知道持有人是谁的物品比比皆是。上仓裕子站了起来,走到角落打开古老收音机,没多久,旋律轻快的音乐,便以一种实在称不上好听的音质在实验室内飘扬着。回到位子后,她试图平静心情好好聆听这音乐。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即使这样做依旧无法冷静的她,下定决心再次起身,走到装在墙上的电话边,拿起听筒。在按了数字键后,她用肩膀斜靠在墙上。
  “喂,雅美吗?是我啦。”
  “裕子?”在迟疑了二秒后,她朋友一昏昏欲睡且略微浑浊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你在家吗?”上仓裕子边看手表边问。
  “嗯,有什么事?”
  “有空吗?”
  “为什么这么问?”
  “嗯,因为刚好有时间空出来……今晚可以去你那吗?”
  “咦……现在?好吧……可是我这什么也没有喔……”
  “没关系,我会买些东西去的。”说完,又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二十分。
  根据案发后井上雅美提供给警方的证词,上仓裕子跟她大约讲了十五分钟的电话。也就是说,这通电话是从八点二十分打到八点三十五分。在这段时间里,井上雅美表示似乎没有听到任何人(特别是可疑分子)走进上仓裕子所在的实验室里。


  过了数十分钟,九点整的时候,河嶋慎也副教授为了拿忘记的东西,再度回到实验室。警方侦讯他时,河嶋的理由是“突然想起有份文献必须在星期日前作统整”。
  河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几张影印文件放进档案夹里,再把档案夹放到公事包中。在走出办公室时,他发现同一层楼,还有几间教室灯火通明,不过属于河嶋研究室的实验室,只有位在走廊斜对面,也就是之前上仓裕子单独待在里头的实验室是亮的,并传出细微的音乐声。
  基于河嶋必须确认电器的使用情形,以避免火灾发生,所以他习惯在离开学校前,前往还有学生使用的实验室察看。
  河嶋握住实验室的门把,发现门是上锁的。同属这个实验室的另一扇门也是一样,两扇门都无法打开。试着敲了下门,也没人应声。
  如果换做是白天或非假日的晚上,这有可能是学生出去吃饭了,可是现在是星期六晚上,加上刚才的情况,很有可能是上仓裕子忘记关掉音乐和灯光就回去了。为了关闭实验室电源,河嶋二度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拿实验室的备份钥匙。
  从去年开始,研究大楼的所有教室都更换成电子锁,电子钥匙的体积比普通钥匙大,不太容易复制。每间教室只有三把钥匙。至于这间实验室的钥匙,一把是在河嶋慎也办公室的书桌抽屉里,一把是在使用实验室次数最频繁的上仓裕子手中。这个时候,河嶋副教授并不知道第三把钥匙在哪里。因为第三把钥匙是研究生们共用的。然而,在这个星期六的晚上,借走第三把钥匙的,就是寺林高司。
  河嶋副教授拿着从办公室的书桌里取来的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接着,他目击到那一切。
  就在门内的正前方,身穿白袍的上仓裕子,仰躺在实验桌附近的地板上。她的舌头从嘴里吐出,异常的模样令河嶋副教授心生恐慌,但他还是冷静地先叫了救护车,警察则随后赶来。河嶋供称,在警方到来之前,他完全没有离开过现场。
  上仓裕子死了,死因在第二天被断定为绞杀。


  上仓裕子陈尸的实验室上了锁,而上仓裕子跟河嶋慎也两人所持有的钥匙确定是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所以寺林高司所持有的钥匙,也就是仅剩的最后一把钥匙,被用来犯罪的可能性最高。不管怎么推论,此案的情势对寺林高司来说,都是极为不利。
  对他不利的条件还有一点,原本预定八点要到命案现场的人就是他本人。他跟上仓裕子约好八点要在实验室碰面的事情,不但上仓裕子本人有向河嶋副教授提起,寺林自己也有向警方坦承这项约定。
  更糟糕的是,上仓裕子和寺林高司,他们两人并非只是朋友那般单纯的关系。不过,以上种种都只是一半的因素而已。让杀人凶手矛头指向寺林高司的因素,并不止这些。


  时间是星期六晚上,七点四十分的前后。
  那古野公会堂是一栋古老的建筑。寺林高司位于的四楼,是公会堂的顶楼。这里有个大演讲厅、围绕演讲厅正方、左右方的宽敞走道,以及三个准备室。这里的今明两天,正在举办一个名为“SWAP  MEET”的活动,主要吸引的对象是那古野市的模型迷们。寺林高司是活动主办社团的主要工作人员之一。第一天活动顺利的结束,几个同好们此时也都离开了。当做活动会场的演讲厅已经上锁,现在整个公会堂四楼只有寺林待在东北角的一个准备室里。连在一楼的老警卫都打过内线电话上来,提醒他赶快锁门离开。
  其实寺林本人也一直注意着时钟,因为他和上仓裕子约好八点会面,地点就在距离公会堂约五分钟路程的M工业大学。寺林认为差不多也该出发了。
  事实上,绊住寺林的意外就是他的模型作品。原本不放心作品放在会场过夜的他,决定利用工作人员的特权,让自己的作品锁在准备室中,却在搬运的途中与人相撞,结果模型有部分损坏,导致他必须先在准备室里修复他的模型作品。
  只要是牵涉到模型,寺林就算理智上明白只是小事,仍会无法克制自己。事实上,模型并没有多严重的损伤,只是几个小零件移位罢了。却让寺林满脑子充斥着必须马上修复的念头。再加上一旦工作,就会如同以往一般,总是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一心只想着“再一下就好、再一下就好”的声音,不断地投入精神。看见他这副模样的人,就算是模型界的同好都不禁目瞪口呆。
  因为这样,一个人单独待在公会堂到这么晚的理由,在旁人眼中看来是难以想象,不合理、不自然;而且非常没有说服力的借口。今晚的灾难对寺林来说,根本是不可抗拒的结果。
  好不容易将作品修复到能令自己满意的地步后,,寺林依旧从各种角度眺望它,来确认修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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