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现金不见了?你知道金额有多少吗?”
“我也好、威廉也罢,虽然都有参与墓园的经营,对钱的事却不是很清楚,因为那种事一向都是约翰在处理……不过,金库里随时都会摆上五千块左右的现金吧!”
“对乡下地方的小偷而言,五千块算是颇有吸引力的了。不过——”
“还有一样东西不见了。”
“说来听听。”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块纸镇。墓园二十周年纪念时做的仿棺材形状的大理石纸镇,一直摆在书桌上。墓园的员工每个人都有一块,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崔西一边听他讲,一边觉得胃又阵阵翻绞了起来——这下子又多了件失窃案。看似简单的案子,拜两名死者逃走所赐,变得越来越复杂难解了。
从地下室回来的威廉好像觉得崔西还不够惨,又补了他一刀。
威廉站在房间门口,露出百思不解的神情。
“怪了,警官,档案柜里没有法林顿的死亡诊断书,好像是被人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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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从头开始吗?”守在电视机前面的福克斯用有点沙哑的声音问道。
“再一遍。”崔西固执地说。
“可是这已经是第五遍了。”
“再一遍。”纵使声音里夹杂着叹息,崔西还是不肯让步。
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晚,现在已经是五日的上午九点了。崔西、福克斯和哈斯博士一直窝在烟雾弥漫的事务室里观看录影带。当然,大家都没有睡觉。崔西的胃从半夜开始就断断续续地发出呻吟,背也像是贴着铁板似的僵硬,再这样下去,连他自己都要变成活尸了,但他却不能停止观看录影带。不做点什么,他就静不下来。对于崔西疲惫至极的神经而言,死人复活的冲击发挥了强大的杀伤力,偏偏接下来的进展又很不顺利。后来一一查明的事都跟他的预期相反,它们好像在嘲笑他,想让他永远破不了案。
画面上,令人讨厌的那个‘面罩人’又出现了,开始跟约翰·巴利科恩玩起诡异的无声捉迷藏。
连崔西自己都看烦了,忍不住想把视线移开,却还是撑了下去。不过,这份责任感和完美主义只是让他的神经更衰弱而已。这么累,今天大概也睡不着了。崔西开始考虑要去跟他的家庭心理医师预约时间。
“身高大概五英尺多吧?并不是很高大的人。”
哈斯阵士一边看着画面,一边喃喃自语。
崔西有点焦躁地说道:“把带子送到科学研究所,让电脑分析一下,连体重都可以推算出来吧?要是电脑能顺便告诉我那家伙的行踪就好了。”
崔西会焦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威廉来说死亡诊断书不见了之后,所有跟法林顿的身份,行踪有关的线索都一一被切断了。
首先,他们询问了威廉、詹姆士以外的关系人,从庞西亚、海伦到伊莎贝拉,大家都说不认识法林顿这个人。
除此之外,他们当然也针对案发前后的行动个别侦讯了所有关系人。庞西亚说他一直守在大厅的柜台,伊莎贝拉说她从九点开始就跟威廉待在殡仪馆东厢二楼的企划室里闲话家常。(闲话家常?我还盖棉被纯聊天呢!)然后,快要十点半的时候,约翰打了内线电话过来,要威廉送海狸刀过去。在一旁听到的伊莎贝拉自告奋勇说她要去。于是,她穿过大厅(从东厢到西厢必须经过大厅),前往“黄金寝宫”放刀子。她前脚刚走,海伦后脚就赶到了。妒火中烧的海伦奔上二楼的企划室,逮住偷腥的威廉,开始对他兴师问罪。
另一方面。从“黄金寝宫”回来的伊莎贝拉发现海伦来了。不想跟嫉妒的妻子正面冲突的她,避开企划室,转往同一层楼的资料室。然后,在她决定要再去办公室找约翰之前,她都一直待在资料室里面——伊莎贝拉清楚地交代道。
看来巴利科恩家的某一部分人正在上演爱恨情仇的肥皂剧呢!不过,无论是这种事也好,他们个人的不在场证明也罢,都不在崔西关心的范围之内。现在,他只对录影带抓到的猎物——‘面罩人’感兴趣。
侦讯完案发现场的关系人之后,换半夜被叫来的艾汀小姐上场,针对搬棺材的经过展开说明。艾汀小姐的陈述跟詹姆士所说的大致吻合,不过,她果然也不知道法林顿是何许人。但是把棺材搬进去的时候,她摸了一下遗体的脸,确定那个人是真的死了。关于这一点,艾汀强调她可是不惜赌上了“女性的自觉”。艾汀小姐的奋发图强并没有让崔西感动,倒是对时下的年轻人——她也好、福克斯也罢——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触摸尸体,近乎麻木不仁的行径,感到不太愉快。
不过,最让崔西失望的是黎明时分从大理石镇回来的罗培兹刑警的报告。罗培兹按照葬礼申请书上所写。确实找到了法林顿的住所。却发现大门深锁。他敲遍邻居的门。终于知道那房子是别人承租的。罗培兹把房东找来。命令他把门打开。怪的是,那房子是个空壳。虽然也有床、日用品、家具等物品,却感觉不到有人住过的迹象。罗培兹向房东打听有关法林顿的事,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两个月前有一个叫路易斯的年轻男子用法林顿的名义,跟他签了租屋契约。他从来没见过法林顿本人,至于那个叫路易斯的男子在那之后就再也没上门了。
邻居的反应也都差不多,他们从来没有看到法林顿和路易斯两人在那附近出现过。逼不得已,罗培兹只好打电话到租赁契约上留的法林顿在德州的住址,结果来接电话的人跟法林顿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是有氧舞蹈教室的女老师,因为睡到一半被吵起来,口气十分不好。
罗培兹的报告已经够让崔西失望的了,偏偏去追法林顿的员警又带给他更大的打击。他们说“升天阁”被打开的窗户下面完全没有脚印,墓园墓地以及周边丘陵经过一整夜的搜索,也都掌握不到“面罩人”就是法林顿的行踪。
法林顿消失了。 棒槌学堂·出品
眼前的录影带明明拍得那么清楚,但现在他连这个假面人是从哪里来的、又往哪里去了都还不知道。崔西的心里越来越恐慌,他很怕自己会破不了案。
“看样子,‘面罩人’要刺杀约翰,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了。”
哈斯博士的声音让崔西从胡思乱想中惊醒。画面正好播到无声捉迷藏的最后一回合,十点五十五分的数秒之前。约翰和“面罩人”的角色互换了过来,“面罩人”前脚刚进“黄金寝宫”,约翰后脚也跟了进去,随即走出来的“面罩人”消失在办公室里面;但约翰就再也没出来了。
“他们两人待在‘黄金寝宫’的时间只有五秒钟。”崔西点了点头。
“时间虽短,但只要‘面罩人’埋伏在停柩室那边,把放在棺材里的刀子先拿出来,等约翰一从休息室走进来就拿刀刺向他,然后马上走出走廊,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崔西说完这番话后,将手中的香烟往塞满烟蒂的烟灰缸按下去,哈斯博士搔着头,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走进房间的卡拉汉小队长打断了。
“长官,我刚从十字路口前方的车祸现场赶来。哎呀!真是够混乱的……”
卡拉汉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手画脚。跟电影中的卡拉汉刑警不一样,他这种人要是演电影的话,绝对是那种七早八早就被编剧赐死的倒霉鬼,所以他特别喜欢吸引众人的目光。
“是吗?怎么样?找到约翰的尸体了吗?”
崔西眼睛一亮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不过,接下来卡拉汉的报告却让他再深陷椅子中。
“没找到,车祸现场是有很多尸体,不过,就是没有像约翰·巴利科恩的。”
“等一下。你说有很多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是跟福克斯他们轧车的紫色庞帝克,那家伙竟然笨到在格子旗前还加速冲刺。被烧成黑炭的驾驶名叫加斯,是个人见人嫌的暴走族。他经常在一二三号公路上跟人家挑衅,造成大家的困扰。此刻,他肯定在下面被简姆斯·狄恩大甩耳光吧!”
“别说废话。还有其他尸体吗?”
“嗯。就在十字路口咖啡馆前的加油机旁边,咖啡馆的老板比尔被找到时就像烤熟的肉一样。据我看,庞帝克的车速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比尔让加油机的油流了满地,车子因而打滑了。”
“比尔为什么要那样做?”
“天晓得!我们现在正在检查加油机是否有异状。总之,情况就是这样。这位比尔大叔好像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跟加斯一样,大家都对他们敬而远之。邻居说,大叔死时陪在他身边、跟烤洋芋没两样的猫是他唯一的朋友。唉,看样子是没人帮他抬棺材啰——难得东西都已经帮他送到门口了。从约翰车上跳出来的那副棺材就不偏不倚地刺中咖啡馆的窗户。话说回来,正因为比尔是这样的人,所以就算他半夜发神经把汽油泼在马路上也——”
“省省你那幼稚的推理吧!我这边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废话少说,你只要告诉我巴利科恩的行踪就好。”
卡拉汉终于看出崔西精神的混乱状况已经逼近危险值了,这才慌张地说道:
“总而言之,约翰·巴利科恩驾驶的灵车跟庞帝克追撞在一起,不过,里面并没有尸体。我们把烧焦的车子全搜遍了,甚至派了好几名员警去找,想着他有可能弹出车外,可是都没有找到。我想您也从福克斯那里听到了,在咖啡馆对街的灌木丛里,加入追捕行列的庞克少年只捡到约翰的假发,并没有找到约翰本人,不过——”
“不过?”
卡拉汉的不干脆真的把崔西惹毛了。
“不过,我们还发现了另一具尸体。”
“还有一具!”崔西再度从椅子上挺直了背。
“嗯。那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尸块。就在咖啡馆的前面,发现同样烧焦的人头和手臂。分别是左右手的前腕骨和手骨——因为已经烧焦了,无法辨识,是不是约翰的遗体还未可知。不过,我们已经送去鉴定了,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
“还有没有其他的部分?附近都找过了吗?”崔西无意识地搓揉着烟盒说道。
“嗯,都找过了,不过并没有新的发现。汽油好像连续爆炸了两次,在那么强的威力之下,就算有其他部分也会被炸飞到巴西去——”
“你说完了吗?”崔西打断卡拉汉的喋喋不休。
“嗯,说完了。” 棒槌学堂·出品
卡拉汉发现自己把报告的顺序弄错了,头和断手的事应该最先说的。卡拉汉以为崔西的怒气就要爆发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以冷静的态度说道:
“知道了。继续——继续追查约翰·巴利科恩的行踪。”
卡拉汉离开房间后,崔西马上大叹了一口气。他看向哈斯博士,发现对方完全无视于卡拉汉的存在,正专心一致地看着录影带。
“博士,要再一遍吗?”守在荧幕前面的福克斯强忍住呵欠问道。
“再一遍。”哈斯博士很坚持地要求把带子倒回去,再放一遍。
看到他这样的崔西突然有种得救了的感觉。部属没人送来像样的报告也就算了,就连摆在眼前的事实也只是让案情更复杂而已。大家好像都故意在找崔西的碴,在这节骨眼上,独自一人专心看着录影带的哈斯博士看起来是那么的